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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神骨销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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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远二人先寻到郡王府。
郡王府明显是近几年刚翻修过,两头崭新的石狮甚是气派地镇守在两侧。朱门上的油漆还未被岁月侵蚀,在日光映照下,泛着油光。谢远望着紧闭的大门,微微愣神,许久后叹了口气,上前握住铜环扣门。
不多时,朱门自内被缓缓打开,一道慵懒暗哑的嗓音自门内传来。“谁呀?这里乃安平郡王府,闲杂人等一概勿扰。”
门只开了一条缝,半张老者的脸自门缝中窥视二人。
谢远含笑道:“我就是谢远,你口中的安平郡王。”
那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他,冷着脸道:“小伙子,我家郡王已去当神仙了。多年未归,你胆敢假冒他,可知这是大罪啊。”
见他不信,谢远自怀中掏出身份玉牌,亮给他看:“这下可信了?”
老者擦亮双眼,将门缝开大了些,凑上前仔细瞅了半晌。他抬眼凝视谢远年轻的脸庞,又瞥了一眼他身侧如仙的青年,顿时明白过来,随即将大门完全打开,跪倒在地。
“郡王爷,你可回来了。老奴在这里盼了三年,可将你盼回来了。”
谢远没理睬他,抬脚跨入门槛,立在院中环顾了一周,见院内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蹙眉转身对老者道:“这府中只有你一人?”
“回郡王,”老者一手擦着虚汗,哆哆嗦嗦道,“平日里,这院中有三人守着,其中负责清扫的丫鬟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几日。”
这地面上的落叶显然不是几日堆积而成,谢远也不拆穿他,只叫他起身,随即一挥手,将院内积年累月沉淀的灰尘及落叶一扫而光。
那老者见状,直呼神迹。
谢远问道:“这府中可有管家?”
“有,不过他今日不在府中。”老者低头道,“老奴去寻他回来。”
“嗯。”谢远微微颔首。
待老者走后,尘渊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这府中荒凉至此,任谁见了也不免心凉半截。谢远却微微摇头。这座郡王府只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内部布置如何,他并不在意。况且,世人皆知他随仙人修道,可能百年都不会回来。一座偌大的郡王府留那么多人空守着也无用。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那老者才拽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回来。那中年人扶着门框,口中不满地嘟囔道:“老周,我正喝着尽兴呢,你诓我回来作甚?”
“我没诓你,王管家,殿下真的回来了。”老周在他耳畔大声道。
王管家眯着眼望了一圈,揪住他的衣襟,高声吼道:“那人呢?你告诉我殿下人呢?”
正堂内的谢远正负手观摩堂前悬挂的壁画,听到外边的动静,朗声道:“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传入管家的耳中,令他顿时清醒七分。管家踉踉跄跄地走到正堂门前,揉揉眼,待看清他的身影后,另外三分醉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他拱手含笑道:“殿下?你当真是安平郡王殿下?”
谢远斥责道:“你连自家主子都不认识,还做什么管家?”
那管家闻言,双腿发麻,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殿下,你可回来了,我千思万想都盼着你回来,我……”
“打住!你先去醒醒酒,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管家闻言,立马退出去收拾一番后,再到谢远跟前低头哈腰。谢远将手中的信递给他,嘱咐他送进宫里。
当天下午,他便收到宫中的回信,称圣上在宫中设了家宴,邀他晚上前去宫中赴宴。
谢远接过信,挑眉笑了笑,对尘渊道:“阿渊,晚上可愿同我去皇宫中走上一遭。”
尘渊目光沉沉,温声道:“好。”
当夜,宫中载歌载舞,尘渊坐在谢远身侧,见他言笑晏晏,心中莫名替他感到酸涩。
卫帝见到尘渊,自然是膜拜一番,甚至将主座让了出来,尘渊却道坐在谢远身侧即可。
神君不坐上位,卫帝自然也不敢坐,只得将主座空了出来,携着皇后,坐于尘渊与谢远对面。
既然是家宴,那皇室中人皆携带家眷而来。谢远环视了一周,忽的将视线定在二皇子谢昊身侧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妖娆妩媚至极,举止放荡,眼神却不敢飘向谢远这边。
谢远附在尘渊耳畔低声道:“谢昊身侧坐的应该是他最近新收的舞姬,可我总觉得她不似凡人。”
尘渊沉声道:“她是一只桃妖。”
谢远瞬间起了兴致,问道:“桃妖?不是已经死在清衡的手中吗?”
