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踏雪团沙

17、第十六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五）

　　有些东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王佳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吴少轩，听他对自己解释他和王艾寿命短暂的婚姻，以及他们就孩子达成的共识。
　　“你不生气吗？”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姐那样对你，你还能这么淡定地接受这一切？”
　　吴少轩沉默，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实际上，他刚开始差点气疯了，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身上。
　　可愤怒过去之后，他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心累。
　　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被人爱吗？
　　王佳猜的没错，虽然和许若冰那次并不算正式，但好歹也是订过婚的，就差临门一脚了，可许若冰是怎么对他的呢，被人绑架，还是被劈腿的对象指使人绑的！
　　命丢了不说，名声也败坏了。
　　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啊，竟然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那么长时间！
　　如果许若冰没有出那种事，是不是也会发展成王艾这样。
　　他不敢想象。
　　虽然王艾和他结婚了，但心不在他身上。前男友一召唤，立马就过去了，甚至心甘情愿被利用，被欺骗。
　　他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无可救药，却没有一点办法，他甚至想成全他们。那一段时间只有不停地抽烟，才能缓解心中的郁闷，后来终于想通了，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早点结束。
　　他不喜欢强求别人，更不想再为难自己。
　　结果执行的时候又出现问题了，王艾怀孕了！
　　他简直快要气炸了，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可王艾苦苦哀求他，请他先不要对外声张。
　　他觉得荒唐，在心里把陈道之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骂完又能怎样，还不是让自己更失落，人家宁肯选择这种没担当的，也不愿和他在一起。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一不留神，就失去了拒绝她的最佳机会，最后没办法，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但与王艾的关系彻底划清，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的气量真是够大的，竟然能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怀别人的孩子，生别人的娃，还让他伺候着。
　　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表明了一切。不回家成了常态，回家也是万不得已，那个地方待着太压抑，他实在不愿意多停留。对王艾的感情早就被浇灭，只是念在夫妻一场，帮她最后一个忙，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戏而已，没什么难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感叹过，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他这辈子都是一个人，硬要强求的话，只会害人害己……
　　王佳看他沉默这么久，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有紧咬的下颌和狠厉的眼神告诉她，吴少轩的心情很不爽。
　　也是，遇上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开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实际上她现在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这几天一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重组了一样，原来放在里面的零件一个一个被取出，然后又换上其他的装进去。她被迫解除了和一些人的联系，又被逼着与另一些人扯在了一起。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如此地无力，好像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任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有一些东西在她身边悄悄溜走，她想要抓住，但到头来只有满手的空气，和吴少轩之间那点可怜的关系，现在也断的一干二净，现在的她，又与他形同路人了。
　　她叹一口气，无奈地自嘲，还真是没有缘分得厉害啊！
　　想着就剩最后这几眼了，索性好好看一看他，她抬起头，吴少轩仍在沉思，没有注意到她，也好，方便了她的偷看。
　　许是眼神里囊括的感情太复杂，吴少轩回过神，在她自认为并不灼热的目光注视下，竟有点不自在。
　　他一脸恼怒又茫然地瞪她，“怎么了？”
　　语气像是在恐吓。
　　她才不怕他呢，摇摇头，“没事，只是你思考的时间太长了，我还以为你走神了。”
　　吴少轩微愣，这才想起，他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
　　不过这种问题，他也不打算回答。
　　王佳看他脸色不善，也不敢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问他，“那天你怎么会去我家？”
　　她是真的疑惑，按理说吴少轩跟她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果说因为孩子，她还能理解，可现在孩子也不是他的，那他还过来干什么呢？
　　由于太过奇怪，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冒着两个大问号。
