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今天扒我马甲了吗[修真]》瓜哥

77、深夜借火

　　施玄玑落脚处并不远，原本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到，然而简亦之和少年采桑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才见他姗姗而来。并且他素来干净整洁的外表竟有一丝凌乱，发冠不知在何处丢了，一头青丝缎子般散在身后，衣服也有些松散，好似强遭什么人拽过似的。

　　简亦之看他这衣衫不整的模样，难得的生出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么？”

　　施玄玑苦笑着摇摇头，随手在衣摆上撕下一根布条将长发扎起，正要回答，却在这时看到简师弟身边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少年。目光落在他身上明显不合体又很眼熟的衣服上，忍不住一挑眉，当发现这少年松垮的领口里一览无遗，显然并未穿里衫，更是升起一股隐隐的不悦来，“简师弟，这位是……？”

　　采桑在他幽深探究的眼神里打了个寒颤，往后缩了缩。

　　“他叫采桑。”简亦之没有留意施玄玑的神情，言简意赅地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施玄玑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示意一边走，一边说：“这么说，原来这儿的人不知道有修真者的存在，难怪我一落地就被许多人围了起来，还喊我是什么‘妖人’，我又不能伤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简亦之自然不解：“以你的实力，避开那些凡人还不容易？怎会落得这般模样？”

　　“怎么，师弟没察觉到？”

　　“什么？”

　　施玄玑扫了眼跟在后面好奇听着他们谈话的采桑，换成了神识传音：“这里的天地法则还不完善，有些地方对修真者有极大的克制，就在我刚刚过来的地方，当我沟通天地灵气之时，只觉得十分艰难，几乎使不出千分之一的力量，这也是我花了这么久才赶到这儿来的原因。”

　　简亦之一惊：“还有这种事？”

　　“这或许也是这儿没有，或者是鲜少有修真者的原因之一吧，天地法则不完善，即使是天纵之资，能感受到灵气，却也无法正常修炼。”施玄玑猜测，“说起来，当初之所以会给这个秘境取名九荒，便是因为这秘境太大，九乃无穷大，荒则意味着从未有人踏足。没曾想这儿不仅生存着人类，而且秩序井然，显然已经存在很久了。依我看，这儿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小世界了。”

　　“可是我在书中见过，小世界独立存在，这九荒秘境却是依附于我们青冥界而存在的，这儿的天地法则尚未完善。”

　　“说起来，也只是在书中见过，”施玄玑轻轻摇头，“等到了大乘期后才有开辟虚空、去其他世界的能力。书中说有三千世界，可惜并未有人真正见识过，既然没有亲眼见过，也就无从知晓其他世界是什么模样了……简师弟，你说会不会所有的秘境最终都会衍化成新的小世界？”

　　最后那一句纯粹是一句猜想，简亦之却还是被他这个想法给惊了一惊，却又忍不住仔细循着这个想法想下去，越想越心惊，仿佛已经摸索到了一丝天地衍化的规则门槛，但再想想，却又什么都没领悟。
　　他过了好久才勉强回神，想起方才那一丝石破天惊的感觉，忍不住咋舌，到底是修为境界没有达到，所以再怎么想也不能真正推开那扇大门，只能回味着余韵，并且在心底更加坚定了决心，定要好好修炼，探索那些无穷的奥秘。

　　此行本来就是为历练而来，两人心情都不迫切，虽然简亦之还揣着一个天煞组织分下的“秘密任务”，但他并未太放在心上。于是就跟着采桑在山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也不动用法术，难得生出些野趣来。这样白天赶路，晚上便停下歇息，行了一个多月，没有发生什么事，路程也走了一大半了。

　　这天晚上，采桑照旧升起一堆火，然后出去寻食物，施玄玑和简亦之在火堆旁坐下，施玄玑闲谈般问起：“师弟真要收他为徒？”

　　“不过是教他入门修炼，不算收徒。”

　　“到底有半师之宜，此后他若用术法行不良之事，甚至是害人，师弟少不得会背上点因果，”施玄玑道，“师弟可要想好了。”

　　简亦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好似早就看出他心底的小心思了：“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师兄才与我说起。师兄有什么想法便说吧。”

　　施玄玑脸皮厚若城墙，半点没被他这一眼看破，“还是师弟懂为兄。”

　　简亦之嗤笑一声，随手拨弄着火堆，静待下文。

　　“这一个月下来，为兄看这孩子品行还不错，资质又是上上，留在此地未免可惜，不如师弟收在门下，日后也能时时看管，端其品行。等出去时，便将他一同带出去，师弟也知道，宗门如今最需要这些……”

　　没等他说完，简亦之便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绝了：“我不。”

　　施玄玑一噎，简亦之将手里的树枝扔在火堆里，“我不收徒。”

