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短篇》时衿

2、一程山水（2）

　　这俩字果然管用。
　　没出两分钟，程水就顺利进了家门。
　　她今天踩了整晚的高跟鞋，脚踝也像是被人用一把钝尺锯了一晚上，才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踢飞了鞋子。
　　季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唇角一扯，看也没看她一眼：“鞋。”
　　“……”
　　程水喜欢光脚在家里乱晃，但她今天实在不敢再折腾，当即就拎了双拖鞋踩上。
　　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干脆利落。

　　慕婷婷的短信刚好这会儿发了过来：【水水，你哥没骂你吧？】
　　程水面不改色：【没有。】
　　【真的吗？你哥真的没有把你关在门外吗？】
　　【没有，滚。】
　　程水懒得再理她，转头看了眼冷着脸的季衍：“哥……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季衍不说话。
　　他对程水的态度，简直和程水对慕婷婷的态度一模一样。
　　肉食性动物跟草食性动物的区别。

　　程水继续试探：“你挂科了？”
　　季衍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人生了一张好看的脸，眉眼精致，又清清冷冷，他推了推眼镜：“你觉得可能？”
　　也是，季衍学霸惯了，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挂科什么感受。
　　不像她，每次考试都要被迫感受。

　　程水觉得她在给自己添堵，习惯性地想去拢头发，结果一抬手，才想起来头发被她一咬牙一闭眼给剪了。
　　季衍拿了遥控器换台，换了一圈之后干脆也懒得换了，直接关了电视。
　　所有噪音消失之后，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程水注意到他看过来，刚要把耳边头发撩过来挡住耳朵，季衍就开口：“别挡了。”
　　他轻眯了下眼睛，补了后半句：“我又不瞎。”
　　程水：“……”

　　“一年前你怎么说的？”
　　季衍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直接导致了程水连半点负罪感都没有，她摸着下巴想了几秒。

　　季父季母去年出国做生意时，兄妹两人都在国内上学。
　　一个大学，一个高中。
　　因为想着兄妹俩能互相照应，干脆就把他们暂时留在了国内。
　　结果一年过去，全是季衍在照应程水。

　　程水是七岁那年被夫妻俩从正规的福利院领养来的，没有血缘关系，底气本来就不足。
　　所以当时季衍跟他提要求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今非昔比啊。
　　没人能想到，一年前还安分乖巧的小姑娘，转眼就把自己折腾成了夜店女郎。

　　程水自己也没想到。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季衍之前跟她提的要求——
　　不要乱交朋友。
　　不要早恋。

　　慕婷婷这人虽然不错，但她杀马特的彩虹头和一身破了成百个洞的衣服，在谁眼里似乎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朋友人选。
　　尤其是季衍眼里。
　　程水突然就不太想说话，她轻拧了下眉，这晚上头一回硬气了起来：“我没乱交朋友。”
　　“先把脸洗干净再说这句话，”季衍起身回房间，关门的时候突然又顿住，他转过头来，这回难得勾了下唇角，眼底寒光粼粼，清亮得紧：“还剩一件。”

　　还剩哪件呢？
　　程水把自己洗干净扔在床上之后，才突然想起来，季衍说的也许大概可能是……
　　不要早恋。

　　季衍以前没怎么管过程水，所以偶尔管上一次，效果还挺显著。
　　程水真的消停了好一阵子。
　　观察了几个月之后，杀马特少女慕婷婷还以为她要改邪归正了，尤其是看看她耳朵上的耳钉一月少上一颗，入冬的时候就剩下了一颗。
　　特别简单的耳钉。
　　银色，连钻都不带。
　　头发也已经长长了不少，一直垂到肩膀下方，柔柔顺顺。

　　圣诞节那天晚上，程水出现在酒吧时，慕婷婷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眼睛瞪大，眉毛快要竖了起来，猛灌了一杯酒之后才开始疯狂晃她：“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水水吗！”
　　她仿佛吃过了菠菜的大力水手，程水被晃得头晕，一把将她凑近的脸给推开，没好气道：“滚。”
　　慕婷婷恍然大悟：“又被你哥骂了？”
　　怎么可能。

　　季衍从来不骂人。

　　程水晃了晃有些酸的手腕，“我刚才抄了十几页的数学题。”
　　“改邪归正当学霸了？”
　　程水没立刻答，招呼人上了一杯果酒，喝了几口后才吐了口气：“我下午的时候多戴了颗耳钉，季衍不让我出来，非把我关在书房里做题。”
　　“……”
　　慕婷婷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她才消化完这句话：“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程水：“我爸妈下个月回来。”

　　言下之意：她再不听话，随时都可能被季衍参上一状。
　　程水虽然算不上好学生，但是在程父程母眼里，那就是完完全全上的乖乖女。
　　染头发，翘课泡吧……这些应该都跟她不沾边。
　　程水咬了咬吸管，说话的时候带了些似有若无的鼻音：“婷婷……”
　　慕婷婷眼睛睁得更大。
　　程水：“我觉得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