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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痴恋④ ...

  •   “找到了?”

      “嗯,多少问了些问题,但什么都不说。——他和二系正在调查的事件有关吧?游间桑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游间京介向少年科的同事道了谢。办公室留物吉和其他执行官,游间套上羽绒服,摆摆手示意目光灼灼(到背后发凉)的龟甲贞宗和自己一起跑一趟审讯室。

      “名字是太鼓钟贞宗。17岁。”

      路上,少年科的同事介绍。
      “出身中央区田端。户籍大致是这样没错,但就像所以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儿的孩子,家境其次,主要是家里人自顾自的出奇,一向不闻不问。”

      “据说他从8月份就离开了田端开始到处晃悠。期间家里人也只通报了一次。”

      游间京介接过打印下的户籍表。

      蓝底的一寸免冠照,上面的少年毫不羞涩地直直望着镜头。

      身处刑事科,对心里有障碍,冲动犯下错事的少年算是见了相当不少。——太鼓钟贞宗。游间在心里念了遍这个拗口的名字。想。至少看上去不像是长期疏于管教或性格粗暴的类型。
      游间看罢后递给龟甲,随意道:“金色的眼睛。贞宗。离家出走近半年,犯罪指数至今干干净净,你觉得是他去了能达成这样条件的环境还是本身就有出众的地方?”
      龟甲漫不经心地扫过照片。伸手接下,替游间拿在手里。
      “您的职业病,实在是用推导犯罪的说法不太好呢。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可爱小鬼罢了。”

      游间从眼角看他,表达惊讶地扬起一边儿眉梢。

      “可爱。”游间重复。

      他伸手进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摸烟。没有。游间京介微地皱眉,边认真翻找身上一切可能的地方,边清晰说:“第一次见你这么夸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有什么理由吗?金眼睛可不常见。真有什么亲戚关系记得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龟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保持着在外一贯的得体形象微笑。

      “无需任何准备。如果可以,也请将准备的工具严厉地用于我。”

      说出的话则意料之内的惊为天人。——此时后悔和对方搭上任何可能被借机做出糟糕发言的话题已然太晚。游间用眼角瞥向少年科同事惊恐混杂好奇的小眼神,年轻的监视官空手抽出口袋,去撩随步子滑落下来的刘海。

      “唔,后悔了。果然千万不要是亲戚之类。……艺术性这些,有你一个人充当‘世界最棘手艺术家’就足够了。”

      游间京介说的是昨晚的话题。阿部定和吉臧,已经大抵能确认千代美和子的死亡是对这起恶性事件的模仿。——模仿犯具有感染和宣扬性。游间京介着急再下被迫成为‘吉臧’的女人出现前结案。
      至于充分勾起龟甲热情的,其中暗含的潜在意识与美感则完全不是游间探究的范围。
      正如被直截了当地说了‘你不懂’其实是很好的意见。龟甲贞宗较之像是自发拥抱住感染源的血液病患者,他充分了解犯人的感受,抛开现实意义上的空间来讲,龟甲目前可以说是他们中最接近犯人的存在。

      艺术家。最棘手的。

      喝温温吞吞的液体般如数吞下监视官的赞扬。龟甲加紧几步,仪态良好地替游间京介拉开审讯室的门。

      “感谢您的夸奖,主人。”

      游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嘴角。顶着诸位同事日常被刑事科刷新三观的吃瓜眼神快步踏入。

      墙面镶有吸音材料的长方形房间。屋内只有两人,吊灯大开着,一老一少齐齐在刑事科二人进入时投来视线。——头发花白的少年科老警官相当面善。他日常和孩子相处,交到手里的事件顶天不过家暴或打架斗殴之类,吓唬吓唬还可以,但他自身也不大能应付得来审讯室的气氛。
      见到游间他们,老警官站起拿帽子扣在头上。
      “很大的事儿?”
      “可能。”游间应声。他面向老警官,露出了性格温和的年轻人特有的平和笑脸。“但案件本身和这位太鼓钟君不牵扯。见第一发现者,例行问话,算是每次办案子必要的规矩。”
      “确实,规矩很是重要。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些。”
      老警察点头,拍了游间的胳膊出去,反手带上审讯室的房门。

      锁芯落下便听少年开了口。

      “呜哇,你们真的是警察?——更像是杀了那个姐姐的家伙找来灭口的家伙诶我说。就电视剧啊电影里经常演的那样。”

      性格正如照片上那个有力的眼神般活泼的少年。
      游间坐下,坐在老警察的位置上。龟甲则立在他身后。太鼓钟贞宗亦如此前设想的教养极好。他随着游间将身子转向桌子坐正,双臂则交叠搭着,身子前倾,鎏金色的眼球如同等待得到回应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的监视官。

      游间京介觉得有趣。他较真地接下少年的话反问:“为什么觉得?”

      “表情啊表情。明明面对大叔时笑的很好看,转向我,‘啪’!就什么都没有了。”

      太鼓钟说着立起桌上的手肘。按在嘴边,向上硬是扯起了夸张的笑脸。“也对我笑一笑嘛。……啊!对了,我叫太鼓钟贞宗!喜欢也想要成为华丽又帅气的人!你呢?”

      完全没必要通报姓名。只是因为被热情地询问了而相应地需要道地回应而已。

      “刑事科二系的游间。”游间摊开笔记本,顺势用笔头隔空向后比了下安静不语的粉发青年。“这位是龟甲。和我一样在刑事科。”

      “那,全名呢?”

