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养女》禅心柚

37、第 37 章

　　四公主会知道魏国点了三公主和亲，是因为后宫开过一次会。

　　从围场回来，贺兰文俊郑重其事地向隆庆帝提了亲。隆庆帝听他求娶的是三公主，一开始很惊讶，接着就觉得自己赚了。

　　在隆庆帝心里，嫁过一次、生过孩子、年近三十岁的三公主，自然不如四公主值钱。贺兰文俊自己相中三公主，就不存在赵国轻视魏国之事了；让三公主补了西戎这面墙，也好将四公主送去北狄，否则北狄那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他倒还有几个女儿，但都才几岁，解不了这燃眉之急；从宗室里选郡主或县主，又担心北狄知道了会不高兴。

　　这些念头在隆庆帝心里转瞬即逝，让他爽快地答应了贺兰文俊。贺兰文俊告辞后，他才开始担忧三公主会不同意。

　　按理，他是帝王，又是父亲，三公主不能反对他。但他心里莫名地怕，觉得三公主不会听他的。于是，他先告诉了太后。

　　太后也惊讶于贺兰文俊居然看上了三公主而不是四公主，对别的倒没什么感触。在她看来，一国公主能为国牺牲，才是身为公主的荣幸与使命，否则与贫民百姓家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她找上皇后，打算与皇后一起召见三公主，说明此事。

　　皇后知道这样会得罪三公主，三公主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哪怕对方去了魏国，她也怕对方能回来，道：“颐安向来不喜欢儿臣，儿臣说的话，她怕是不爱听。”

　　太后蹙眉。

　　“不如叫上良妃她们一起？儿臣看颐安对良妃倒是不错。”

　　太后知道，三公主经常与庆王妃、三皇子妃一起打牌，就算不喜欢良妃，应该也会看在三皇子的面上对良妃客气一点。
　　而且，皇后这话也提醒了太后——原本该是四公主去和亲，如今换了三公主，良妃等于白捡馅饼，肯定会拼尽全力去劝三公主。

　　于是召见三公主的时候，太后将良妃、淑妃、德妃都叫上了——只叫良妃，怕淑妃心里乱想；至于德妃，倒真是附赠的。

　　良妃开完会，告诉了四公主，免得四公主再为和亲忧心。

　　薛琬琰问：“皇上答应了？”

　　四公主道：“自然是答应了，否则皇祖母与皇后娘娘怎会出面？”

　　薛琬琰深吸一口气：“那三公主呢？她愿意吗？”

　　四公主一脸悲伤：“这种事，哪有我们说不的权利？”

　　薛琬琰哑然，心情渐渐沉重。

　　她知道，三公主这次是为四公主挡灾了。那天在围场遇到贺兰文俊，要是三公主没出现，就不会有这个变故。

　　她与四公主亲密些，应该为四公主感到开心的，但完全开心不起来，最后只能在心里骂“狗皇帝”。

　　狗皇帝很快召见了三公主，亲切地问：“太后告诉你了吧，贺兰皇子想聘你为妃。”

　　三公主想，你不与太后通气，太后怎会找我？

　　刚知道这事，她确实觉得晴天霹雳，后来倒没什么感觉了。她活了近三十年，好多事情都看得透透的，知道无可转圜。
　　父皇宠她，仅限于太平年间；不太平了，不当累赘丢弃就好，能派上点用处自然皆大欢喜。早知道，就留着那个男人、不和离，倒不会多出这件事来。魏国再霸道，总不能强夺他人之妻？如今倒好，算她自作自受。

　　隆庆帝见她满脸不情愿，自然不高兴：“怎么？你不愿意？”

　　“儿臣不愿，父皇会顺儿臣的心意吗？”

　　“那谁来顺朕的心意！”隆庆帝压着怒气。
　　在他看来，他宠她这么多年，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该挺身而出、大义凛然、鞠躬尽瘁。谁知她竟然毫无此意，简直是个不孝女！不，她还不忠！于国不忠！

　　“那父皇还问做什么？直接下旨便是！”

　　“你——”隆庆帝大怒，“你可知和亲是为了什么？为了朕吗？不，是为了黎明百姓！你知道两国交战时，边境死多少庶民？多少将士？如今让你一人去换两国和平，你居然不愿？果然是妇人！愚不可及！”

　　“呵！”三公主跪在地上，望着他冷笑，“我一妇人，不出仕、不治国、不平天下，眼界在后宅一亩三分地，当然愚不可及！但我知道，国家是你在治理，如今没治理好，以致内忧外患、江山不稳，是你无能！更无能的是，还要靠我这个愚不可及的妇——”

