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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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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刚停稳就看见自家爹爹站在码头上翘首期盼的模样,方才还调/戏小泥巴的七七心头就是一酸:“爹!”她站在甲板上用力挥手,并提起裙角往下跑。
“慢点儿,别摔着了。你们几个快扶着点小姐。”朱老爷远远看着女儿跑过来,吓得连忙大喊,哪里还有半点天下首富的气度。
……
船老大来开封的次数不少,但是也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瞧见‘活财神’朱老爷,也瞪大了眼,忘记立时间回答沈少侠的问话。
倒是老余,激动地说:“是,是朱家的船队,看!朱老爷亲自来接大小姐了!”
沈浪看了一眼船老大和愈发激动的纤夫老余,又掉转目光往朱家船队那边看……他眼力极好,眼见奔跑的红衣女子在跳板上健步如飞,心道:这位活财神的掌珠,身手倒是敏捷。
然而,天下首富的女儿会不会武艺、身手好不好对沈浪来说并不重要,眼下他该去仁义山庄交了人头领赏金才是,不然中秋之夜带着这颗人头赏月,也是怪煞风景的。
终于用比以往慢了两三倍的速度下了船,沈浪不是第一次来开封,他径直与前往朱府看热闹的人们相背而行,往仁义山庄去了。待到人迹罕至之处,沈浪提气运功、不消片刻就到了庄门外。门外风墙上零乱贴着十余张悬赏捉人的告示,其中最上头的几张已经破旧不堪,上书的罪行更是满满当当,沈浪揭下其中一张,便伸手去扣仁义山庄的大门。
他带来的是在北直隶犯事之后流窜关外的采花大盗的项上人头,因木盒里用生石灰保存的首级面目清晰,相貌特征都与告示所书吻合,沈浪又是近一两年来颇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来仁义山庄数次皆是带来穷凶极恶之徒的尸首,所以很顺利地兑得赏银五百两。
仁义山庄的账房管事笑眯眯地问:“沈少侠还是和之前一样,拿庄票是吧?”
“是的,有劳。”
从账房手里接过四张一百两面值、十张十两面值的庄票,因为庄票太过精致,前所未见,沈浪忍不住伸手描摹了一下庄票上的鎏金暗纹线。
账房观其神色,立即补了一句:“沈少侠你这几个月没来开封,倒是不知道,朱家钱庄从上月开始就发行新庄票了,防水耐磨,更难得的是叫人完全无法伪造。又有朱家商号做信誉担保,现在咱们整个中州省的买卖人都习惯用新庄票了,哪怕是出了中州省、出了中原,只要是有朱家商铺的地方,就认这个票。”
饶是沈浪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比朱家钱庄的庄票更精致的票子了:“确实做工精美。”
“哦,新庄票有三种面额的,分别是一千两、一百两和十两,上头的图案花纹也不一样,一千两的是座房子、一百两的是两只鸟儿、十两的是两棵树。听说取自于一首诗?”账房管事笑着说,“也不知道朱老爷叫人刻版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刻一个朱字不是简单明了么?”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七七,你看爹叫人用你说的以蚕丝、棉浆、麻浆、木浆混合造纸的法子做出来的新庄票了没?果然折叠数千次都不会破烂,而且还防水、耐磨!”
到家之后梳洗一番就被爹喊去书房的朱七七原本想说不怎么样的,因为在后世,只有国家领导人或者某个历史节点相当重要的人事物才能出现在钞票上,自家这花里胡哨的庄票瞧着倒像是银/行的练功钞。但是看朱老爷一脸献宝的表情,她又觉得现在的朱家庄票上印了暗含自己名字的一首诗也不算太过——总归是没有把自己小像印上去。
倒是待在手链里的美人娘,又幽幽地叹了一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嘤嘤嘤嘤嘤嘤嘤……
本来就已经为了避嫌和朱夫人栖居的玉珠隔得挺远的沈天君又抖了一抖,和朱夫人相邻的聂小倩则是默默跑远了两颗珠子。
【好吧,我知道我是爹娘你们俩十分恩爱的结晶了,不然也不能把定情日或者结婚纪念日直接化用为我的名字。讲真,七七……听起来还挺敷衍的,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我有一一到六六六位兄姐亦或者还有八□□九十十不少弟弟妹妹。】朱七七职业假笑了一下:“挺……好看的。”
现在的庄票行使的是货币中的纸币功能,是用朱家信用做担保的,鉴于这个时代货币的流通速度,这次更换排版之后至少十年不宜再换——既然木已成舟,那么还是不要扫爹的兴了。【当然,也许爹就是故意的呢,这是对我小半年不回家的‘报复’吧?】
父女两个小半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他们相处的模式就是说着说着,便说起了生意上的正事。
……
朱七七这一趟带领船队南下,先取道黄河又换走运河,再从长江入海口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南边走。朱老爷原本以为她大约是要去到琼州,直到上个月先回开封的船长和管事说,大小姐带人直接去了琉球王国,那满满的八艘船上的奇珍都是从琉球运回来的,直接用船上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与当地土著交换,抢了倭国人和朝鲜人的货,甚至还与海盗交了火——朱老爷首先就是后怕、然后才是生气,最为回报他命工匠雕了新版朱家庄票的图案!
