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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八章 晴空丽丽相思长 ...


  •   自章怀春离家后,章咏春最初倒也没怎么想念她,每日里弹琴品茗、吟诗作画,日子倒也过得惬意自在。

      只是,自阿兄将郑家的祖孙俩带来侯国后,她始知扬州如今已是一处专吃人性命的人间炼狱,她的家人身处那样的险地,她心中难免悬望挂念。

      这些事,阿母自是没让人告知西跨院那个卧病在床的闵夫子,即便是郑家祖孙俩已在侯国落脚的事,也不曾在她面前提说一个字。

      而在思念担忧远在九江的亲人时,萧期那张脸也会时常闯进她的心里。

      这郎君虽与她只有过几面之缘,她先前对他也并无那些缠缠绵绵的情愫,但在明了了他即便中了情蛊也依旧对她痴心不改的那份心意后,他的声音笑貌却从此烙进了她心里,每每念及,她竟觉得甜丝丝的。

      去岁秋柿宴上,他写下的那首歌诗,她已不知默写过多少遍了;她甚而还为那首歌诗谱了曲,闲来无事时,便要弹唱一回。

      她并不排斥自己陡然而生的这份朦朦胧胧的相思之情,只是苦于无人可诉说,只能向身边的婢女紫苑寻求一份心安。

      这日晚饭后,她如往常一般按弦弹唱着那首歌诗,那日益滋生的相思之情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拜,将她的胸口撑得酸酸涨涨的,竟是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泪。

      紫苑在一旁见了,不由笑了:“还真是奇了!女公子自开了情窍,这琴声倒能让婢子尝出些味儿来!”

      章咏春道:“你倒说说你尝出了些什么味儿?”

      紫苑忍俊不禁:“甜味儿、苦味儿、酸味儿都尝了些,但终究甜味儿厚一些。”

      章咏春不禁喜笑颜开:“你也算是我的知音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那扇窗槅子忽被人从外头敲响,不多时,品月的声音便从外传了进来。

      “女公子,九江来信了,女君请你过去。”

      “好!”章咏春扬声应道,“我就去!”

      ***

      章咏春收拾一番便去了栖迟园,将将进屋,阿母便命品月将一只彩绘木函递至她手中。

      “这是你阿父派人送来的书函,”徐知春柔柔笑道,“里头是萧郎君的书信。”

      章咏春不禁红了脸,只觉手中捧着的是一只烫手山芋,不由得心跳如鼓,默默将其袖入了袖中,转而问道:“阿父可传了什么话回来?阿姊在九江可好?”

      “尚好。”徐知春只简单应了一声,继而道,“我此番叫你来,其实是来同你说一说你与萧郎君的婚事的。你阿父在信里说萧郎君被绊住了脚,怕是赶不及在你们婚期前完婚,因此便想将你们的婚事再往后延一延。他写给你的那封书信里,应也向你说明了情况。此事毕竟事出有因,非是他怠慢拖延,也怨不得他,我们也只能再与他家商量个吉日了。你也不要因此记恨于他,能在家多留些时日也是好事。”

      初听闻这事,章咏春有些恍惚,内心却并未感到伤心失望,更谈不上记恨那个人,反倒有丝庆幸欢喜。毕竟,她尚未做好远嫁雒阳的准备,婚事延后,倒也正中她下怀。

      昏礼延后便延后,只要他无恙,便好。

      回了一庭芳,她便迫不及待地取出了书函里的那方白色丝帛与一枚竹简。竹简上言语寥寥,只写着冷冰冰的几个字:

      某身縻困扬州,昏礼之期,择日再行。

      “这郎君忒无礼、忒狂妄!”章咏春不满嘟哝着,“分明是他延误了婚期,怎就写了这样几个冷冰冰的字来?还是用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将这事告知于我,分明是存心恼我!若是添上‘恳请原宥’这几个字,倒也能令人心里舒坦许多。”

      怀着一股怨念不满,她又气咻咻地将那方丝帛展开来看,看着看着又不觉红了脸,唇角也不觉溢出了一丝笑,小声骂了句:“这郎君,果真是个表里不一的无礼轻浮之徒!”

