《落尘》绛末

29、原来……

　　所有8班的同学都知道，其实白同学看似很强大，却实际上是很脆弱的，比如说，大家都不记得，这位同学，在高中一共骨折扭伤多少次。

　　一次打篮球的时候，白少又骨折了，这次很不幸，骨折的是右手。
　　林沫当然是很心疼的，可是她的心疼的情绪很快被另外一种情绪给取代了——神啊，我不要那么早起床去吃早饭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是这样的，因为白昕受伤了，所以不太方便再给她带早饭，于是，林沫终于过上了高中三年以来唯一去食堂吃早饭的生活。
　　很久以后的林沫，在同学打趣白少的手哪能伤这么久其实不过是为了把林沫骗去多陪他吃几顿早饭的时候，才仿佛惊觉那时的白昕，渴望的，不过是林沫多一些的注意。她与肖然之间的一切，内心其实异常敏感和细腻的白昕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异常失落的。
　　很可惜，当时的林沫不懂，她只觉得从一开始的两个人甜甜蜜蜜吃早饭接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到后来吃饭时的相对无言，那真的是一种赤裸裸的折磨。
　　没有话讲了，那怎么办，只有聊当时的篮球赛了，一个月的饭吃下来，林沫和白昕基本已经把年级各支球队的角角落落，都已经分析了一遍。
　　备受折磨的林沫，平生最恨的是没话找话说，于是，在这样每日相对的甜蜜中，她却越来越感觉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走神。
　　是的，她走神了。
　　她在想，如果前面坐着的是肖然，那该有多好。
　　他们两个总有讲不完的话，柯南，棋魂，动漫，读书……根本不用这样辛苦的找话题……
　　当然，那时的她不知道，当每日白昕站在女生寝室楼下等她，而她下楼微笑迎上去却在心里痛苦的想今天早晨要说什么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失落。
　　很多年后的肖然，想起这一段的时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怅然，他说，你知道么？我每天就这样在五楼，一边刷着牙，一边看你们走向食堂，一直看了一个月，真的——真的——很难受——

　　陪吃陪聊痛苦的时光，终于即将结束。
　　可是林沫没有想到，真正令她痛苦的，才将开始。

　　当时的Z大，会每年在高二的学生中选拔一批直接送入大一，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宝贵的，虽然Z大不比P大和Q大，但是毕竟可以少读一年高三，于是，年级里，除了最拔尖的几个，基本上所有的好学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肖然。
　　分离忽的仿佛就在眼前，这时的林沫，忽然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那样的情绪是什么，她只知道，那种强烈的感觉，早已超过了她对白昕所有的喜欢。
　　平时每日朝夕相对的人，每日与她斗嘴吵闹却也对她提点鼓励的人，每日会陪她中午去小卖部买冰淇淋然后被校长逮住一起挨批的人，忽的，就要离开了。
　　彼时的肖然，虽然很强，可是，却也没有到十拿九稳的地步。
　　第一轮选拔是在学校进行，全年级一共只选拔十个，竞争之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林沫的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她是真的希望他可以被选上，另一方面，她却也希望他可以就这样一直陪着她成长——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肖然说，你陪我去看吧。
　　于是她就这样，带着忐忑而不安的情绪，陪他一起走到了布告栏下，人山人海中，他带着她挤到人群的前面，抬头，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肖然。
　　肖然，是所有普通班里，唯一一个入选的人。

　　这就是肖然，令林沫仰望的肖然。

　　林沫的心，还未在这样的挣扎中回过神来，就迎来了那个学期的期中考。彼时的肖然，因为通过了学校的笔试，所以已不再参加期中考，而是和其他的九个人一起在另外的教室一起备战Z大的考试。
　　而这次期中考试，数学特别的难，本来数学就是相对比较弱的林沫，在考完之后，几乎是羞愤交加。不想再听同学讨论题目的她，于是搬了一张凳子，独自一个人捧着下门要考的科目的课本，坐在走廊上。
　　想着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与考得一塌糊涂（好吧，熟悉林沫的人都知道某人有考试综合症）的数学，林沫，忽的，就忍不住落下泪的。
　　不知是谁看到了，于是不多时，白昕就拿着餐巾纸出现在了林沫的身边，他温柔的递过纸，然后软声安慰道，别哭了啊。
　　当时的林沫，只觉得异常的委屈，却是倔强的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于是她停住了哭泣，一把推开了白昕的手，道，你进去吧。
　　拿着纸巾的白昕，异常的尴尬，而就在这时，林沫看到了远处，向她走来的肖然。
　　泪水，终于决堤。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哭得这么控制不住，也许那是太久以来辛苦压抑下的泪水，努力的林沫，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的林沫，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与肖然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的林沫，终于在肖然的身旁，痛哭失声。
　　她不记得，白昕是什么离开的，她只记得，那天的肖然，对着她，是满眼的无奈和疼惜。
　　第一次，她听到他用那么坚定的语气对她说，其实，你与我一样强。
　　她说，你不要哄我了。他却异常认真的望着她说，我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的人，也许会觉得这样的肖然，实在太过嚣张，什么叫做与你一样强，你算什么？
　　可是林沫知道，在那些她独自一个人泡着咖啡，有时看书甚至看到晨曦微露的时候，她渴望的，不过就是被他承认。
　　她与他一样强？林沫与肖然？
　　除了他，恐怕没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他，结果，也只有他，在没有任何人肯定她的时候，用那么坚定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你跟我，一样强。
　　很久以后的林沫，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却总会闪过这句话。她不能让他失望，不能！！
　　那一天，是林沫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
　　那个她一直仰望着的人，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能超越的人，给了她落魄时候，最大的安慰。

　　那一次的考试，林沫考到了，她高中历史上的第一个第一。

　　那个时候的同班同学，仿佛忽然发现，这个曾经似乎一直游离在学校生活的女生，在短短的一个多学期里，已成长到这样的高度。

　　但是他早已知道，早在她考第一之前就已经知道。

　　很多年后的林沫，如此对小非说
　　“人最受不了就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了，所以你也知道这个人无论富贵贫贱都不会抛弃你，所以得夫如此我也就不求什么英俊多金的王子了”

　　是他，一次次耐心的回答她那些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白痴的问题。
　　是他，一直走在她的前面，给了她追逐的目标。

　　是他陪她走过了人生中最不如意的一段，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林沫。

　　原来，这么多年的人生，光辉，落寞，这么多的爱情，辗转起伏，一切的一切，兜兜转转，不过是为了让我找到你。

　　虽然一次次错过，可是幸好，原来你还在这里。

　　在正确的时间，林沫终于，遇见了那个正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