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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学习不如玩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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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风静,明月如钩。
陈年谷手持酒壶,望着月色,竟似有些痴了。
展昭道:“世美兄似乎很喜欢在屋顶上饮酒。”
陈年谷道:“为何要修仙?”
展昭有些不明所以。
陈年谷转头看他,微微一笑,“展兄为何要修仙?”
展昭道:“展某虽然愚钝,却也仰慕天地大道,天数至理,若能领悟一二,也算不枉此生。若能侥幸证果,从此山泉仙境,明月清风,黄庭一卷,对酒当歌。如此岁月,也是畅快。”
陈年谷露出悠然神往之色,“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局牖,八荒为庭衢,此种生活该是多么逍遥自在。”
展昭问道:“世美兄也想成仙吗?”
陈年谷道:“世人修仙,多为的是脱离轮回之苦,殊不知对于有些人来说,轮回本身就是一种奢望。”顿了顿,他又道,“倘若在下是个有罪之人,展兄会如何待我?”
展昭微怔,“世美兄说笑了。”
陈年谷笑了笑,“虽是说笑,也想知道展兄会如何应对。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展兄这般奉公守法之人,自是不会徇私,想必会秉公办理。”
展昭凝视陈年谷,“世美兄是有话要与在下说吗?”
陈年谷摇头,“说与不说,已经无甚区别,该来的早晚会来,坦然面对就好。”
他说着站起身,就要走下屋顶。展昭忽道:“那日邪灵之乱,世美兄救下的小女孩后来怎样了?”
陈年谷顿住身形,“我没能找到她的家人,只能将她寄养在道观里。”他长叹一声,“只是像她这样在大乱中失去家人的孩子数不胜数,我一人之力又能救下多少?”
展昭起身道:“世美兄悲天悯人,有慈悲之心,又怎会是戴罪之人。”
陈年谷抬头望月,缓缓道:“陈某虽自诩做事无愧于心,但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展昭倏地站到他面前,瞳仁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将真正的情绪藏得极深。“在下奉圣谕调查邪灵之事,世美兄若是知晓内中隐情,能否对在下说实话?纵然……,纵然世美兄一时不甚牵涉其中,在下也……”
网开一面这四个字,展昭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纠结矛盾间,陈年谷淡淡开口,“在下虽有心帮忙,奈何的确一无所知,怕是要令展兄失望了。今夜展兄肯陪在下赏月饮酒,便是还愿将在下视作知己,在下心中不胜感激。夜已深,不妨就此别过,改日再聚。”
陈年谷绕开展昭,展昭作势要拦,陈年谷身形一顿,又道:“展兄要查案,想必今后也无暇饮酒,陈某不便叨扰,保重。”
展昭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有罪之人”四个字,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你究竟是什么人?邪灵之乱与你究竟有何干系?
展昭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烦闷焦躁。自他修道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情形。师尊曾说,他悟性虽高,道心却仍需磨练。以前他始终不明,自认为道心坚凝,纵然狂风过岗,仍自岿然不动。如今陈年谷轻描淡写几句话,便令他坐卧不宁心思纷乱,他才明白师尊命他来世间行走的真正用意。
修炼真元容易,提升道心却是异常艰难,大多数人终生游离于大道之外,至死不能突破境界,症结便在一颗道心。
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太上紫府真诀。
修炼固然重要,查案却更加重要。越早查清事实真相,才能越快消除他内心的疑惑和焦虑,让道心重新恢复平静。
今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狄青也在辗转反侧。以他的修为自然不再需要睡眠,然而今夜却无论如何不能入定,躺在床上想放松一下,心思却更加杂乱,满脑子都在想,曹景休那厮在干什么。
一想到红风留在曹景休府里,他的思绪便控制不住的朝一些不堪入目的方向去想。他翻身而起,在屋内慢慢踱步。
红风毕竟是灵兽,又有修为在身,曹景休再阴险狡诈,想从红风身上占便宜也是不太可能。
狄青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坐下斟了杯茶。
倘若曹景休故技重施给红风下药呢?红风修为虽深,处事经验尚且不足,加上生受了曹景休的丹药,难免对他放松警惕,不小心着道也是极有可能。
狄青有些坐不住了。
四更天刚过,一道青光自狄府飞出,朝国舅府的方向而去。
国舅府内一片寂静,除了巡夜的家丁,绝大多数人都在梦乡之中,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光。
狄青用神识一扫,就听红风大叫道:“这不算!曹景休,你欺人太甚!”
曹景休悠悠道:“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愿赌就得服输,你还是修道的高人呢,这点道理都不懂?”
狄青无声落到屋顶上,掀开一片屋瓦,朝下望去。
曹景休和红风正在掷骰子,红风满脸通红,忽得将骰子推开,“我不玩了!”
曹景休拿起一粒骰子把玩,“当初说好的,你输了就让我香一下。”
红风怒道:“你使诈!”
曹景休:“我怎么使诈了?你倒说说看?”
