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85、第 85 章

　　“怎么办？她会去哪？”尼萨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对这一个个的，也是醉了。
　　王源眉头紧锁，突然脑海闪过一句话：“像我这种自私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天台，快，快上天台！”
　　两人连忙爬楼梯上去，果然，在顶楼看见了站在栏杆处的孙晓霞。她那样瘦，北风呼啸，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吹下。
　　“晓霞，你冷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王源安抚道，尼萨早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准备悄悄掏出手机拨打110.
　　“尼萨，别打电话，我不想再给别人带来麻烦。”孙晓霞此时声音十分冷静，尼萨连忙将手机放下，安抚道：
　　“好好好，我不打电话，你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来，行不行？”
　　“尼萨，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长的这么漂亮，一转进咱们学院就被评为院花。”孙晓霞淡淡的说道，仿佛不是在诉说自己的情绪。
　　“呵呵，是吗？如果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尼萨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她真心觉得会自杀的人都是傻子。
　　“你一来就能吸引所有男生的目光，成为他们心目中女神。”孙晓霞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我真正羡慕你的，是你和王源走的这么近，他明明自己是个路痴，却会贴心的带你参观学校；平时上课从来都懒得做笔记的人，竟然为了补全了所有的笔记，就为了和你讲清楚；晚会那天，他唱歌，你伴舞，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你知道吗？所以，我真的好羡慕你，甚至是嫉妒。”
　　“呵。”尼萨自嘲道：“所以我才会明知道他有深爱的人，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声音太小，孙晓霞没能听见，继续自顾自的说着：“王源，其实开学当你把军训服递给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还是个毫不出众的黑胖子，我也是个土不拉几的村姑，我从来不奢求王子和灰姑娘那种爱情，但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你就是我的一见钟情。”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王源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一边安抚一边悄悄往前挪步：“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孙晓霞激动的摇头，身体剧烈的晃动两下，吓得王源和尼萨连忙提醒，好在孙晓霞自己稳住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不说，下次就没有机会了：“明明我们都是被人忽视的人，为什么，一场篮球赛你成了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我还是那个永远没有南瓜车的灰姑娘？我不想这样，不想这样，我想继续和你在一个世界里啊！”
　　“所以我开始改变，开始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开始学各种各样的妆容，我还去整形医院抽了脂，割了双眼皮，现在的我是不是也和尼萨一样光彩夺人了？而你王源眼中是不是也会有我的身影？”
　　孙晓霞突然间叹了口气，神情失落：“可你还是没有多看我一眼，肯定是嫌弃我穿的都是地摊淘宝，所以我就开始买国际一线品牌，就连水杯都是超市里面最贵的。”
　　“终于，你看见我了，你打破了我的水杯，你拦下了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叫我‘同学’，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记不住我的名字，但那一刻还是忍不住伤心，但幸好，你送给我了一个杯子，你看，就是这个。”孙晓霞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杯：“你看它多漂亮啊，我每天都会带着它。”
　　就像拿着情人的礼物，孙晓霞的眼中有着幸福的光辉，可下一秒眼神却黯淡下去：“可这一起都是有期限的，我如愿拥有了南瓜车，让王子记住了我的名字，可我终究还是要永远变回那个灰姑娘，因为自始至终我没能在你心中留下水晶鞋，这一切都是一场幻影，现在该破碎了。”
　　她松开了双手，玻璃杯瞬间消失在眼前，想必已是支离破碎，预告着主人的下场。
　　“晓霞，你能听听我的真心话吗？”王源此刻心情十分沉重，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一切竟然是自己造成的，眼下只好让孙晓霞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其实我一直是记得你的，发军训服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笑着和我说了谢谢，那是最真挚的笑容，虽然有些腼腆，但却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笑容，你的名字和那个笑容永远印在我的脑海。”
