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秩序（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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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予是南都人，他是特意来尚海的。
周一在前往林轩酒吧的路上就翻看过何晓予的手机，并且确认了这一点。
如果仅仅是号码归属地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何晓予的短信里可以查到高铁订票信息。短信记录中，有两条是几天前铁路局发来的通知，显示何晓予订了南都和尚海的往返票，分别是１０月１０日凌晨６：２２－南都到尚海，１０月１８日晚７：１５－尚海回南都。
此外，短信里还有几笔银行转账通知，时间都是在１０月上旬，收到数额为８０００，转出有两笔，一笔是４０００，一笔是２０００，都是在收到款项后不久就转出了。
何晓予没有装载任何远程交流工具，像是微信ＱＱ或推特之类的国内外常用交流软件，他的手机里一个都没有。通话记录只有两条，一条是接入电话，没有备注和名片，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另一条是回拨，还是打给这个号码。
何晓予很小心。周一想着。
她找到个充电接入口，给这台手机充了会儿电，然后关机放回包里。又过了十多分钟，候车大厅里开始播报列车信息，周一拿着身份证登上列车后，按照订票信息找到座位坐定，随后查看了陈潇潇的手机。
这个女孩的手机非常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日常，不仅有时下热门的游戏，还有好几个交流和直播软件。周一掠过那些无意义的聊天信息，打开了短信记录……果然。陈潇潇也有订票记录，单程票１０月１８日晚尚海到南都，和何晓予一班车。
周一打开手机浏览器网页，搜索‘南都’二字。出现的大多是旅游景点信息，还有度娘的词条说明，全是大段大段的城市简介和景点宣传。她想了想，又加上‘事故’、‘危险’这两个关键词继续搜索。
这一次出现的都是些交通事故，什么连环追尾啦、闯红灯导致的严重事故啦，放眼望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往下翻了好几页，周一看得昏昏欲睡，直到第五页，提到十天前秦河古城镇几处小吃店面发生水管爆炸现象，由于是突发情况，且位于人群密集处，致６人重伤，２人轻伤，所幸无人身亡。不少人认为店面设施老化，外加夜间降温才会引起水管炸裂，需要有关部门及时修缮。新闻没有配图，只有纯文字信息。
……水管炸裂？
坐在周一边上的旅客开始吃泡面，牛肉面带着辛辣刺激的气味，周一打了个喷嚏，一不小心按到退出键，浏览器闪了一下关闭了。
她无奈地看了眼身旁吃得满头冒汗的人，拿出饼干咬了几口，觉得有点难以下咽，又放回背包里。邻座的男子不断探头和坐在前面的女子说话，两个人看起来是一起出游，只不过座位被隔开了。周一站起来：“我们换个座位，你看怎么样？”对方惊喜地点头：“好啊！谢谢你啊！”那女子扎了个丸子头，跟着她点头的节奏一晃一晃的。
周一再次坐下后，终于觉得那股浓重的泡面味淡了点儿，至少没那么呛鼻了。她闭上眼抱着背包，听着列车呼啸声，半梦半醒间就到了站。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南都，由于列车到站停车时间短，请非到站旅客不要在站台长时间停留，列车停站时站台上不能吸烟，谢谢配合。]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下车，身后那对情侣也嘻嘻哈哈地笑闹着，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行李箱和双肩包。“咦，你也去南都玩啊，有计划吗？”扎着丸子头的女子问。
周一没说话，倒是那男子拉着女友的手，也热情地劝说：“你一个人？那要不要和我们拼个车？我们等一下去秦河古镇逛逛，顺便把晚饭搞定。”