      “问这个做什么。”

      “旅行者的,哲学,这样的说法怎样?”
      太鼓钟贞宗认真了些。他极其自然地偏头,鬓角的发尾便软乎乎地落上肩膀。“我说了全名。但你们连我什么时候出生,之前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或者怎么成长到的现在都知道了吧。——谈话不可以是那样。出门遇到各种人,自我介绍,这些可全是会影响心情的重要环节。”

      旅行者的哲学。游间分出三分心思听。他笔尖提起,就听下去的部分思考。片刻之后,什么都没写下地又落回笔。

      “别具一格。有读过弥勒或者威斯克?”

      太鼓钟贞宗摇头。他正尝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全力地张开眼角。——除此之外。太鼓钟规划;完完整整刻印下这人的模样仅是第一步。其后要说话,要触摸,还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相处。这都不要紧。他想。虽然离家出走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有足够多的故事来说。
      不过最开始的一步是看!要从看开始!
      弥勒,威斯克,……什么什么?穿西装,留长刘海,在后颈绑起头发的游间与其说清秀,不如说是个美丽的青年。他惯常地节制表情,开口前定慎重思考,眼神清明,是个头脑足够丰富且进退有度,能够在世间以恰当的方法恰当地活下去的人。

      谈到工作之外且感兴趣的内容,游间眼中刑警特有的锐利才如潮水般暂且褪去。

      他微笑。“你简直像19世纪背着箱子到处走的流浪小王子。‘生活杂乱无章,但面对人生的枯荣沉浮,他们能够对大千世界采取强有力的反击姿态。’——是这样一段话。”

      “唔,……不是很懂但听起来超级帅气!”

      “必然是。游间京介,请多指教。”

      鎏金色眼眸的好看少年反复嚼了两遍他的名字,继而自然地随着少年式的爽朗笑脸换做了更亲昵的称呼。

      “哦!请多指教了,小京!”

      正式谈话结束的很快。事先现场报告中,被判定为离家出走少年的脚印从黏有泥土的山坡下来,自尸体周边绕出几步随即变得杂乱。太鼓钟细心,做事也足够慎重。他在确认千代美和子死亡后便退开,报警时也注意脚下,现场得益于此才能保存的相当完整。
      重点是流浪小王子是否动了足以成为证据的财物。
      千代美和子身上仅有肩膀处留有指纹。她全身清洗干净,由凶手带上手套穿戴全新的衣物后抛尸。——太鼓钟首先推了肩膀,接着为进一步确认生命体征而用指腹碰触了颈部动脉。——化验单读下来,栩栩如生地还原了此般场景。但不留痕迹地拿掉死者物品的方法有千百种。刑事科便需要通过审讯进一步巩固化验得出的结论,疑惑适当做出相反的指正。

      “是的。听起来确实是有趣的人。”

      将谈话时记下的内容连同签字笔一并递给物吉,游间靠上办公桌。玻璃杯里的水刚好晾至温吞的温度。他不紧不慢地喝水,说有关太鼓钟。物吉逐字逐句地向后读,听到有趣处便从笔记本后露出眼睛,安静而谦和地道了句不温不火地感慨。
      游间京介看表。17点05分。
      他想起太鼓钟贞宗的‘旅行者哲学’。人与人之间任意的相遇很容易决定心情。非常精确。他正是遇到做事慎重,思路也足够清晰的流浪小王子此刻才能无所谓地站在办公室喝水。——主观上举办某种仪式样地喝水。想。不过之后还是要头疼怎么收拾空了快10天的房子。

      物吉很快看完。合上笔记本,石头落地样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那位太鼓钟君没有牵扯进去。”他微笑。“感觉,这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最幸运的事情了。”

      游间赞同。他开始做回家的准备。就东西而言便是刑警日常的一大包脏衣服。他拿笔记本,资料以及为案件而阅读的描述阿部定与吉臧的小说。确认关机。找到纸张下压着的找了一路而没能摸着的烟盒。
      提起背包时物吉推来一个小半个手掌大的扁平黑盒。
      游间拿起来看。是甜度很低的薄荷味戒烟糖。他抬手晃晃盒子,冲露出无奈表情的物吉抿嘴笑道:“再一次,感激不尽。”

      游间京介踏出办公室。冬天黄昏时刻的太阳已然沉至地平线以下。“——游间桑!”——提早等在走廊地少年科同事叫住他。男人神色无奈,颇为欲言又止地到他身前站定。

      “是这样的,那个孩子……太鼓钟贞宗的家人——”

      话到一半便被打断。如同试图强硬推回涌至港口的海潮般,原本站在男人之后,无数次被判定细心谨慎的流浪王子扑来出来。
      照旧鎏金色的眼球。张牙舞爪。吵吵闹闹。
      事实又与这些臆想化的印象截然相反。太鼓钟贞宗并未发出太多声音。他归巢的小鸟般扑棱翅膀,继而极其精准地冲进生生止住避开动作的游间怀里。

      年轻的监视官非常瘦削。连退几步。羽绒服在太鼓钟拼命收拢的手臂下凹进一大块。

      “……这是做什么。”

      “旅行者哲学。之二。”太鼓钟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出门靠朋友。小京,收留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痴恋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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