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你》夭川

14、第十四封情书

　　唐棠听了后心头一震。

　　从前魏凛对她也没少这般花言巧语，她都只当是他嘴上没门把的玩笑话。
　　可自从她开始将自己收到的那封信与魏凛联系起来后，她就再也无法置若罔闻了。
　　还好余淼淼精神状态不佳，脑子都被孙磊的事情给搅浑了，反应比平时迟了好几拍，没有注意到。

　　从路上的交谈中，唐棠才得知原来魏凛是复读后的分数也不算高，报的是理工大的对外汉语专业。
　　说实话，这对于魏凛来说，实在不是优选。

　　唐棠叹了一口气：“你报本省的学校应该能去财经类的专业吧？”
　　“那有什么意思呀，大学就该出省瞧一瞧看一看嘛。”魏凛满不在乎道，“能上A市的大学，我就很满足了，而且你不也在A市嘛。”
　　唐棠漫不经心地应着：“嗯……”
　　魏凛问：“咱们的状元郎呢？你们不是一起考的A大嘛。”
　　唐棠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宋远辑，说：“我和他也是今年搬了校区才重新联系上的，改天我们三个一起聚个餐吧。”
　　“噢，这么奇怪？”魏凛听到她前半句话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掏出手机，笑吟吟地说，“那加个微信号呗，学姐，现在都不用□□了。”

　　他本来和唐棠宋远辑是同级，复读后低了一级，就这么成了唐棠的学弟。

　　唐棠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一抽，加了他微信后问：“你在理工大的事，我们班还有别人知道吗？”
　　魏凛一边给她改备注，一边应道：“就晋筱瑜吧？当时出分时她一直问我来着。”
　　唐棠试探地问道：“那，你和筱瑜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魏凛抬头看着她，奇怪道：“你脑洞也太大了吧，想什么呢，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事。”
　　唐棠：“……”
　　魏凛笑着挑眉：“你呢？脱单了吗？”
　　“没有。”唐棠心想，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话题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还好魏凛把她们送到地铁站后就真的走了，据说吃了晚饭后还有晚课。

　　——她、宋远辑和魏凛从幼儿园开始认识的。

　　小学时，魏凛与他们分开了，直到中考后在补习机构上暑假衔接班的时候，才再次相遇，在北德这座小城里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所谓“衔接班”，顾名思义，就是衔接初中知识和高中知识的补习班。

　　在这之前，唐棠从未上过任何补习班，但听说高中和初中差异很大，难度会陡然升高，特别是高一还没分科时，一口气要学9科，压力很大，因此不少学生会在暑期参加为期两周的衔接班，把高一上学期的知识先预习一下。
　　唐棠的姥姥和姥爷对这方面了解不多，衔接班是宋远辑的父母找的，是当地一家很有名的教育培训机构。唐棠和宋远辑都报了数学、物理还有化学三门课，上午上数学，下午上物理和化学。

　　2010年的七月，北德正值酷暑，窗外的阳光灿烂得刺眼，整片天空都像过了曝，一阵阵蝉鸣此起彼伏，掀起了空浪，拍打在玻璃窗上，室内开着空调都能听得见。

　　“不想上课……”那时还差几天才满15岁的唐棠听了一会儿课后，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放假放了半个月后开始上课，搁谁都有点打不起精神。

　　准高中生宋远辑也觉得有些坐不住，但看起来也没有唐棠那么颓丧，反而笑眯眯地低声道：“怎么？在海边玩野了，心收不回来了？”
　　“也没怎么玩。”唐棠把下巴枕在手臂上，小声回应道，“哎，不过我去了世界之窗，在里面看见了好多世界名景！”
　　宋远辑眉毛一挑：“比如？”
　　唐棠回忆起来就来劲儿：“有金字塔，泰姬陵，比萨斜塔……还有埃菲尔铁塔！”
　　宋远辑嗤笑道：“都是假的，瞧你没出息的，这就满足了。”
　　唐棠歪头瞪了他一眼：“那也很了不起了好不好。”
　　宋远辑转着笔，似笑非笑道：“等以后我带你去看真的。”
　　“嘁，谁要你带。”唐棠翻了个白眼，“你中考英语可比我少了一分，我可是满分！”
　　宋远辑悠悠然道：“那不知道是谁的数学差我三分，我也是满分。”