现在叫人担心的‘惹事精’回来了,刚见面的稀罕劲儿也过去了,朱老爷终于记得黑脸摆一摆为人/父的谱了:“你……哼,居然敢偷偷出海?”
“爹啊,您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要对福伯他们有信心吧,他们走琉球航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稳得很。再说,您更要对咱们家的船有信心啊!说起这个,回程的时候我瞧江南漕帮换了新船。爹,他们终于舍得买船了?”
朱老爷道:“是和咱们租的。漕帮新上任的帮主倒是个有魄力有野心的人,他派人来和咱们租船,作为交易,只要在租期之内,咱们朱家的商船过各漕口,少给两成过路钱。”
七七皱眉:“爹这是没说全。”
“租期十年,年限内朱家船坞负责养护,十年后船归漕帮。”当时漕帮来谈判的二当家口口声声的意思就是朱家的船到了十年之后也就是破烂货了,还收回去干什么,太小家子气,半点没有天下首富行事的气度。
“欺人太甚!”七七敢保证,自家船坞出去的船,只在内陆河道里行驶,保养得当用上二三十年没有问题,漕帮这番行事,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
朱老爷没有一气儿把话说完就是怕女儿听到之后动怒,果然她还是动了肝火。
“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和气生财。漕帮收的过路钱是根据商船上的货值定的,而一船货作价几何,那是咱们定的。”朱老爷笑笑,“再说了,漕帮水道多艰险,有时候还要和‘水匪’作战,纵使精心维护……那船也破败得比客船、商船要快,大概也就是十来年的寿命。”
七七听明白了,虽然和漕帮的这笔买卖明面儿上瞧着是自家亏了,但是其实主动权并不在漕帮手中。
【只是,依旧觉得有些憋屈啊。】
“觉得憋屈?”朱老爷亲自给女儿倒了一杯花茶,“咱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既然水路商路不能断,就莫要和漕帮撕破脸皮,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漕帮活跃百年在江南堪比九头蛇。”
一句九头蛇让朱七七歪头冲着亲爹眨巴眨巴眼睛:您真不是穿越的啊,居然还知道复联的九头蛇。不过爹凭一人之力、二十几年功夫,把朱家从中州首富经营成天下首富,这人生比起/点男开挂得都还厉害。
“别气了,爹叫人给你做了灌汤包和糖醋鲤鱼,可得给我的宝贝女儿补一补,出门一趟都瘦了!”朱老爷很快就忘了片刻前自己还想要树立起爹的威信,让女儿以后不敢乱跑的事。
……
是夜,月朗星稀,街道上热闹非凡,朱府里有些冷清。
吃完中秋宴,朱府唯二的两位主人坐在院中赏月,朱老爷又旧事重提:“七七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去年及笄之后,爹先是放你单独跑遍了中州省,今年开了春又允了你驾船去南边走商路的要求,明年可不能这么胡闹了。”
回府之后就被朱七七从手链中放出来的朱夫人坐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听得连连点头。
七七才不能答应:“爹,东南西北四条商路,我只跑了南边的,还有三条没有跑……当初我及笄的时候您答应过我的。”
朱老爷无奈:“爹是答应你让你出去跑商,但是你瞧瞧你,一趟南边之行,到衡阳敢爬尸骨成山的回雁峰、到金华铲平了荒坟累累的兰若寺,这也就算了,还敢出海去琉球抢倭国人和朝鲜人的货,居然还敢和海盗交手!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朱家的家业都是你的,凭借你的奇思妙想和手腕,守成开拓都不是问题,何苦要冒险呢?爹想着,还是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顶用,给你招个婿吧,成个家,生个孩子好收收心。”朱老爷实则是自己私下盘算了很久,想出这么一个好法子。
朱夫人虽然觉得老爷宠女太过,但是现在民风开放,无子的人家留女儿招女婿也不是罕见的事,所以在一旁继续点头附和。
哪晓得,朱老爷话锋一转:“不过女婿的人选还是要好好挑一挑,免得遇到白眼狼。爹打算过了中秋就让粮行赵管事的次子、布行钱管事的三子、茶行孙管事的孙子、马场李管事的幼子都来钱庄……那什么?实习!对,实习!”
朱七七才喝一口桂花酒,好险没被呛着:“爹?!”您这是给女儿相亲,还是选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