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珩》鹿尖尖

9、它只是一只狮虎兽

　　吴玄带着吴蘅重新回到离昆仑山脉最近的洛家镇，按照临行前白头老翁的嘱咐，将“人魄”入药，于每日戌时给吴蘅磨水服之，在药物的帮助下，吴蘅以他自己的速度成长着。

　　吴蘅像每个爱黏人的孩子一样，吴玄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惟妙惟肖，却也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时候。

　　比如，一起上茅厕。

　　但有一样，吴蘅目前还学不来，那就是说，他依旧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吴玄为了让吴蘅早日学会开口说话，每日从晨曦至日暮，他拿着各式书籍，用手指着一字一字诵读给吴蘅听，一本书读完了，便拿着他的手握着笔，再边写边读一遍，长久下来，洛家镇市面上所有流通的书籍都被吴玄读完了两遍。

　　不管吴蘅是否真能听懂书本里的东西，但起码他的热情被挑了起来。可听过的书，他不愿再听第三遍。

　　吴玄不想就此半途而废，穷尽所能寻找各式书籍，甚至把当年各师兄弟们遗物里的手写书都拿了出来。

　　有十六自制研发的菜谱，老十祖传剑术，老六整理的医术大全，老二的戏本，老八的乐谱。十七知道此事后，也时常托人捎来民间各种奇闻异事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年秋，吴蘅终于开口说话了。

　　吴蘅这一开口便能行云流水，脱口而出过去三年里吴玄所读的任何一本书，甚至他能独立将那些字一一书写落于纸上，字迹亦和吴玄的如出一辙。

　　吴玄喜极而泣，背身抹泪之时，突然明了当年白头老翁说的那句话，“常言，七窍通了六窍，便是一窍不通。那么所言是否也意指只要一窍通了，七窍就贯通了？唉~头疼，老头想的脑瓜疼，睡了，睡了”

　　当时只觉老翁随意胡口一说，如今想来原来意在此。

　　常人有七窍而于吴蘅而言只有一窍，要么一窍不通，要么一窍贯通。

　　当天夜里，吴蘅突然感到眼睛和耳朵疼，这让他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直嚷嚷着：“疼，爹爹，疼...”。

　　吴玄翻身下床点了烛台放置床边，细细察看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可吴蘅依旧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疼，爹爹，疼...”

　　“疼？哪疼？”吴玄伸手去触摸，却被吴蘅用手拦住，“爹爹别碰，血，全是血。”

　　吴玄拿着烛台靠近又看了看，何处有血？怕光亮不够，推开了窗借助零星月光又仔细察看了一番，“血，衡儿哪有血？”

　　吴蘅一手摸了摸眼角，一手摸了摸耳鬓，“这里，这里都是血，爹爹你看”，吴蘅说着摊开双手给他看。

　　可哪有血？但看吴蘅痛苦的神情不似在装，更何况吴蘅还不懂什么是装？

　　“疼～疼～”

　　吴玄虽心有千千结，但仍神色自若轻拍着他安抚道：“不疼，衡儿有爹爹在，睡一觉，一觉睡醒就好了。”

　　吴玄哼起老八乐谱里吴蘅最喜欢的那首《长夜安》，吴蘅听完后这才慢慢平缓和下来，渐入了梦乡，打起轻鼾。

　　是夜，吴玄守在塌前直至天微亮，公鸡打鸣才敢有所松懈，合上眼皮轻打了会儿盹儿。

　　清晨用食时，吴玄说起昨夜之事，吴蘅竟像是做了场梦一样，醒来便抛之于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

　　吴蘅睁大双眼，满脸困惑，“爹爹，昨日蘅儿早就睡下了呀，爹爹怕不是记错了？还是做梦梦见的？”

　　吴玄又惊又喜，吴蘅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主见，“对，是爹爹睡得迷糊了，错把梦当成了真，吃饭，吃饭。”

　　饭后，吴玄仍觉得不安，书信一封飞鸽于白头老翁。

　　不过二日，青鸟亲自挟来回音，只青竹一根，共六节，每节都被削去了一半。

　　吴玄看了许久，还是没明白，“前辈特差青鸟送此竹，究竟是何用意？”

　　是夜，吴玄带着这个困惑入梦，醒来幡然醒悟。

　　他所能授予吴蘅的东西已尽，外加这些年若不是十七救济，他和吴蘅根本无米下锅。如今，吴蘅已可言亦可意会，不再需似从前那般寸步不离的守护。
　　他是时候该去找些活计干了。

　　他们所住的地方人烟稀少却靠近灵山，初来时没多留意，如今仰视张望，此山山峦高耸，草木繁盛，必多猎物，可以上山狩些猎物以此来换些银子。

　　“蘅儿乖，乖乖在家等着爹爹，晚上爹爹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嗯。”

　　吴玄见吴蘅点头后，这才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狩猎工具上山。

　　此灵山近看，更加的高耸陡峭，但与珠峰顶相论，只是九牛一毛。

　　吴玄此次收获颇丰，正当他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对上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吴玄一时难以叛断它究竟是狮子还是老虎，因为它体型庞大，狮子的样貌可身上却长有虎纹。

　　在他狐疑之时，对方已经张牙舞爪向他扑袭而来，吴玄欲拔剑相抵，可欲拔剑的手被人突然拉住，侧身望去竟是吴蘅，没等他开口寻问，吴蘅先开口说道：“爹爹别怕，这只是一只狮虎兽。”

　　吴蘅说完拉着吴玄往前退了两步，狮虎兽扑了个空，蹭了一鼻子的土，立马爬起准备再次向他们发起进攻，吴玄洞悉后本能的挡在吴蘅身前，吴蘅再次笑着说道：“爹爹别怕，这只是一只狮虎兽。”

　　吴蘅拉着吴玄轻往后又退了一步，狮虎兽再次扑了一鼻子的土。

　　“爹爹你看，它多傻。”

　　“你说它叫什么？”

　　吴蘅一脸疑惑说道：“爹爹是忘了？《大地经》里有写道，母虎雄狮产有后代，名曰狮虎兽，狮身虎纹，体大，行动迟缓，缺乏协调，难存，因而稀有。

　　所以爹爹别怕，它只是一只狮虎兽，不会伤着我们的，倒是爹爹，你看它多可怜，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带回家，我不想让它饿死在这里。”

　　吴玄惊慌失措的回头望了一眼狮虎兽，且不说它是否有攻击性，就它这个体型，他只怕养不起啊？

　　只那一回头便再也回不了头了，狮虎兽通读人心，此刻坐在地上，极为乖巧温顺地抬头看着他，原先那双要吃人的双眸，柔和下来满是殷切，怎不叫人心软？

　　今日所猎之物未换分文，全数进了狮虎兽的肚腩，可因此能换来吴蘅的欢声笑语，吴玄觉得倒也是值得的。

　　“狮虎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给你取个名吧，狮虎狮虎，那我叫你石斛好不好？书里说你们狮虎兽体弱易多病，正好这石斛又有不死草之美名，狮虎吃了石斛就能长命百岁。”

　　吴玄听着吴蘅所言，突然意识到，吴蘅已到了需要结交朋友的时候，再也不能将他像以往那样寸步不离地圈养在身边。

　　可...他才十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