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带娃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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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上，温亮亮过得比工作日还紧张。
五点起床，她就开始跟设计软件天人大战，都怪周柏灿说话不算数，说什么确保设计方案不作修改。
昨天老板叫她到办公室去，叫她修改王宁宁婚房的设计方案，她才想起这件事还没完。
“要修改的地方多，是你成长的好机会，你把旧的方案放一边去，按照宁宁提的元素，重新设计。”
在澳洲做过三年室内设计工作室的实习生，她还未遇过这么恶劣的情况，连一处好评都没有，把所谓的设计想法丢过来，口气轻轻地叫她返稿重新设计。最后还催促她赶紧，因为之前耽搁很久了，下周务必出方案。
温亮亮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特别想骂人，国内市场大部分设计师像个包工头，完全不受尊重。
准时八点，糖糖把香香送过来，临走前交代：“要是原炜鸣找你，你就说我跟你处一起，带香香游泳去了。亲爱的，麻烦你了，愿你长久住在这里！”
温亮亮皱着脸点头，还好香香要睡回笼觉，她能腾出时间煮粥。
她小时候没少喝白粥，奶奶一日三餐都要吃粥，家里瓦煲总有白粥，每天上学前吃白粥当早餐，放学后肚子饿也吃白粥。
温亮亮这辈子除了肥肉，最讨厌就是白粥。
所以，她不喜欢煮白粥。
她翻了翻网页，查找胆结石病的饮食忌惮，“多喝水、合理补钙，吃米糠、黑木耳和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
刚好冰箱里有黑木耳，她将黑木耳泡水后，剪成小碎，放进粥里煮，而后赶紧换衣服，收拾东西。
临出门前照了照镜子，被奇大无比的黑眼圈给吓到了，生活忙得都让她忘了做保养，但是也没多少时间了，她连忙拿起粉扑打粉盖住，就往医院去。
周老太在医院门口等她，看她左手拎大包，右手拿保温瓶，胸前还背着个女娃，心疼地说：“哎哟，下回，我还是让人载你过来好了。怎么把香香也带过来了？”
温亮亮解释：“我朋友临时有事，拜托我带她一天。”
周老太连忙把孩子抱出来，“医院是个晦气的地方，孩子这么小，不适宜进去，要不你直接上楼去，我带孩子在对面的小商场玩玩，等你下来。”
温亮亮听她的话，把大包包和背带交给周老太，自己提着保温瓶上楼去。
周奶奶在住院部顶楼的单人间里。房里很安静，只有老道士在看着。
老道士见温亮亮到了，找了个借口出房去。
温亮亮把保温瓶放在柜子上，傻坐了十几分钟，寻思着老道士怎么还不回来，然后便听到周奶奶结结巴巴的声音。
“是亮亮吗？你来了吗？”
做完手术没几天，周奶奶身子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这让温亮亮想起自己的姥姥，姥姥与周奶奶患一样的病，胆结石极易复发，年纪越大复发频率越高。
前年姥姥做了一次微创手术，摘掉胆囊中的石头，半年后病变成癌，猝然去世，发生得太突然，她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温母说，姥姥闭眼之前，还在叨叨：“亮亮来了吗？亮亮来了吗？”
想起过往的事，温亮亮眼圈泛红了，抓住周奶奶的手，说：“奶奶，你没看错，我来了，饿了吗？要吃粥吗？”
周奶奶点点头，温亮亮调整床头倾斜的角度，让她挨着床头坐起来。
医院的窗帘不遮光，房里的光线依旧很耀眼，这会儿，温亮亮才看清周奶奶的面容，脸色比上次见面还要差，老人斑似乎又长了不少，嘴唇白得像被粉笔刷过。
周奶奶吃了几口粥，问她黑色的是什么，吃起来有牙劲儿。温亮亮回答，木耳。
周奶奶不作声，温亮亮没在意。
生病的老人不像平时那么凶，温温顺顺地挨着床头，粥只吃了一半，额头已经冒出很多汗，温亮亮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帮她擦了擦额角、脖子和背部的汗，周奶奶舒服地哼哼两声。
她的手干瘦，比扫帚粗不到多少，指了指电视柜上的水果，招呼温亮亮吃果子。
温亮亮抽走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陪老人闲聊。她吃了一瓣橘子，确认是甜的，才递一瓣给周奶奶，周奶奶说自己不吃水果，一旦吃了就胃痛，温亮亮只能都塞自己嘴里。
聊着聊着，周奶奶问温亮亮她家里的情况。
温亮亮说：“我家里很简单，我是独生女，我爸还没退休，我妈已经退休在家闲着。”
周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昨晚梦到你妈妈。”
温亮亮差点笑出声来，没见过面，也能梦见？如果被她的医生朋友Feint听到，该说周奶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神经元受到了刺激，还会提醒她，夜梦绵绵会导致身体虚脱。
周奶奶无时无刻都要托着下巴，似乎脖子力量总是不足以支撑脑袋，温亮亮猜她脖子比较脆弱，平时不怎么转头，就像现在头不偏不倚，只是眼睛斜斜地溜过来，盯着温亮亮，问道：“你妈妈是个传统的女人，是不是？”