　　可在吴少轩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他这次看清楚了，这俩眼珠子真的不太寻常，里面表达的并不是想要得知答案的求知欲，而是一种明晃晃的摄人心魄的吸引力……怎么说，好像在引诱他说些什么。
　　他该怎么回答？
　　脑子在飞速地转着，突然想到些什么，于是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仔细看。
　　本来想逗她一下的，但忽然拉近距离，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样近的脸，他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睫毛，她的细眉，还有她光洁的额头。最后，他又将视线移至她的眼睛，这里面清澈地不像话，但却像藏着两把钩子似的，紧紧地抓着他的心。
　　王佳被他这样盯着，怎么可能当作若无其事，她眼神飘忽，感觉十分地不自在，偷偷往上瞄一眼，却正好与他对上，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样专注地眼神，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瞬间红了脸，心里砰砰直跳，怪自己胡思乱想。但脸上的颜色止不住地晕染，迅速波及了她的耳朵，脖颈。
　　她死死地埋着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这该死的心跳，怎么就控制不好呢！
　　丢死人了……
　　同样心慌失措地还有吴少轩，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她红成一只煮熟的虾，心却像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样，感觉酥酥的，麻麻的。
　　嘴巴微微地张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再看她一眼，突然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靠近，只隐隐地感觉到她的呼吸，像一枚羽毛，轻轻地蹭着他的脸，很舒服，又很清新，带着一点诱惑，丝丝绕绕地贴在脸上，让他躲避不开。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头涌起，他感觉喉咙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咚咚”，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意乱神迷。
　　许若炎倚在门边，一脸捉奸的表情看着他，吴少轩迅速挺直了腰，手捂在嘴边，尴尬地咳了两声，“怎么了？”
　　门外的人甩甩手上的病例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当然是检查病人了。”
　　他径直朝王佳走过来，看到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为她被吓着了，赶紧把吴少轩推到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王佳轻呼一口气，稳定了心绪，才微笑着看他，“没事，许医生。”
　　“是吗，头还疼吗，还是嗓子不舒服，烧退了吧？”
　　他又问出一连串的问题，王佳耐着心一一回答，“头不疼了，嗓子也没有不舒服，烧也退了。”她又无奈地补充一句，“我真的没事了，许医生。”
　　最后三个字她特意拉长了语调，像对待好朋友一般熟稔。
　　许若炎还是不放心，眼珠子转了转，指着吴少轩又问一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两人同时看向他。
　　王佳诧异，许医生何出此言？
　　吴少轩的反应就粗暴多了，他朝身边的人踹一脚，怒骂道。“胡说什么呢！”
　　许若炎灵活地躲开，还是不死心，“你不用害怕，如实对我说，要是他真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佳汗，这位许医生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偷偷瞄吴少轩，后者果然脸色发黑，濒临爆发的边缘。
　　她赶紧开口缓和气氛，“没有的事，许医生，你想多了。”
　　“真的？”许若炎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王佳哭笑不得，不得不重复一遍，“许医生，你怎么会这么想？”
　　许若炎斜睥吴少轩，语调阴阳怪气，“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当然是因为你这位姐夫的人品太差了，很难叫人放心啊。”
　　“啊？”王佳惊讶，不明白许若炎为什么要这么说。
　　“怎么，你不相信啊，我骗你干什么，就他以前干的那些龌龊事，就够我说两天两夜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吴少轩捂住了嘴，后者用威胁的语调说，“你要看病就好好看，别老跟个八婆似的，说些有的没的。”
　　许若炎被他捂着，激烈地挣扎，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吴少轩见他极不情愿地见了点了头，才放开手。
　　许若炎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吴少轩，声音像快哭出来一样，“你刚刚换完尿布有没有洗手？”
　　吴少轩还真停下来仔细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故作抱歉地道，“啊，忘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又看着自己的手补上一句，“刚才那小子还拉屎了，不知道有没有沾上。”鼻子凑近闻了闻，五官扭曲地挤到一起，欠欠地道，“别说，还真挺臭的啊。”
　　许若炎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真让人恶心！”他疯狂地擦着嘴，还往外吐了两口唾沫，最终还是觉得不妥，跑出去自己清理了。
　　王佳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来，只好努力地憋着，吴少轩看了她一眼，也有些想笑。
　　室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他们好像还没这样融洽过。
　　可下一秒，他们都笑不出来了。
　　王佳的妈妈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