　　讲台上培训机构的数学老师正在讲集合，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在后排开小差，执着粉笔点道：“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位同学，你们回答下黑板上的两道题。”

　　两人动作一致地抬头看了下黑板，唐棠看了下题，朗声道：“A和B的交集是{-3,1}。”
　　宋远辑接着回答道：“x不能取的值的集合是{-1, 2.5}。”

　　老师没想到这两个上课说话的居然这么快就回答了出来了，动作顿了下，而后扶了扶眼镜，道：“嗯，回答正确，但上课还是要好好听讲，不要开小差。”

　　上课的教室占了两层楼，一楼走廊的尽头有一家小卖部，每次到课间休息就挤满了学生买饮料和零食。
　　当时农夫山泉刚出了一款苏打红茶，以“遇见就不再错过”为广告词，深受一批小清新女生的喜欢，而唐棠就是其中之一。

　　排队买完饮料，唐棠刚准备回教室，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哎，你是邱棠吧？”

　　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唐棠愣了下。
　　她转过身，看见的却是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

　　——只见对方是一个和宋远辑差不多高的男生，一对大双眼皮，五官周正，穿着黑色的T恤和工装裤，脚上穿着一双骚气的大红色帆布鞋。

　　男生笑眯眯地看着她，重新又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邱棠？”
　　唐棠疑惑道：“你是？”
　　男生用着仿佛和她十分熟稔的口吻说道：“我是魏凛啊。”

　　魏凛？

　　唐棠更疑惑了。

　　见她没想起来，魏凛继续提示道：“我俩小时候幼儿园一个班的啊，旭日幼儿园，学前班也在一起。”
　　“？”唐棠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能被幼儿园的同学认亲，这谁还能记得住啊？
　　“你不记得我了吗？”魏凛的神色中流露出一抹失望，“小时候我老跟着你，做你小弟，你还叫我小凛”
　　“！”听到这句，唐棠终于想起来了。

　　小学前的同龄人除了宋远辑外，她只模糊记得几个，其中就有一个叫“小琳”的存在。

　　她印象中的“小琳”，是一个腼腆内向的女孩，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一张樱桃小嘴，脸上还有两个酒窝，格外可爱讨喜。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琳”总被班里男生欺负，有一回被她撞见了，就收拾了那几个混小子，从此“小琳”就归入了她的阵营，总是羞答答地跟在她身后。

　　——没想到不是“小琳”，而是“小凛”？！

　　唐棠看了看他，眼睛很大符合，嘴型好像也有点像。
　　为了进一步确认，她道：“你笑一个？”
　　“……”魏凛咧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两个小酒窝不能更明显，和晋筱瑜有的一拼。

　　唐棠震惊得手中的苏打红茶差点掉地上：“你，你是男生？”
　　魏凛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不然你以为？”
　　唐棠听着他变声后已经变得磁性的声音，怎么也无法和回忆里那软糯糯的童声对上号，她难以置信道：“我以为你是萌萌的软妹啊！”
　　魏凛：“……”

　　另外一头，宋远辑见唐棠出教室买水还不回来，就出来找她，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自家小青梅正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说话。
　　而且那个男生还冲唐棠一直笑，样子十分可疑。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唐棠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魏凛，语气不善：“你谁啊？”

