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尾声 ...
-
【尾声】
杀生丸觉得动手的时机已经到了,她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发生了改变。这种神情他在很多女人眼中都看到过,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天她似乎着重打扮了一下,手指很不安的绞着衣服,红着脸,故作轻松的对他说:“杀生丸啊,说起来你来这儿快两个月了吧,都没见你怎么出门,这儿附近有个野生公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山上落日挺美的。我刚下了米在锅里,回来就能吃了。“
山丘,黄昏,落日。实在是个很好的安葬之处。
“走吧。“杀生丸说。眼见她惊喜的笑着,洗去了浓妆的脸是那样的纯洁美好,一如孩童时期的玲,稚嫩的脸颊被夕阳映得发红,她在傍晚的风中唱着歌儿,不知名的野花为她摇摆,见他过来,她朝他跑去,笑吟吟的说;“杀生丸大人,玲有乖乖待着哦。”六百年也不曾湮灭的回忆在记忆中芬芳葳蕤,拥抱着心跳,似是永不熄灭。
“去多加件衣服,夜风里凉。”
杀生丸听见自己这样说。
秋末的风中果然凉爽,山丘中遍是火红的枫叶起舞,像是为亡灵吟唱的赞歌。空气在纵横交错着,夕阳下安静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
“那些人为什么打你?是因为讨要嫖资被拒绝的缘故么。”
对于杀生丸第一次主动攀谈,她显然是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问题很尴尬,我拒绝回答。”
“你不化妆的样子很美。”杀生丸说。那只画着符咒的手也在悄然靠近,妖力正逐渐凝成结界。
而她对于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陷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忽然的,她面向落日,也面向杀生丸的脸,轻轻地说:“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我没上过几天学,这句诗还是以前要饭的时候听过路的中学生说的。当时我就觉得这句话不就是在说我么,我早就没有家了,是孤儿院把我养大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想明白,我没病没灾的,我爸妈为什么不愿意要我呢?”
杀生丸没说话,夺魂术的结界已然在脚下形成一道灿然的光圈。
她眼圈红了:“杀生丸,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堂么?院长以前说过的,上帝就住在天堂里,我们这些孤儿都是被他爱着的。可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我当初那么惨,我没有地方住,在小巷子里被那些人轮流欺负,他为什么不救救我呢?我在垃圾桶里拣过橘子皮吃,天天蹲在饭店门口等着人家倒泔水桶,我好去翻东西。到处受人家白眼,被人家骂,上帝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夺魂已然开始。杀生丸的妖力正在汲取她的生命力。她已经开始觉得头晕了,眼前那白玉般的面容在火烧云下愈□□缈,影影憧憧。然后她一把拉住那只释放妖力的手。
她极轻极轻地说:“还好,在我该信佛之前,他叫我遇见了你,杀生丸。”
释放妖力的手停住了。
“自从你来到我的身边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家。我才觉得我活着是有意义的,你关心过我,除了你没有人会这样对我。你能来这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痛苦就都过去了呢你知道吗,是你救赎了我”
救赎。这两个字让杀生丸的心蓦然地颤动起来,他顿了顿,放下了那只手。
这样也算救赎么,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又在说了:“家里的饭应该好了,现在回去吧,我有点冷了。其实今天约你到这儿来,主要是想说……”
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山丘上突兀的响起来。她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起来。很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涌了上来,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黑色的匣子,匣子的黑洞口对准了他们。
她在极度的惊恐中回头看向杀生丸,眼睛在泛红,强撑着扯了扯嘴角说道:“他们应该是找我的,我跟他们说几句话。你先回去,饭好了,你记得把电源拔下来,别把房子烧了,我晚一点回去。“
杀生丸知道,这女人大概回不来了。
罪有应得的事情他并不想参与。
等到明月挂在中天俯瞰大地的时候,她果然没能回来。
“你是我的救赎。”这句话在杀生丸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或许,在她临死前,该叫她知道真相,这种欺骗带来的结果足够他恶心自己五十年。
幽蓝色的结界在监狱中绽开,将一切无关是事物统统隔绝在他与她之外。
她说:“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关于我的事。”
“嗯。“杀生丸说:”你fandu。“
“怎么判的?“
“死刑。“
她的脸白了:“你会带我走吗。“
“不会。“
她站不住,跌倒在地:“我的好日子就这样没了?”
“我来问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魂。”
杀生丸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那些所谓的庇护是假的,关心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手段而已。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凌迟之刑大致如此。
眼见着她的神色由震惊变作绝望。
杀生丸问她:“你那晚想说什么?”
“不重要了。”
杀生丸本以为她这样的人,听完这些话后会疯狂,会哭喊,会爆发。没想到她却慢慢的站了起来,忽然的笑了,声音嘶哑干涩,自嘲般的说:“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我就知道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敢去做这种白日梦。我果然还是被抛弃的那个啊。杀生丸,你快走吧,我有点恨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多亏你忍我那么久……本来我还祈祷我下辈子能好过点,没想到,我连下辈子都没了。“
监狱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幽灵。
枪决的那天,杀生丸就在不远处看着,野外的落红像一群狂欢的女人,一直舞到生命的尽头。
有落雨,润物无声。
愿你下辈子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