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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约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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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落在纸页上,发出细微的窸窣。
段安安的思绪还禁锢在刚才空间向量的坐标轴中,整个人懵懵的,无意识的轻嗅封霄指尖沾染的淡淡花香。
阳光倾洒,隔着单薄的校服,能看清少年肩胛骨的轮廓。
漂亮的脊椎骨绷起一条,弧度完美的向下延伸。
视线往下挪到答题卡上,封霄包着绷带的手,握笔不是很方便。
可他依旧很迅速涂完空下的四道选择题,还把之前答错的一道改正过来。然后翻到完全空白的答题卡背面,挨着题号写了个‘解’。
封霄的字横平竖直,干净利落,跟他表现出的张狂冷漠有很大出入。
他答题速度很快,像是完全不需要思考,笔下解题步骤像设定好的程序字符,整齐流畅的蹦出来。
监考老师起身准备收卷,注意到角落离开座位的封霄,“那个男同学,你做什么呢?”
传纸条也就算了,直接跑过去抄答案,真当老师瞎了?
封霄正好写完最后一道小问,拾起身体扣上笔盖,顺势扔过去。
中性笔骨碌碌滚了两圈,碰到段安安手指,停下。
封霄逆光而立,淡漠的回答,“还笔。”
第二场英语开考半个小时,段安安仍旧没能平复,脑袋里兜兜转转想的全是封霄。
奇怪的男同学,但很厉害。
各种意义上,厉害,牛逼。
英语试题考察的知识相对独立,不像数学那样联系紧密,漏了一个小知识点,可能整道大题都解不出来。
段安安深深呼吸两次,刚准备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逼迫自己认真答题。
后方桌椅闹出响动,紧接着是脚步声。
封霄走过来,停在他旁边,若无其事的把一张写满的答题卡丢下,换走他尚且空白的答题卡。
满当当的答题卡,右上角的姓名栏后,规矩齐整的三个大字:段安安。
封霄抽出笔,把空白答题卡上段安安名字划掉换成自己的。
他径直往外走,临出去前顺势将空白答题卡扔到讲台上。
监考老师抬头扫了眼,又继续看手里未完的书。
…
两天期中考试结束,段安安把放在教室后面的课本和资料重新搬回座位,心情莫名复杂。
考完之后,七班多数同学处于极度放飞的状态。
用来大扫除的自习课上,轮到当值日生的陈飞扬握住拖把棍,跃跃欲试的提议,“各位兄弟姐妹们,期中考结束了,或许你们有兴趣…”
“闭嘴,谁跟你是姐妹?”林婉凑过来,一把勾住他脖子,“老娘准备去干死技校那帮孙子,你敢唱一句,我就先拿你练手。”
珍爱生命,陈飞扬立马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洪书桓几个抄起家伙紧跟林男神的脚步,走出去之前还跟段安安打招呼,“班长,我们去打架啦,等会老严来了帮个忙!”
“嗯。”段安安习以为常的应了声。
班里好些个能惹事的,隔两周都得出去约个架。
校外的事,段安安没有义务,也没能力管。索性任他们闹腾,借此换取那些人在学校里的短暂安分。
段安安把桌面和书包全部收拾整齐,扭过头看了眼斜后排。
封霄的位置空荡荡的,考试还没结束,他就已经提前走了。
转学到现在一周时间,新同学只有周一上午在学校上课,好多任课老师都不知道七班的转学生长啥样。
监督班里剩下的几个人做完大扫除,段安安跟严华打了招呼,背起书包回家。
校门外有几个骑摩托车的‘社会青年’,把摩托停止路边,眼睛直溜溜往学校里面瞅。
“虎哥没诓我们吧?等了半天,哪有人影呢。”
“可能是龟孙子怂了,缩在学校不敢出来。听说庆中老大还是个女的,娘们还能打架?”
“哎,虎哥说庆中已经到了,让我们直接过去。”
“过去?那几个瘪犊子看到咱们几十号人,没吓得跪地上叫爷爷?”
