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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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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方闻师妹言语关怀于己,便回头瞧了瞧师妹,随后淡淡道:“好。”
好?
葛昭抬眉,睁眼,怔怔。
过了一会儿,她才眼珠转动,又去瞧了一眼风清扬,道:“听蔡子峰和岳肃说,清扬的父亲在南少林出家当了和尚?”
洪方点点头,“嗯”了一声。
葛昭长长叹了口气,同情道:“这孩子,怪可怜的。”
——父母不管的孩子,本就可怜。
洪方皱皱眉,也叹了口气,道:“红叶把他托付给了我,今后我这个师父,恐怕就要兼任……父亲了。”他说着说着,声音竟是有点颤抖,而苍白的脸上也蓦然间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之色。
他在想,自己怎么就没个一儿半女呢。
——少年时笃志不变的意志,到了一定年纪,总会被改变的,谁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生已到中年,要再去生儿育女发,恐怕已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那男人天性中的“父爱”,就都将转移到……风清扬身上来。也许不算是“父爱”,仅仅是一个孤独之人需要找一个精神寄托罢了。
葛昭道:“师兄是红叶的好友,他也只有将清扬托付给师兄,才完全放心。”
洪方突然高声道:“他若真把我当成好友,就应该把石云松的阴谋说给我知道,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以致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语气之中,似有责备之意。
葛昭道:“当时清扬在石云松的手上,他可能是怕说出来以后,石云松撕破脸皮,同归于尽,害了清扬。”
洪方释然道:“不管怎样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面对困难要强太多。”
葛昭睁大眼睛,道:“如果他没有受到胁迫,这‘天下第一剑’,恐怕就要易主了。”
洪方道:“华师弟的剑术虽然高明,但与红叶相比,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的。”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作为师兄,对师弟的剑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坦然道:“不过说句自私的话,这‘天下第一剑’落在华师弟手中,说什么也比落在外人手中要好一些。”
葛昭同意这种说法。
突然地,门外响起了咯蹬咯蹬的踏雪声,接着很快就有人敲门,禀道:“掌门师伯,弟子燕回信听说小师弟受伤了,特意前来探望。”
洪方淡淡应道:“进来。”
燕回信移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弟子……素心兰,她微微把身子躬下,踖踧道:“掌门师伯,师父。”素心兰垂着头垂着手跟在燕回信后面,也依着行了礼。
洪方和葛昭同时颔首应了。
燕回信来到风清扬身边,见风清扬面色呈黑红色,而双目也合着,沉沉睡着,便不欲开口呼唤,以免打扰了风清扬的养伤。
然而,素心兰却已叫道:“小师叔,你感觉怎么样了?”他年纪尚小,不懂得换位思考,没想过说话会不会打扰到小师叔,不过言语之中,满满的是关心之情。
燕回信瞧徒弟言语唐突,便轻声制止道:“心兰,莫打扰师叔休息。”
经师父喝止,素心兰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便不再出声,只是睁着眼睛,静静的盯着风清扬看。
就在昨天,她已把整套“淑女剑”教给了风清扬,站在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已有师徒之情。
因此之故,今天她没有在演武场见到小师叔的,心中就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但又一想,剑术已教授完,小师叔不再到演武场来等她,也正常,那种似有所失的感觉也就心中消失。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师叔竟是被风雪冻伤。
当她听蔡子峰和岳肃两位师伯说小师叔受伤后,就一直魂不守舍,闷闷不乐,一门心思想方设法的想来探望探望小师叔,但又苦于害怕见到掌门师公,便没有动身前往。
于是乎,她就把心思花到师父燕回信身上。
她不是去求师父带她来,而仅仅只是说小师叔因为某事受伤了,师父既已知道小师叔受伤,肯定要来探望。
只要师父来探望,她就有办法让师父带她到养吾轩来。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风清扬,鼻息微微一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风清扬忽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她。
她也忽地兴奋地抓住风清扬的手,道:“小师叔,你醒了。”
风清扬那没有血色的脸上涩笑道:“嗯。”
她兴奋极了,道:“真是太好了!”好像比得到什么珠宝手饰都还高兴。
风清扬转动眼珠,缓缓撑起身子,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燕回信忙道:“清扬,莫动。”
接着又道:“我听你蔡师兄和岳师兄说你被冻伤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你且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我和素心兰这就先走了。”
风清扬点点小脑袋瓜子。
素心兰听师父说要走,笑脸立马拉了下来,不过见师父真的走了,她又不敢在此多呆,只好不大情愿的跟着师父起身,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眸对风清扬莞尔道:“小师叔,我走啦……”
风清扬也笑笑。
燕回信带着素心兰辞别洪方和葛昭,自踏风雪归去。
洪方看着屋外的风雪,惆怅不已。
今日的风雪,似乎比昨日更大了。
夜,已临。
可是华山的夜晚并不黑,因为有风雪照映,一切仍清晰可见。
野外的树梢、崖间,不时有簌簌的落雪声,也不知是什么鸟在抖落身上的雪。
华少派的弟子业已归于寂夜,但却有例外。在寒冷的夜晚,运动往往可以增添几分热度,华少坤夫妇还像新婚一样亲密热情。
华少坤虽然知道妻子的第|一|次不属于他,但他没有因此而冷落妻子,反而更加珍惜。
她的腰很细。
他轻轻抱她抱起,放在床上。
她躺着,闭眼,等待着。
他们节奏有快有慢,配合得很好。
可是到中途,谢凤凰的眼睛却睁了起来,一直睁着,还有几分呆滞。
睁眼,就意味着她并不是在享受欢愉、乐趣,而更像是在想事情。
华少坤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热情退了。
这种事情,一旦热情退了,就……完了。
华少坤躺下,谢凤凰在他额间轻轻一吻,然后起身,下床。
她穿好衣,套了兔绒鞋,就打开了门。
一股寒风袭来,冷不防就让人激灵灵的打寒颤。但掠在谢凤凰身上,却若无其事一样。
她举目瞧向远方,随即踏出脚步,走向黑夜。
黑夜中,有人在说话,谢凤凰就站在不远处听着,一字不落的记下。
“师兄,我们是华山派的弟子,偷窥习练别人的武功,被师父知道了,恐怕会惩罚我们。”
“师弟放下,天下招式,只要在人前使将出来,就不再是秘密,悟性好一点的,便会默记下别人的武功,我们会别人的武功,也不足为奇,师父不一定会惩罚我们。”
“师兄说得是,不过这剑谱,我们还是随身携带的好,切莫让人知晓了,待我俩练成这套武功后,就把它销毁。”
“好!”
夜里对话的人沉默了。
夜,又静了下来。
谢凤凰转身,离开,待她回到卧室时,华少坤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