      他殷殷盼着她这只凰鸟栖身于他这棵南方之木上,却不见他多寄几枚竹简来,写下那样冷淡傲慢的话来,也不怕她一气之下想要毁了这门婚事。

      心里虽是如此埋怨,她却依旧将那竹简与丝帛小心翼翼放回了书函里,仔细珍藏。

      这好歹也算是她头一回收到他的亲笔信简书函。

      ***

      冬日的午后天日煦暖,章咏春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看着院中的那一丛丛粉白相间的木芙蓉。

      恰逢紫苑手捧着两颗黄澄澄的柿子进了屋子,笑着对她说:“柿园的柿子熟了,我摘了两个给女公子尝尝鲜。”

      看着这柿子,章咏春便蓦地想到了去岁秋日的那场秋柿宴和那郎君写下的那首秋柿诗。

      许是午后实在无聊,她便命紫苑搬出了她的琴,断断续续弹了两首曲子,便弹唱起了那首歌诗。

      秋风秋霜地,无边落木瘦。
      满园华叶衰,却喜新柿熟。
      团团似玉盘,明明如烈火。
      疑是相思色,悄然上枝头。
      不与群芳争,人间真至友。

      她反复吟唱,一唱三叹,待曲终声歇,窗外竟随之响起了一声夹杂着男子低笑的轻叹:“外头芙蓉开得好,女公子的曲音歌声里怎是凄凉冷清的秋声?”

      章咏春乍然听到有男子的声音闯入她的闺阁之中,惊怒恐慌不已,想不通外头的男子为何能避开侯府重重守卫潜入到一庭芳内。

      窗外树影重重,那人的身影面貌便藏在了那重重阴影里。隔窗而望,她看不清那人的眉目面貌,却又觉得似曾相识。

      “紫苑,”她故意抬高了声音,对紫苑道,“你去看看是哪个狂妄无礼之徒闯进了这里,赶紧将人‘请’出去!”

      紫苑离窗离得近,更是早在章咏春抚琴时便发现了窗下那人的身影,只是在那人的示意下,故意不说罢了。

      她见章咏春要将那人赶走,故作为难地笑道:“那是雒阳来的贵人,又是女公子这些日子日日挂在心上的人,婢子可不敢将人赶出这里。”

      章咏春一听是雒阳来的、又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脑海里已浮现出了那人的面貌,却又觉得那人不可能出现在侯府。

      若是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侯府,那阿姊与郑郎君是不是也平安归来了?

      这样的猜测,让她欣喜激动。当下,她已顾不上矜持稳重,搁下琴,脚步匆匆地出了屋子。

      晴空暖阳下,那人已然不是她见过的任何模样。

      他一身风尘、满面风霜,将及弱冠的少年郎君却已变得沧桑疲惫,好似老了十来岁,曾经的白面郎君已成了个灰头土脸的沧桑大汉。

      章咏春忽有些不敢与他相认,直至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她始确信,这人就是萧期。

      而萧期近了她跟前便向她躬身见了一礼:“二女公子,别来无恙。”

      章咏春并未回礼,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着,目光落在他的下巴处时,忽道:“你有髭须了?”

      闻言,萧期不禁失笑:“世间男子或迟或早总会生须长髯,女公子为何如此惊讶?”

      章咏春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髭须乱生、形容粗犷的人竟是记忆中那个文雅谦恭、风流意气的少年,她甚至对自己那陡然而生的情愫也产生了怀疑。

      那个悄无声息闯入她心扉的人,分明俊雅清秀,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髭须大汉。

      “你……”她不相信眼前所见,再三确认,“真是萧期萧郎君?”

      “我是。”萧期从她的言语态度里恍然明白了什么,无奈又心酸,“对不住,是萧某失礼了,不该这副形容来见你。你若觉得萧某这般模样污了你的眼,那便等萧某更衣整容后再来见你。”

      “那倒也不必!”章咏春急切想要知晓九江的情况,不愿耽搁时间,态度诚恳地向他致歉,“方才是我的言语态度太轻浮失礼了,还请萧郎君见谅。”

      而在萧期看来,她认为的轻浮失礼,却是亲昵情切,是将他当成了最亲近信赖的人,不由自主地对他说了那番“轻浮失礼”的话。

      她心里是有他的。

      既如此,他又怎会在意她的那般言语态度呢?

      只是,他也算是头回意识到,这位“表里不一”的女公子原来格外钟爱美男子,甚而那美男子得是无须的。

      思及此,他不由抬手摸了摸嘴唇上方和下巴处的髭须,叹息着问:“你害怕我新生的髭须么?”

      “萧郎君说笑了,”章咏春尴尬又窘迫,笑着道,“我怎会害怕这东西?”

      萧期趁机道:“既然不害怕,那便摸摸吧。”

      听言,章咏春惊怔不已,嗔道:“轻浮!”说完,便转身折回到了屋里。

      她本以为这个轻浮无礼的郎君会厚脸皮地跟进来,哪知他这时候却又似个正人君子般,竟规规矩矩地立在檐下,目光都不曾往她屋里瞅上一眼。

      章咏春只得让紫苑去将人请进来,哪知紫苑却满脸无奈地回来向她道:“萧郎君不敢进女公子屋子,要请女公子出屋在院中的树下说话。”

      “不敢?”章咏春并不信萧期的说辞,却也没有在紫苑面前揭穿他,“既如此,那便命人在院内的树下设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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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好意思,有点卡情节,写出来的情节很不满意,容我好好理一理后面的情节,一周后回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