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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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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六年二月,甄嬛昭儀冊封禮當天
甄嬛在太廟中行完冊封禮儀,依制要去皇後宮中聆聽皇後訓導,向帝後謝恩。
正走至半路,忽然流朱“哎呀”一聲,道:“小姐,這……”甄嬛低頭聞聲望去,不知何時,冊封所穿禮服的裙據上多了道寸把長的裂口。
甄嬛心中惶惶一驚,冊封用的禮服形同禦賜,怎可有一絲毀損。等下若到了帝後面前被發現,豈非大罪。
內務府總管姜忠敏此刻亦隨侍在側,禮服由其內務府所制,出了差錯他也不能脫了干系,不由也急得黃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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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急惶只在片刻,甄嬛很快鎮定下來,道:“能否找人縫補?”
姜忠敏道:“冊封的禮服是由幾名織工以金銀絲線織就.所用絲線只夠織這一件,現下只怕尋只能再開庫房,怕是要大張旗鼓。”
甄嬛搖頭:“不可。” 時間一點點過去,院碧道:“可不能再拖延了,誤了時辰皇上和娘娘更要怪罪了。”
姜忠敏急的團團轉,大冷的天汗如雨下,忽然一拍大腿,喜道:“前兩日皇後宮里拿了件衣服來織補,頗有禮服的儀制,雖不和娘娘身上的很像,但若拿了來暫時換上,應該能抵得過。”
甄嬛遲疑:“可以嗎?”姜忠敏道:“那件衣棠樣子是老了些,是前些年的東西了,只怕是皇後娘娘從前穿過的,因也沒催著要,補好放著也兩三天了,想是不要緊。”
他輕聲道:“眼下也只有那件能抵得過了。”
流朱性急,催促道:“既然能抵得過,還不快去。”
姜忠敏也不敢差人,自己急三火四跑了去,很快功夫就捧了來複命。
他小心翼翼捧看,那的確是一條極美的外裳,長長拖曳至地,真紅色聯珠對孔雀紋錦,密密以金線穿珍珠繡出碧霞云紋西番蓮和纏枝寶相花。霞被用撚銀絲線作云水瀟湘圖,點以水鑽,華麗中更見清雅。而觀其大小,也正與甄嬛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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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朱嘖嘖道:“皇後的衣棠,果然是好東西。”
浣碧急急為甄嬛披上,道:“小姐快些吧,等下皇上和皇後就等急了。”
甄嬛顧不得避嫌,匆匆換下鉤破的衣裳,披上禮服,坐進翟鳳玉路車中。簾子垂下。
唯聽見背後崔槿汐一聲疑惑地歎息,“這可奇了,這衣裳奴婢瞧著怎麼會這樣眼熟?”
甄嬛沒有閑暇去回味她話中的意思,心中唯想著不要太晚過去。
然而心中亦有一層狐疑,仿佛是哪里不對的厲害,卻也沒有多余時間去做揣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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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
玄凌已經是一身朝服,看著皇后裝模作樣揉著額頭的模樣,心裡只覺得厭惡,如果不是自己回來的及時,還真的會上當呢:“皇后既然不舒服,就晚一點出去好了”說完袖子一甩就走出寢殿。
皇后隱約聽出玄凌語氣中的不快,心裡有些不安,但事到臨頭她顧不了這些了。
甄嬛端正垂手站著地下,半灶香時間過去,卻不見玄凌與皇後出來,半分動靜也無。
殿中深靜,除了垂手恭敬等在殿外的內監宮女,只余了甄嬛一個人。
很奇妙的感覺,有一絲的錯亂,只屬于皇後的昭陽殿,此刻是甄嬛一人靜靜站立其間。奇異的靜默。
窗外是雪,殘雪未消下的紫奧城顯得異常空曠和寂靜,皇後宮里素來不焚香,今日也用了大典時才有的沉水香,甘苦的芳甜彌漫一殿,只叫人覺得肅靜和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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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腳步聲,有人失聲喚甄嬛:“莞莞。”
甄嬛轉頭,卻是玄凌,殿中多用朱色和湖藍的帷簾,他身上所著的明黃衣袍更加顯眼。
“皇上……”甄嬛輕輕喚他。
隔得遠,殿中光線也不甚明亮,沉水香燃燒時有纏綿的白煙繚繞在殿內。隔著這嫋嫋白煙,甄嬛並不瞧得清楚他的神色。
玄凌心裡厭煩,乾脆演戲演到底了:“莞莞,你怎麼不喚我四郎了?”
四郎?甄嬛有些含羞,更有些在驚詫,在皇後的宮中,雖無外人,可也不好吧。
然而他還在追問,這追問里一意以“我”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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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甄嬛第二次聽見他這樣稱自己。
于是依依答:“四郎,臣妾在這里。”
他“唔”了一聲,向前走了一步,依舊是遲疑了:“莞莞?”