温亮亮想了想，准确来说，自己老妈是个事儿妈，啥事都爱掺和，每逢大节亲戚间来往，总要点评各个亲戚的“心意”。
姥姥生前，有一回过七十大寿，温母乐津津地取笑大表哥只拿出一千元孝敬姥姥，“你小表哥现兜兜地甩五千元出来，你们都没看见大舅妈脸色差到什么程度！亮亮，等你出社会工作，无论如何都得比你小表哥还威风！”
传统谈不上，爱斤斤两两地计较倒是真的。
周奶奶目光恳切，温亮亮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妈妈带了很多好东西来，啊灿妈妈什么都不懂，把东西收走，连红包都忘了给，把你妈妈气得青筋暴起，你记着要提醒啊灿妈妈包大红包，周家不能失礼。”
温亮亮眉头一皱，喊了一声“奶奶”。
周奶奶恍若未闻，眼睛像蒙上一层灰，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孩子长得像你，鹅蛋脸，大眼睛，专挑父母好的地方来长，在摇篮里手舞足蹈，呀呀地学说话。你呀，当妈妈不能性子急，小孩出生头一两年事儿多。”
干瘦的手在空气里扑腾，温亮亮揣摩着接住她的手。
“可惜，我没这个福份……”周奶奶眼圈红了，久久没再说话。
温亮亮再次想起可爱可亲的姥姥死前还在惦记远在国外的自己，禁不住眼红。
周奶奶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脑袋垂垂低下，半张脸藏在手掌里，声音低沉，“大限将至，会回光返照，看到死后的未来，也会看到牛鬼蛇神。这次从鬼门关出来，恐怕活不长了。”
“奶奶，你会长命百岁。”泪在眼眶里打转，温亮亮一张口，声音有几分嘶哑。
“不，我不贪念，我只希望活到你们孩子出生之后。继承人没定下来我就走，别有用心的人就会乱来，周家和城隍庙往后不太平。你迟早都要为我们周家开枝散叶，不如趁我还有命，早点把他生下来吧？奶奶求求你，我只有这个心愿，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奶奶……”温亮亮想安慰她，老道士已进门来，还带了个人。
来人看到温亮亮并不意外，反而周奶奶像活了过来似的，一扫刚才的愁云惨淡，慈祥地笑着，嘘寒问暖一番：“吃饭了吗？外头热，看你满身汗，啊渊把空调拉低几度，拿奶奶的新毛巾擦擦汗吧。”
周柏灿只坐了几分钟，见温亮亮说要走，也要走。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医院的电梯非常大，但是加上病床，就显得窄小。护士将病床推出去，温亮亮稍稍挪了挪脚，与他拉开距离。
走出医院门口，温亮亮就见周老太背着孩子在马路对面等她，周老太扬手把周柏灿也招过来，“孩子小，天气热，挤公交和地铁多累，你要顺路就载她们母女俩回去吧。”
周柏灿还没表态，温亮亮抢先说：“不凑巧，我还得带香香到楼上游泳，周先生先走吧。”
周老太想说，叫周先生多见外，但转念一想，又不是真结婚，萍水相逢，叫周先生才叫没毛病呢。
温亮亮确实答应糖糖，带香香去BB婴儿馆游泳，恰好看到商场里有游泳馆，便往楼上走去。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周柏灿跟上来。
温亮亮把香香卸下，让游泳馆的阿姨帮她冲冲水，在头部套上泳圈，然后抱到水里去。香香一沾水，两腿就开始蹬水，享受着水中漂浮的乐趣。
周柏灿像石头杵着不走，温亮亮想起被退回的设计稿，语气不善地问：“你该不会真要把我弄到城隍庙去给你们的道士煮饭吧？”
周柏灿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你真要过去，他们还未必欢迎你。”
“我才不去做苦力！”温亮亮怼回去。
周柏灿嘴角淡淡地笑着，她还是像从前那样，轻易就能被惹毛，脾气真的不太好。
“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周柏灿往水里轻轻扔球。
温亮亮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他在说她跟香香长得不像。
“爸爸是那个你追出去澳洲的男人吗？”周柏灿又问。
他手臂很长，轻轻推了推香香的泳圈，香香不再原地蹬水，身子随着那股力量，转了个圈，圆滚滚的眼珠子，出了神地盯着周柏灿。
廖大师姐、糖糖和单悦翎，乃至温父温母都知道，易之圣是她的禁忌，但是不知情的周柏灿提起了。
不知者无罪，温亮亮叹了口气，有意避开话题，“你怎么周末也不陪陪老婆？他们不是今天有姐妹们的聚会吗？作为称职的老公，怎么着也得过去撑个场面。”
周柏灿也叹了口气，“我奶奶不更重要？”
说到周奶奶，温亮亮又想起那段似是而非的对话。人死前真的可以预见未来吗？
被香香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柏灿随手抓起小鸭子，够长了手臂推给她，香香小手扑腾，想抓住小鸭子，却又推开了。
周柏灿眸光一转，盯着温亮亮柔顺的长发，坏坏地笑着，“我发现，她有一点跟你很像。”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带娃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