　　魏凛看到他，愣了下，打量了一番才不确定地问道：“你难不成是……旭日小霸王？”
　　唐棠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八百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宋远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脸色微变：“你……”
　　“看来就是了。”魏凛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掌心，“上课见你俩发言我就大概认出来了，这不是以前的旭日小霸王和旭日小魔女嘛！”
　　“……”本来在偷笑的唐棠也笑容一滞。

　　虽然她对小学前的事已经没太多记忆了，但她还是记得当年在旭日幼儿园里，宋远辑自封为旭日小霸王，她则自封为旭日小魔女。
　　各自的追随者还不少，久而久之就划分成了小霸王和小魔女两大阵营，具体干了什么幼稚的事她也记不清了。

　　——她早该想到的，既然宋远辑的黑历史挖出来了，那她的黑历史还会远吗？

　　就这样，时隔九年，三个幼儿园同学聚首了。

　　令人惊讶的是，魏凛现在的性格和幼儿园时的羞怯腼腆截然不同，变得十分的外向开朗，就像一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下午的物理课上，他就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唐棠和宋远辑前面的位置上，时不时回头找他们说话。
　　“哎，小霸王，你近视了？”偶然一次回头发现宋远辑戴上了眼镜，魏凛露出好奇的神色，“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宋远辑是初中时近视的，但比较轻微，只上课看黑板时会戴眼镜，平时不戴。
　　曾经因为这个，唐棠还得意过一段时间，因为她视力很好，赢过了宋远辑。

　　听到对方的称呼，小宋远辑嘴角一抽，沉声道：“我不叫小霸王。”
　　“那你叫什么？”魏凛也不转回去了，吊儿郎当地问道，“我只记得邱棠的名字了，不记得你的了。”
　　宋远辑面无表情地用笔把讲义上的名字指给他看，顺便纠正道：“不要再叫她邱棠了，她改名了。”
　　“哟呵，兄弟，你的字写得挺帅的嘛。”魏凛嘻嘻哈哈道，“改成啥了？”

　　唐棠刚才太过震惊，一时都忘了说，现在听宋远辑提起，才想起来道：“改姓唐了，唐朝的唐。”
　　魏凛随性道：“唐棠？感觉像叠字，要不我叫你小棠吧，你也可以继续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小凛。”
　　唐棠刚想说什么，就听身边的宋远辑突然举手朗声道：“老师！”

　　这一声把其他两人吓了一跳，将老师的目光也吸引过来，魏凛不得不转过身去。

　　台上的老师道：“好，那这位同学说一下为什么这道题不选A。”
　　宋远辑站起来，不徐不疾地解答道：“由v-t图像，通过斜率可以计算加速度大小，加速时A和B的速度大小之比为10:1，减速时A和B的加速度大小之比为1:1，所以A选项错误。”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这位同学分析得很对，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可以排除A。”

　　男生坐下后，唐棠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声抱怨道：“吓死人了，你怎么突然举手回答问题？也不通知一声！”
　　宋远辑板着脸，整个人气压低了好几百帕，他严肃道：“好好上课，别说小话，你姥姥姥爷送你来是学习的，不是让你来认亲的。”
　　唐棠：“？”这人刚才自己不也说得起劲？

　　后来接触得多了，二人陆续才了解到，原来魏凛小学初中都在外国语读，高中考上了一中，擦着录取分数线进的。
　　为了让他分班不至于太差，家里人一口气把数理化英都给他报了，从早上到晚，比唐棠和宋远辑还多一门。

　　这就意味着，唐棠和宋远辑每一节课都会和他一起上。

　　回想起那年夏天，唐棠心想：如果没有魏凛的话，衔接班的日子肯定很难熬。
　　当时她和宋远辑还有魏凛吵吵闹闹着，每一节课都不至于那么枯燥无味了，很快就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

　　说来也巧，她、宋远辑和魏凛在分科前恰好被分到了同一个实验班，班里一共六十多人。
　　结合高一时发生的一些事，唐棠现在有一个合理的怀疑——

　　那封信，或许是魏凛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