秦河古镇……
周一想了下，还是摇摇头：“谢谢，不用了。”她觉得一个人会比较方便。
说完，恰好列车停靠在站台，她背着包快步走出去，小跑着前往出租车侯客点。这时排队等候的人还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了周一，报出要去的地名后，司机轻车熟路地载着她到了秦河古镇，一路还不停向周一简单地介绍古镇特色小吃。
等到了古镇，天色已黑。夜间张灯结彩的店面和古建筑倒映在秦河中，时不时有游船画舫驶过，那些倒影就晃动着隐入水下，过一会儿又依附着波澜凝聚成华美的轮廓。周一跟着人群朝里走，飞檐牌楼和粉墙黛瓦争先恐后地撞进人们眼中，她只听见周围一片赞誉感叹，差点要淹没了街边叫卖声、茶楼评书弹唱声。
周一随意地找了家汤包馆，买了一笼汤包，吹着气吃掉一个：“挺好吃啊。”站在柜台后煮着玉米的女服务生笑了：“好吃就再来一笼？”
周一想了想，摇头：“我吃不下这么多，与其浪费不如留给其他人吧。”她顿了顿，又说，“不过玉米还是吃得下的。”女服务生笑着给她一根玉米：“来，趁热吃。”她接过后又问道：“唉我之前看新闻上说，你们这边有几个店面水管炸裂，好像很危险啊？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吗？”
“哦，那都好久前的事了。”服务生把汤包打包好，递给另一名旅客，“那几家店……”她说着朝东边努努嘴，“喏，前面走一百里，那条巷子就是了。不过现在不让人进。”
周一咬了两口玉米，胃里暖融融的。她道了谢，沿东街走了一段路，看到贡院街，还有河畔矗立着的一座几人高牌坊。这之后就是码头，游船不断地涌入，也不断地离开，每一艘都满载着喜笑颜开的游客们。尽管已经过了黄金周的旅游旺季，但南都古镇却依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然而，仅几步之遥，靠东边的这条街道却十分冷清，偶尔经过的旅客也都朝着码头奔去。两侧的房屋距离隔得有些近，被路障拦住的那条小巷就格外幽深……
周一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和小刀，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捏着小刀。路障不太高，她没费什么力就跨过去了。在圆形的光幕笼罩下，隐约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个转角，转角处有个店铺安了玻璃门，有点儿反光。
走过转角后，可以看到两侧有好几家店铺，只不过现在铺子里都东倒西歪地堆着杂物，有破旧的椅子，有手脚断裂的假人模特，有挂在门窗上的丝缎布面……总之一眼就能明白，这些都是店主们遗弃的东西。窗户玻璃碎的不能看了，有几扇还留着的也都呈蛛网裂纹。
“吱嘎——”
周一惊得退后一步，举起手电对着四周找了一圈，另一手握着小刀挡在胸前。光幕中，只有左侧的店门开了条缝，应该是被穿堂风吹开的。店铺灰白色的墙面上，有一大片像被泼洒了颜料般的黑咖色印迹。
从这面墙开始，黑咖色的痕迹一片连着一片，甚至连前方的地面都被沾染了。
干涸的血迹。
新闻上说水管爆炸事故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只是有几人受伤，但是现场如果有这么大量的血……没有人发现吗？
喧闹声就在不远处，欢笑和嬉戏的声音顺着风穿过黑漆漆的巷子。她回过头，仿佛还能从转角处那面玻璃门的反光上，看到五彩灯火和河上驶过的瑰丽画舫。
这里应该发生过什么。
周一走近几步，把手电咬在嘴里照着墙壁，伸出手触碰了下那块黑咖色的飞溅痕迹……带着些粘腻的触感……不对！
她收回手，指尖竟然带着一点红色！
血液是新鲜的。这些血迹大部分是之前的，但是也有新染上的、还没能完全干涸。
“咔擦！”
她身后传出清脆的响声！
周一猛地回头将手电对准那里——
晃过的灯光擦过一抹黑影！
有东西……她眼角扫到那个漆黑的影子。它身上好像有红色微光闪烁，轻轻一晃就跳出了手电灯光笼罩的范围。周一放慢了呼吸，听着周围的动静。她深呼吸了两次，心跳却难以控制地变快了，汗湿了的后背一阵阵发凉，顺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过去，总觉得周遭的事物都带着一种邪恶和诡秘。