尘渊回道:“死的应该是她的分/身。不过,她知晓这场家宴是为你备下的,竟然也敢来,显然是有凭仗。”
谢远笑了笑,低声道:“能有何凭仗,左右不过是觉得有谢昊护着她。”
不过,谢远今晚还有要事要做,故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多作停留。
宫中有两位太后,席中来的只有一位西太后,并不是谢远的祖母东太后。谢远入宫后,径直去见了祖母。祖孙俩多年未见,自然是抱头含泪叙旧。
东太后喜静,就算是亲孙子回来也不愿出席家宴,只紧握谢远的手,让他待宴席散后,再去她的宫中坐坐,她要与他秉烛长谈。
宴席中,谢远称想在东太后的宫中留宿几晚。卫帝也很识趣,虽然这不合规矩,但也含笑应下。
不过,家宴刚过一半,谢远便称累了,提前离开宴席。尘渊自然与他一道退了出来。
月色沉沉,宫人提着灯在前方引路,走了一段路程,谢远忽然对宫人道:“剩下的路我认识,你先回去吧。”
那宫人面露犹疑,神情十分挣扎。
谢远沉声道:“怎么?你想监视我?”
“奴才不敢。”宫人将手中的灯递给他,退了下去。
尘渊传音道:“你想现在动手?”
谢远摇摇头道:“此时还早。我还不知那入口位置。”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忽的被一道身影堵住。谢远目视那道臃肿的身影,轻笑了一声,问道:“二堂兄这是何意?”
只见谢昊上前对尘渊行了一礼,然后故作熟稔地揽着谢远的肩道:“阿远,我是你兄长,你如今有好事可不能落下我。”
谢远伸出手将他的胳膊从肩上拿下来,淡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事?”
谢昊挺着臃肿的腹,见他动作生硬,也不在意,浑然笑道:“多年未见,阿远倒与我见外了。自然是你做了神仙的徒弟,不能将我这个兄长忘在脑后。不知神君身侧可缺端茶倒水的?”
一旁的尘渊沉声道:“我身侧并不缺人。”
谢昊俯首道:“神君大人先别急着拒绝我。我也遇到一位修仙之人,她说我十分有仙缘。你是与不是,春桃?”
他这一声将藏在暗处窈窕的人影唤了出来,只见那名叫春桃的舞姬慢吞吞走过来,向谢远二人行礼道:“春桃见过神君和郡王殿下。”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眼正视二人。
谢远冷笑道:“桃妖,你就是这样忽悠他的?”
“桃妖,什么桃妖?”谢昊闻声跳了起来,指着春桃的鼻子,骂道,“好呀,你一直在骗我!我若不是听了你的话,怎会与三皇弟翻脸?”
谢远有事要问桃妖,嫌他聒噪,便捏了决,使他昏睡过去。
那桃妖见状还想逃,谢远便祭出天魂锁,锁住她的双手双脚。桃妖手脚被裹住,逃不了,索性靠在假山上,媚笑道:“谢公子,这是何意?”
谢远上前几步,盯着她的眼问道:“我问你,八个月前,你受何人指派来将我拐走?”
桃妖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何曾拐过你?”
谢远见她不承认,侧目对尘渊道:“阿渊,你将斩风拿出来给她看。”
尘渊默了默,道:“阿远,不必问了。这事我已查清,她是受澜漪指派的。”
“澜漪?她怎会有斩风?”谢远虽早已猜到桃妖是澜漪指派的,但见尘渊如此笃定,不免诧异地问道,“阿渊,你又如何得知的?”
尘渊双眸深邃,叫人望不见底。只见他叹了一口气,同样白皙俊雅的面容浮起一丝无奈之意。
“阿远,有些事,我日后同你说。你还是先放了春桃姑娘。”
谢远目光灼灼地看他,半晌才想起眼下不是畅谈的时机,便收回天魂锁。
陡然恢复自由,春桃脚底抹油般倏然跑了。不过,没过几息,她又折身回来,对二人行了一礼,娇小的身躯架着谢昊的胳膊,如同被一座大山压着。她却不嫌重,快步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待她走后,谢远闷声道:“阿渊,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尘渊双手扶住他的肩,正色道:“还有一桩事,待你恢复神君之位,我再同你细说。”
谢远听了他的话,心中愈加烦闷,低声呢喃道:“还有一桩啊。”
尘渊当即将他揽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我保证,只有这么一桩了。”
听完他的承诺,谢远心中虽还不畅快,但总觉得尘渊不会害他。待想通以后,他在尘渊怀中抬起头,轻啄他的薄唇。
四下无人,只有一轮有缺角的明月高悬。在月光笼罩下,两道修长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仿佛永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