路边的摩托车相继发动,留下一团呛人的尾气。
段安安转过来,瞧那些个混混远去的背影,不安的皱起眉。
思量再三,他翻出手机,决定还是给严华打个招呼。
如果只是普通的约架,段安安肯定像往常那样不干涉不参与。
可听说技校那边找来好几十号人,其中还有打架进过局子,专喜欢把人打残的社会青年。
身为七班的班长,既然听到消息,他无法坐视不理,任凭班里同学受到伤害。
四月下午,室外光线还是很强。段安安手机亮度低,用手挡着翻了半晌通讯录,才找到严华的号码拨过去。
约莫过了半分钟,电话那边接通。
“喂。”
“喂,严老师…”
段安安脱口叫出来,正准备说话,又觉得不对劲。
听筒里传来清清冽冽一把好嗓子,带着干净的少年气,怎么都不像七班那位人到中年,越发婆婆妈妈的班主任。
“封霄?”段安安认出对方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抱歉,我打错了。”
封霄在他联系人里存的是‘新同学’,开头字母X,跟严华正好挨着。
“哦。”封霄淡淡应了声,正要挂电话。
“等等!”电光火石间,段安安鬼使神差的叫住他,脑速疯狂运转。
约架的事如果让严华知道,等下周肯定又是通报批评,又在罚站检讨。
再说严华是个普通的教书匠,就算找了他用处也不大。
对面许多亡命之徒,大概不怕老师。
封霄听到声音,当真没有挂电话,沉默的等段安安往下说。
“我遇到很麻烦的事,能不能请你给我出主意?”段安安脑子里乱糟糟的,病急乱投医的向封霄求救。
封霄那么厉害,他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封霄听他说完整件事,沉默半晌。
“你来找我。”封霄说,“我在逢春街。”
“逢春街?!你为什么在那里?”段安安愣住。
庆黎是个小城镇,虽然发展的慢,架不住人多。
人多起来各种各样的需求也多,随之而来某种存在千年的行业,也存在于庆黎这个小镇子上。
逢春街是庆黎出名的花街,那条街上开了一排发廊和洗脚店。白天剪头发洗脚,临近下午便开始经营皮肉生意。
庆黎的孩子从小就听父母教导,逢春街都是不三不四的人才会去,要离那里远一点。
为什么封霄会出现在逢春街?难道……段安安不敢再想下去。
封霄没有回答的意思,跟段安安交代了具体位置,便挂断电话。
情况紧急,段安安顾不得问太多,急匆匆往逢春街跑,轻易的找到了封霄。
封霄身上还整整齐齐穿着校服,鞋子也是之前那双。
似乎,不像啊…
“封霄!”段安安叫住他,累得气喘吁吁,扶住膝盖粗喘。
停在街边等他的封霄见到人,招呼道,“走吧。”
“欸?走…去哪里?”段安安愣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封霄晃了下手机,上面有林婉发给他的微信记录,“他们在煤场的旧仓库里。”
他俩赶到旧仓库时,里面已经噼里啪啦开始推搡,两边头头还在互相放狠话。
“以前打架净他妈玩阴的,这回怎么着?技术升级,懂得请外援了?”林婉的声音天生带着毛躁,刺啦啦的。
“庆中一帮怂逼见我们不知道躲着走,跑爷爷地盘上撒野约架,我们还不得一次收拾服帖了!”技校老大气有些虚,拍拍旁边男人的肩,“虎哥,干她!”
“你们两个学校恩怨,按理说我不该插手…”
封霄还没靠近仓库,听到那位‘虎哥’的声音,觉得挺耳熟。
“但我在技校认了个哥们,得罪他就是得罪我。”虎哥说的义薄云天,大义凛然。
实际就是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跟高中生打架。
封霄停住脚步,从贱兮兮的语气中想起对方是谁。
他拽起校服衣袖,缓缓挽到胳膊肘上。
“等会你先进去。”封霄说,“我跟在你后面。”
“好…”段安安看到少年小臂肌理分明的匀称线条,忍不住问,“你要打架吗?”
封霄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不然呢?进去跟他们玩剪刀石头布?”
似乎也是。段安安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同时也意识到,“你居然会说笑话?”
封霄翻了他一眼,懒得搭话。
段安安尴尬的摸摸鼻子,按照封霄的吩咐,挨着边磨蹭到仓库里。
他从小到大没少围观打架,可自己从来没参与过,心里有些发虚。
里面已经打起来了,不过场面还在可控制范围内,顶多是林婉从旁边抄了根钢棍,愤怒的准备砸爆对面狗头。
靠近仓库边的人被铁门撞了下,连忙提醒,“虎哥,有人来了!”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老子…”虎哥用力握住林婉手里的钢管,小腹冷不丁被踹了脚,愤怒的抬起头往外看。
见到段安安——身后的封霄。
他惊讶又恐惧的张开嘴,露出嘴里刚镶上的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
妈的,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