周一捏紧了小刀。
来吧。来吧。心跳擂成了鼓点，她在鼓声中憎恶地瞪着那无尽的漆黑长巷。
无论是什么……来吧。
“嗒！”有什么擦过她的脸颊掉落，周一不小心踩到那东西……软的，略带潮湿的。
在上面！
手电对准了头顶，圆形光圈捕捉到的影子四肢用力一挣，外反关节弯曲后又拉伸，瞬息间产生了强劲的弹跳力，一蹦就蹦到两座房屋之间的小巷上空！‘它’四肢着地落在屋顶，像蜘蛛一样爬行！
人……类？！不，那是一双腥红色的眼睛！
“吱嘎……嗑、咔擦……”畸形的嘴部啃咬着什么。“咯！”骨骼被咬碎，肌肉被撕扯着露出柔软的内里，肉条和碎屑不断从那张巨嘴掉落。‘它’咧开嘴，似乎在朝周一笑着，飞快地冲过来——
[嘻嘻……]
红雾缠绕在她身周，人偶的头颅被红雾托举着浮现在空中。那片红雾潮水般汹涌地卷走黑夜和光影，只有尖利的笑声。[嘻……嘻嘻嘻……啊哈哈哈！]
“啊啊啊！！”‘它’发出嘶哑低沉的悲鸣，在屋脊上来回翻滚了几圈后掉了下来，“砰”的砸在周一面前两步远。‘它’四肢收缩弯曲，低吼着趴伏在地。
这种声音……人？
周一还没来得及细想，手中锋利的小刀已经扎进那只猩红的眼球！
“呲……！”的一下没入到刀柄。紧跟着，她的腹部被一股巨力撞击，整个人被一截黑色的坚硬肢体抽击得向后倒摔了出去，她身后是一排放置在店铺门栏边的路障，就这么乒乒乓乓地撞倒一连串的路障摔在路边的窨井盖旁。手电筒斜飞出去撞在墙上，电池后盖“啪咔”地碎成几片，光源消失了。
“呜呕……”翻涌的胃液冲出喉咙口，腥咸的生理性泪水混着嘴里的铁锈味，周一干呕了几次蜷缩成一团。幸好她还背着背包，适当起到了缓冲的作用，不然光是撞在那排路障上都要摔个七荤八素。
巷子另一头渐渐响起隐约可闻的人声和脚步声，大概是被连续的巨响惊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一片漆黑中，‘它’不断低声嘶鸣，和夜晚融为一体的身形似乎在抖动，背部微微弓起往后退了几步。红色的光闪烁了一下，两下。
那只独眼盯着周一，倒退出两米多远。
红色的光点再次闪动了下，‘它’转过身，四肢发力，几个纵跃跳上墙壁离周一远去。
……逃了？
周一抹去嘴角的血迹，撑着地勉强坐起来。
‘它’会思考吗？
此时这个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已经跳上了屋顶，贴着屋脊借夜色隐去了踪迹。
哒哒哒的一串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周一才刚捂着肋下被抽击的位置倒抽一口凉气，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她瞄到地上那些肉块，心里一沉。
这次没能一鼓作气解决掉那东西，要是被普通人看到……
“……前面……唉？”
手电灯光把周一的影子拉成一个细细的长条，延伸到她面前的店铺门板上。她抬起手半遮住眼回头，光线照得她一阵眩晕。
“啊！是你……”
“这不是高冷的小姐姐吗？”
周一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拿着手电的人忽然接连叫出声。意识到手电的光干扰了周一的视线，对方赶忙道歉并把手电往下挪了挪。
原来是他们啊。
熟悉的丸子头，还有一旁拉着她手的男子。
“呃……”手电的光圈在地上的一片碎肉和血迹上掠过。丸子头女子抬头看了看周一，表情非常微妙。
好像……不是害怕？周一抿抿嘴，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唇，从包里翻出瓶水。水瓶被刚才的撞击压扁了，不过没破。她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丸子头身旁的男子犹疑着：“你……”
“玩家？”周一问。对面两人齐齐点头：“我靠缘分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秩序（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