红风却说不出了,只重重哼了一声,表示对曹景休要求的拒绝。
曹景休把骰子搁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你那么高深的道行,我究竟使没使诈,你心里一清二楚,输不起就说输不起,没事儿,小爷不在乎。倚烟阁里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侍奉本国舅都没这机会。本国舅这就去让他们得偿所愿,也算日行一善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红风不耐道:“你到底还学不学道法?不学我可走了。”
曹景休立刻又坐回来,“别啊,你要是走了,我再想学上哪儿找你去?好红风,你就当帮帮我了,这么多天担惊受怕受苦受难,你总得让我喘口气找点乐子啊……”
话未说完,忽听外面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嚎叫,尖厉阴寒,令人毛骨悚然。曹景休吓得差点钻到红风怀里,双腿抖如筛糠。
“外面什…什么东西!”
红风嫌恶的推开他,“这点胆子还敢出去寻欢作乐?”
曹景休哆哆嗦嗦的问道:“到…到底是什么啊?”
红风翻了个白眼,“那谁知道?屠龙老魔当初放出来那么多的妖魔邪祟,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是在所难免。你家是屠龙的修行之地,这些妖魔就算跑了,说不得也要偶尔回来一次,缅怀一下旧主,顺便探望一下国舅爷你……”
曹景休听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一把抓住红风,“红风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红风道:“我非人族,不能在此久留。你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他说着将一摞经书推到曹景休面前,“专心修道方为上策。”
曹景休想了想,明白红风的话说得在理,性命攸关,自己还想偷懒终究是不成了。叹口气,翻开书。
狄青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悄无声息的功成身退。回到府中,打坐调息,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发散。
那个曹景休,也不知修炼得如何,若能潜心修道,说不得从此便能走上正道,只是无人指点的话能否顺利入门也是个问题……
不知不觉间,天光已是大亮。
玄云观内,展昭立于曾经囚禁尸魔的丹室外。陪同的玄真弟子道:“那日尸魔便是囚禁于此,只是不知为何竟能破阵而出。事后我等检视法阵,才发现少了件重要物什。”
展昭问道:“少了何物?”
玄真弟子迟疑了下道:“牟尼定神珠。”
展昭思忖道:“莫不是传说中来自婆娑净土,能聚神固体,防魔辟杀的法宝?”
玄真弟子点头,“正是。本来此物是法阵的阵眼,却在邪灵乱京城那日遗失了。为了此事,师尊大发雷霆,在京城内足足找了三日也不见踪影,连带几个当日值守的师兄也受到责罚,被逐出了师门。”
展昭继续问道:“那日都有谁来过观中?”
玄真弟子道:“屠龙老魔,还有驸马爷。”
展昭心中一沉,“陈驸马也来过?”
“正是,驸马爷来给长公主取药。他走时正巧碰到屠龙,两人还闲聊了几句。”
展昭心中有些烦乱,难道说陈年谷真与此事有关?难道……他与屠龙真的是一伙的?
玄云观大门外传来吵闹声。
“师尊不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哎哎,你别硬往里闯啊!”
一个声音嚷嚷道:“我知道玄真老道不在,我是来找展护卫展御猫的,展御猫,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展昭走到门口,看到白玉堂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展昭道:“白五爷有何见教?”
白玉堂连连摆手,“别别,您太客气了,自古只有猫吃鼠,哪有鼠教猫的道理?”
展昭微微皱眉,白玉堂笑道:“玩笑而已,展护卫莫要放在心上。我今天来是有正事。”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这是屠龙老魔随身之物,此物太过邪气,我们哥几个法力低微,无法处置,只有交给展护卫。”
展昭接过锦囊,用神识一扫,却无法解开禁制。
白玉堂道:“我有法子。”他摊开手掌,掌心处有一枚红光闪闪的羽毛。“这是红风的颈羽,能克天下邪物,用它能打开此物禁制,不过最好不要在这里开。”
上次打开锦囊的后果,白玉堂现在还记忆犹新,不敢再重蹈覆辙。
展昭略一思索,对玄真弟子道:“据闻贵观的九幽伏魔大阵中有紫极天火,能融世间万物,可否有劳道兄将此物掷于火中?”
玄真弟子道:“除魔卫道乃我辈本分,道兄尽管放心。”
白玉堂道:“公事已了,该解决私事了吧?”
展昭不解:“你我之间有何私事?”
白玉堂一边活动指关节一边道:“皇帝封你做御猫,摆明了要压陷空岛一头,如今我便代表陷空岛五圣正式向你下战书!先说好了,此战无关蜀山与青城,完全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不管谁打输了都不许去跟师门哭鼻子!”
展昭道:“一局定胜负,以后不得再继续纠缠!”
白玉堂眉毛一扬,“一局定胜负,以后就算你哭着喊着求你白爷爷,爷爷都不会再理你!”
展昭不理会白玉堂的言语挑衅,率先走出观门,“这里不是斗法之处,你我先找个宽敞的地方。”
话音未落,远处一人快步跑来,边跑边喊道:“展护卫,大人叫您回去,有急事!”正是开封府的侍卫王朝。
白玉堂不满道:“打完再走!”
见王朝神色凝重,展昭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王朝将展昭拉到一边,低声道:“有个妇人带着孩子到开封府击鼓鸣冤。”
见展昭神情似是没觉得案件有多严重,王朝将他又拉得远些,声音也压得更低,“那妇人说是驸马爷的发妻。”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