　　大概是待在信任之人身边，此刻气氛又十分轻松惬意，暖黄的火光照得他半张脸熠熠生辉，生出点慵懒的意味。施玄玑偏头看着他，从被染成金黄色的睫毛看到水润柔软的唇角，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天光塔内，狭小的犄角，昏暗的光线，满室寂静，他们挨得那么近，呼吸近在咫尺，简师弟一抬头，舔了下唇角……他一时心头悸动，竟忘了答话。

　　简亦之半晌不闻声响，疑惑地看了过来。

　　施玄玑倏然回神，忙低下头，掩饰性清了清嗓子，继续方才的话题：“为什么？”

　　“麻烦……”简亦之嘟囔，往后一仰，双手枕在头下，过了片刻才道，“我如今自己修炼都成问题，哪有功夫教别人。”

　　“师弟不想收做徒弟，做道童也行，我看师弟洞府……”

　　简亦之打断他：“啧，你要舍不得好苗子，就自己收了吧。”

　　施玄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已经有徒弟了。”

　　简亦之不耐烦地皱眉：“这不好办，那就不收了，出去时直接将他带出去，让他参加五年后的开山收人便好。”

　　施玄玑本来是想起简师弟冷清得毫无人气的洞府，不由有些心疼，想着难得有个和师弟有缘的孩子，陪着他也好，谁知师弟这么不领情。施玄玑看着他，片刻后才无声地叹了声：“那便如此吧。”

　　“等等。”简亦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拍了下储物镯，一个男童便出现在了空地上。

　　简亦之问：“你觉得他如何？”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悲天剑却听懂了，注视着他，平静地道：“我不过是一柄剑，是否能继承百鬼剑，还得靠你去判断。”

　　在简亦之略显失望的眼神里，悲天剑追加道：“虽然我懂得不多，但也知晓，百鬼剑只有历经红尘百态之人方能领悟。”

　　言下之意，便是这个孩子还太小，暂时不是传下百鬼剑的好苗子。

　　简亦之皱眉：“习剑便是要趁底子薄，至少得在结丹前就要开始练习，”因为结丹之人通常对要走的道已有所领悟，不会改修其他，“但能历经红尘之人，怕都已经有所领悟……”

　　“若是这么容易便能找到传人，主人何苦等亿万年而不得。”

　　“你说得对，”简亦之不得不承认，“是我轻率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简亦之坐直身子，悲天剑记着先前答应施玄玑的话，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了储物镯中。

　　采桑拨开树丛，咬着嘴唇，有些害怕地走了过来，“恩，恩人，我……”

　　“这小崽子怎么这么磨蹭，”一个汉子拨开他，大咧咧地走到了火堆边上，一挥手，招呼道，“庆娘，安兄，这儿有火，省得自己生了，把那只畜生拖过来烤了吧。”

　　这人留着络腮胡子，生得满脸匪气，而在他的招呼下，另有一男一女拖着一头死去多时的雄鹿走了过来，男的看起来文绉绉的，身后还背着一个书箱，女的容貌中上，留着妇人头，然后一双眼睛却流露出几丝媚意，不经意间看你一眼，定力不好的男人骨头能酥一大半。

　　采桑站在简亦之身后，没敢挨太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恩人，我在山那边遇到他们，他们本来是问路的，不知怎么就跟着我来了，我完全没发现……”

　　“没事。”简亦之神识能笼罩住这整个山头，方才虽然大意忘了查看，但在他们靠近时也察觉到了，知道他们确实是悄无声息地辍在采桑身后来的。

　　简亦之和施玄玑对视了一眼，这三人身上流转着驳杂的灵力，修为将将达到练气一层，应当是九荒的土著，这也是他们没有提前出手，让这三人靠过来的原因。

　　从这三人身上或许能知道这一界修真者的情况。

　　“小崽子别乱说话，”络腮胡子拍了把采桑的头，直把他拍得一个踉跄，“什么跟着你们，我们也要走这条路罢了。恰好遇上，也是有缘，不如借兄弟个火。”最后那句他是朝着简、施二人说的。只是他虽然这么说，方才却已经招呼过同伴来烤火，显然并未将这二人放在心上。

　　施玄玑知道简师弟不会理他，于是淡淡笑了笑：“兄台随意。”

　　那书生将雄鹿仍在火堆旁，看向端坐在火堆旁的两人，当看到他们十分年轻，最多二十来岁时，戒心便已去了大半，再看他们身上并无灵力流转，甚至连内力也无，再加上这不冷的天气还要烤火，应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于是彻底放下心防。

　　这三人不请自来，也不客气，就在火堆另一边坐下，那书生看起来生得斯文，但抓过雄鹿，剥皮抽筋的动作做得十分熟稔，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简亦之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被施玄玑抓住。他盯着手上覆着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心情不知为何竟真的缓缓平复下来了。

　　对面，络腮胡子正取出一只酒囊，架在火堆上烤，书生还在割鹿肉，妇人没有事做，将他二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出声道：“不知三位小兄弟深更半夜为何会在这鬼哭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