甄嬛忽然心驚肉跳得厲害,口中卻依舊極其溫柔地應了一聲,“是我。”
他向甄嬛奔來,急遽的腳步聲里有不盡的歡悅,昭儀冊封儀制所用的八樹簪釵珠玉累累,細碎的流蘇遮去了甄嬛大半容顏,壓得甄嬛的頭有些沉.他緊緊把甄嬛摟在懷里,仿佛失去已久的珍寶複又重新獲得了一般,喚:“莞莞,你終于回來了——”
甄嬛動彈不得,他擁得緊,幾乎叫我不能呼吸一樣,肋骨森森的有些疼。這樣的疑惑叫甄嬛深刻的不安,甄嬛屏息,一字一字吐出:“臣妾甄嬛,參見皇上。”
他仿佛沒有聽清一般,身子一凜,漸漸漸漸松開了甄嬛,他用力看著甄嬛,眼神有些古怪,片刻淡漠道:“是你啊。”
甄嬛驚得幾乎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他這樣的神情讓甄嬛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仿佛一盆冰冷雪水兜頭而下,骨子里皆是冰涼的。
甄嬛極力維持著跪下,輕輕道:“臣妾參見皇上。”
他的目光有些疏離,很快又落在甄嬛身上,在甄嬛的衣裳上進巡不已。忽地,他一把扯起甄嬛,眼中越過一道灼熱的怒火,語氣中已經有了質問的意昧:“這件衣裳是哪里來的?是誰准妳穿這件衣裳的?”
甄嬛心下害怕,正待解釋,他抓住甄嬛手臂的手越來越用力,痛得甄嬛冷汗直冒,說不出話來。甄嬛極力屏氣,方冒出一句來,“臣妾沒有……”他一把拋開甄嬛,把甄嬛丟在地上,冷冷“哼”了一聲。
里頭皇後聽見動靜,急急扶了剪秋的手出來,見如斯情景,“哎呀”一聲,便向扶著她的剪秋歪去。
剪秋忙斟了熱水進來,皇後並不喝,只轉了頭四處尋著什麼人,間:“繪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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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會意,忙喚了繪春進來,皇後一見她,臉也白了,一手指著甄嬛,一手用力拍著椅子,向繪春道:“你瞧瞧她,這是怎麼回事?”
繪春一見甄嬛,立時大驚失色,忙跪下哭道:“前些日子娘娘整理純元皇後舊時的衣物,發現這件霓裳長衣上掉了兩顆南珠,絲線也松了,就讓奴婢拿去內務府縫補。奴婢本想抽空就去拿回來的,誰知這兩日事多渾忘了。不知怎麼會在昭儀娘娘身上。”
她嚇得忘了哭,拼命磕頭道:“皇上皇後恕罪啊。”
甄嬛腦中轟然一響,只余了一片空白。誤穿了純元皇後的故衣,可當如何是好?
皇後又氣又急,怒不可遏,喘著氣道:“糊塗!本宮千萬交代你們對先皇后的物事要分外上心保管,你們竟全當作耳旁風麼?旁的也就罷了,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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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賤婢拖出去活剮”玄凌懶得再看皇后演戲,只冰冷的丟下一句:鳳儀宮所有奴才通通仗責一百,尤其是剪秋。
“皇上...............”皇后的臉色霎時轉為慘白,開口想辯解什麼,玄凌卻轉向甄嬛:衣服脫下來。
甄嬛一時有些尷尬,脫去外衣,自己只穿了一件品色暗紋的襯裳,是絕對不合儀制的。
然而甄嬛迅速地脫了下來,雙手奉上,平直下跪,“臣妾大意,誤穿了純元皇後故衣。”
皇後覷眼瞧著玄凌,小心道:“昭儀一向謹慎,必不會故意如此,怕是有什麼緣故吧?”
她向甄嬛道,“你自己說。”
甄嬛平靜搖頭,道:“臣妾在來皇後宮中時發現禮服破損,不得已才暫時借用此衣,並不曉得衣棠的來由”
甄嬛唇角漫上一縷淒惶的笑意,胸中氣息難平,“若非如此……”
甄嬛盯著玄凌,卻是說不下去了,只向皇後道:“原本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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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甄嬛心里,何嘗願意在他眼中成為別人。罷了,罷了。
玄凌看甄嬛的神色複雜而遙遠。甄嬛別過頭,強忍著眼中淚水。
玄凌看著甄嬛,仿佛是遠遠居高臨下一般,道:“棠梨宮已經修建好,你就好好去待著思過吧。”
甄嬛踉蹌著出去後,玄凌才又對著外面喊:“李長,去把皇后跟太后宮裡的純元皇后遺物全部給朕取走,一樣也不准留”說完看也不看皇后,袖子一甩就走了出去。
鳳儀宮發生的變故讓後宮是議論紛紛,沒想到更讓人震撼的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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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玄凌傳旨皇后頭風發作,即日起封於鳳儀宮中休養,而且沒有期限,同時晉敬妃為夫人,後宮之事交由敬夫人負責。
另外莞貴嬪甄嬛因為冒犯先皇后,無限期禁足,只按容華的份例供給。
正一品四妃以及從一品夫人一直被皇后擋住不讓人晉升,既然皇后怕威脅,那就威脅個徹底吧,更何況以敬妃的資歷跟為人處事倒也當得這個位置。
這旨意一下太后便立刻派人到儀元殿要請玄凌過去頤寧宮,沒想到卻被玄凌一口拒絕。
鳳儀宮的宮人一百大板下去足足被打死了三個,其中就包括皇后另一個大宮女染冬。
只不過玄凌卻是饒了內務府總管姜忠敏一條命,只是降了副總管,留著姜忠敏只會讓皇后如芒刺在背,時刻擔心,皇后想藉自己的手除了姜忠敏這個知情者,自己怎麼會讓她如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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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由於姜忠敏還活著,甄嬛的日子倒是沒原作那麼難過,至少該送的都會按份例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