　　啪！
　　隆庆帝一耳光扇过去，三公主整个人摔倒在地，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

　　“你……”隆庆帝指着她，心潮起伏，手指不停颤抖。
　　今天要是太子和他说这种话，太子就死了，皇后也废了！她一个皇女，竟然敢？当她是谁？！

　　隆庆帝咬牙切齿：“要不是贺兰文俊相中了你，你今天就得死！”

　　“咳……”三公主缓过神，咳了口血在手上，她扭过头，拿手背在嘴角一擦，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

　　隆庆帝一脚踹在书桌上，怒吼：“来人！”

　　“皇上！”李公公从殿外进来，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真的没见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人，还是个女人，三公主……真是太会作死了！要不是贺兰皇子已经点了她，她今日焉有命在？

　　隆庆帝指着殿外：“把她看着，不许她离开公主府一步！也不许她伤自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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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主刚出宫门，李公公就带人追上了她，她的仪仗自然停了下来。

　　李公公在轿外请安，道：“公主殿下，皇上让老奴送你回府。”

　　三公主怒笑：“我果然是个金贵人儿，能劳烦李公公大驾。”说完一拍轿身，外面知道她怒了，赶紧起驾，不敢再搭理李公公。

　　李公公也不管她，直接带人跟上，有一队羽林卫，还有一队年长的宫女。

　　到了公主府，李公公安排羽林卫守在府外，堵了各个出口，里面的人插翅难逃。

　　宫女们站在一旁，等他安排完羽林卫再随他去见三公主。以后，她们就要盯着三公主，以免三公主自戕。

　　就在这时，已经进去的三公主倒回来了，手中握着一把弩。

　　有人看见，惊呼出声。

　　李公公回头，瞬间满头冷汗：“公主——”

　　三公主扣动扳机，一箭射中了正对自己的羽林卫。

　　那名羽林卫是此行将领，正准备请安，完全没想到她真会射人，倒在地上后瞪大了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周围的羽林卫大骇。他们为了保护陛下而生，想过与刺客搏斗，哪会想到这么轻易就死了，心中不由划过一抹对三公主的怨恨。

　　“公主！”李公公大喊，“万万不可！”

　　三公主转身，将弩.箭对准了他。

　　他一顿，转身就跑，三两下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他知道，三公主是真的会下手的！

　　三公主见他跑了，又将弩.箭对准另一名羽林卫。

　　那名羽林卫提起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当然有能力躲，但躲了就是抗旨、欺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声闷响，箭没入他胸口，他跪倒在地。

　　三公主轻轻一笑，眸子里一片无所畏惧的冷意，又将弩瞄准另一个人。

　　“公主……”李公公躲在柱子后面大嚎，“不可！不可呀！”

　　“母亲。”背后传来一道男童的声音。

　　三公主一顿，垂下弩，转身看见谢枢。

　　谢枢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惴惴：“母亲，你……你在做什么？”

　　三公主将弩.箭交给贴身婢女，扭头对羽林卫道：“是我误了。你们何辜？你们能上阵杀敌，死我手里浪费了。”说完转身，朝谢枢走去。

　　谢枢一直能感受到她的乖张，却是第一次见她杀人，整个人呆呆的，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三公主知道吓着他了，牵他回房，想安慰他，最后却道：“你收拾收拾，去你父亲那里吧。”

　　“娘？！”谢枢一惊。

　　三公主难过地道：“我要去魏国和亲了。”

　　谢枢整个人惊呆了。什么三公主杀人、三公主要赶他回谢家，比起这个都不是事！
　　怎么会呢？他母亲是已婚有子之人，怎么会去和亲呢？

　　他跪在三公主面前，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三公主突然想起一事，捧着他的脸问：“认识的姑娘中，可有喜欢的？趁着娘还在，帮你订下来。”

　　“母亲你说什么……”谢枢哭道，“我不要你去魏国！”

　　三公主苦笑：“孩子气。圣上下了旨，是你不想就不想的？”

　　“我……”谢枢更无助了。

　　三公主拍拍他的头，幽幽地道：“原想有我在，可以护你一辈子，现今却连自己都护不了。这世上，果然没什么能长久。”

　　翌日，三公主前往魏国和亲的旨意下了。

　　四公主彻底松口气，薛琬琰带着关悦之去找她，让她想起关恒之，熄灭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对着薛琬琰，难免有些计较。
　　她顿时纠结，讨厌这样的自己！

　　薛琬琰问：“你脸色好难看，生病了？”

　　四公主顿时慌乱，摸了摸脸，尴尬地道：“我担心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