　　听到这些，孙晓霞的脸上浮现无比的震惊，拼命摇头否定：“我不相信，我那个时候明明那么丑，你怎么可能记住我？”
　　“你不要妄自菲薄，最真实的你就是最美的你。”尼萨忍不住说道：“你把这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大家才真正的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变得这么漂亮了，为什么叫不出我的名字？”孙晓霞疯狂的喊道，她不愿相信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不愿相信王源欣赏的竟然是被自己否定的自己。
　　“晓霞，你先下来，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过简单的生活，做真实的自己，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王源安慰道。
　　“不会了，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会有那样干净的笑容了。”孙晓霞绝望的哭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徒劳。
　　“回得去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回得去。”如果孙晓霞能活下来，王源真的愿意陪她做回那个简单的姑娘。
　　“真的不可能了，他们手上有我的照片，我再也回不去了。”
　　孙晓霞心如死灰，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重新恢复平静，看了眼楼梯口，冷冷一笑。将视线收回，深情凝望着王源，灿烂的笑了：
　　“王源，我给你写了好多情书，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呢！”
　　“晓霞，回去，回去你就拿给我好不好？”王源心突然间开始慌了，一步一步走近。
　　“我在你身后藏了那么久，这次换你去找我吧？”孙晓霞孩子般的笑着，说着，突然间后仰，身后就是万丈高楼。
　　“晓霞！”王源急忙跑过去，想伸手拉住，但最终只扯断了衣袖，眼前的一切太快，他来不及阻挡。
　　“王源，我喜欢你。”
　　孙晓霞在生命的最后几秒，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能说出声。她在爱情面前，自卑了一世，到头来也没能传递自己的爱意。
　　这句话，她在心里演练了数万遍，还是没来得及华丽上演，就已匆匆谢幕。
　　“嘭！”
　　这是生命的绝响。
　　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玻璃杯，灰姑娘亲手毁掉了水晶鞋，却埋怨是上帝忘了。
　　嘴角是凄美的笑容，眼里倒映着一双脚，陌生却愧疚。
　　王源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的代价会是孙晓霞的生命，为什么要自杀？不过就是十万块钱，哪怕用一辈子来偿还，也可以活着。就算生存没有意义了，但至少你的生命对这个世上的某人来说就是意义。
　　这世间，总有这样一群人，自私到用死亡来解脱自己，将所有的问题留给活着的人。
　　心中有怨恨，怨恨她的不负责任；心中有悔恨，后悔自己的咄咄逼人；更多的是自责，原来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都要这样？为什么？”王源趴在栏杆上，呢喃自语。
　　尼萨知道这傻子肯定又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连忙跑过去安慰：“王源，你清醒一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人了就没法再给了。”
　　“为什么我只有一颗心？”在死亡的冲击下，王源钻了牛角尖。
　　“世人都只有一颗心，王源，你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尼萨脾气火爆，此时还能安慰王源已属难得。
　　一席话能把人从牛角尖里拉出来是不太可能，但王源也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在孙晓霞身边的两人，造化弄人，活了一个，却又死去一个，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悲伤。
　　楼下的人也正巧抬头看他，双目对视，却平淡无奇。睦然，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王源悲痛呢喃：
　　“小凯。”
　　当王源、尼萨下楼时，孙晓霞已经被拖走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一个人存在过、消亡后的痕迹就被抹去，可能教室里的某人听声抬头，窗外依然如旧，众人生活继续，这世界少一人谁人能知。
　　还没来得及和王俊凯、天宇文打招呼，还没来及将心中疑惑问出，王源就被警察带走了，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王俊凯一直看着孙晓霞摔落得地方，一丝眼神都不曾施予此方。
　　北风吹过，有些人吹走了，有些事吹变了。
　　从警局出来，书记早就在门口等他们，王源和尼萨又跟着书记回了学校。
　　“书记，事情我和尼萨已经调查清楚了，请您撤销对王俊凯的处罚，将真相告知大家。”王源诚恳的请求。
　　“王源同学，你做的很好，你的毅力与胆识是我所赏识的，但一件事不是只有一种真相。”书记和蔼的说道。
　　“什么意思？”王源不明的问道。
　　“这银行卡的密码孙晓霞是如何得知？她为什么要偷盗善款？这些你都调查清楚了吗？”书记一言就抓出了漏洞，这也是刚才警察们有问到的。
　　王源突然想起了孙晓霞最后说的“情书”，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书记，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回学校一趟。”王源拉着尼萨就要往外跑。
　　“你等一下。”书记喊住了王源，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去找了，我们已经去她的宿舍调查过，情况已经掌握，所以才想找你聊一聊，王俊凯同学那边也已经答应了。”
　　王源惊悚的回头，心中涌现一股不安：“他答应了什么？”
　　“学校会重新发一次声明，因善款追回，保留王俊凯同学的学籍，处分不撤除，但不计入档案。”书记的声音依旧和蔼，但却少了人情味。
　　“凭什么？明明他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要替人受过？”王源愤愤不平。
　　“如果处罚随意变更，将会影响北秦岛大学的公信力，而且此事涉及同学人数太多，论罪责，王俊凯同学作为学生会会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将银行卡交给一个所有密码都是一样的学生管理，导致窃贼轻易获取。孙晓霞作为实践部的成员，她监守自盗，王俊凯对此负有监督不力的责任。”书记的声音愈发冷淡。
　　王源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源同学，孙晓霞同学家境贫寒，她年迈的父母都是农民，如果善款事件曝光，他们不仅一分赔偿都拿不到，还要背上十万的债务。”书记试图博取王源的同情心。
　　“十万块钱还上不就好了，是谁做的就是谁，凭什么颠倒黑白？”王源有些动摇，但仍旧不愿妥协。
　　“这十万块钱孙晓霞已经还账了。”书记凉薄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和社会人士借了高利贷，十万善款早就没有了。但王俊凯个人已经捐献二十万，这十万追不回来也就算了。”
　　“不行，王俊凯说了会把十万追回来的，怎么可以食言？”王源态度坚持。
　　“难道你还要逼死孙晓霞的父母吗？”书记语调平和，但句句戳心。
　　“我......”王源忍不住自责，可是他不愿这样，为什么说出真相那么难？明明错了，为什么不改正？
　　“你好好想想吧！”书记这话逐客令已经明显，尼萨赶忙拉着王源出去了。
　　书房里，书记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你把孙晓霞裸贷以及偷善款的事和孙家父母说清楚，先镇住他们。然后安抚一下，十万善款不用偿还，学校也不再追究孙晓霞的责任，但赔偿款一分没有，而且这件事情一定让老两口不要声张，对外封锁消息，万一有人问起就说不适应新环境，自杀身亡。”
　　毕竟是从事行政工作多年，孰轻孰重他分的很清，一个学生的声誉在北秦岛大学整天名誉面前微不足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北秦岛大学深陷裸贷风波。
　　王源气愤的从办公室出来，刚好碰见了在外等待的王俊凯和天宇文。连忙跑上去，担忧的问道：
　　“小凯，你的腿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轮椅上？”
　　王俊凯抬头看了一眼王源，眼神清冷，是王源从没见过的，他心底的慌乱再次浮现：“二文，小凯怎么了？”
　　“男神他......”天宇文刚想说话，被王俊凯打断了。
　　“我们谈一谈吧。”声音冷淡，毫无生气。
　　王源疑惑的看着天宇文，后者一脸纠结，还没开口，王俊凯直直的看着二人，王源只好先推着王俊凯往湖边走去。
　　被遗忘在身后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后相视一笑：
　　“你好，我叫天宇文。”
　　“尼萨。”
　　“哎，这下要虐二源了。”天宇文感慨道。
　　“什么意思？不一直是王俊凯受虐吗？”尼萨竟然能get到天宇文的点，两人相见恨晚，开怀畅聊，交流自己的凯源观察日记。
　　被天宇文搞笑的画风感染，尼萨这才真正从孙晓霞的阴影中渐渐脱离。她虽然一直在安慰王源，看上去无畏生死，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直击死亡。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作为女生，她内心的恐惧较之王源只多不少，只是少了些自责，多了份掩饰。
　　看着天宇文张牙舞爪的解说，尼萨笑的“咯咯”响，阴霾在爽朗的笑声中散去。
　　虽然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王源还是推着王俊凯到了路边，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湖里吹来阵阵北风风，他有些担心王俊凯的身体，将外套脱下想要披在王俊凯身上，突然没被挡住。
　　“我不冷，谢谢。”
　　突如其来的客气，王源十分不习惯：“小凯，你怎么了？”
　　王俊凯十分陌生的看着他，问出了让王源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是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