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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往事:他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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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天亮会来看我可接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身影,到不是我多期望他来,只是心里太多疑问要问他。我猜想上次醉酒许是被我拉住的人就是他,当时我已然醉的糊涂自然没认出他,而他见到这样的我把我带回宫里也说的过去。只是巧娟跟陆昀又去了何处,我被人带走他们不可能不管不顾,他们毕竟不是本国的人,若是跟南宫夜动起手来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被困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他不来我自是不敢出去找他,这里毕竟是皇宫,我虽并不全然陌生却是害怕出了这门遇着不该遇着的人,到时如何都说不清楚。
御医每日都来诊脉,问一些过去伤病的缘由,我心中烦闷总是草草的说几句打发走人,各色汤药却如何推脱都推脱不了,我自觉身体已经大好,可对着些奉命行事的宫女太监我也只能认命的一一喝下。
我已然几日没回‘桃园’,父母若是知道怕又是一番操心,想到这些我越加觉得难受,宫女送进来的晚膳都是我从前最爱的菜色,此刻我却看都不愿看一眼,晚膳刚摆上桌我便欲起身离开。恰好此刻门口有人进来,我起身看向来人。今日的他一身严谨的朝服,单看着就觉得威严,身边的宫女都一一跪下,我寻思着是不是也要行礼,却想到他困住我在这里便没了那心思,像是突然倔脾气上来了硬是板起脸来。
他却毫不在意,瞧着桌上的饭菜对我说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我哪有心思吃那些饭菜,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从前你可没这么大胆,总是中规中矩礼数周全,如今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听他此言我方知自己太过心急,他这样说倒是客气,我如今这气急败坏的样俨然毫无教养可言。
我缓了缓心绪,纵然我有再多不满着急,对着的依旧是个帝王,而我如今的身份依旧是相国大人的女儿,他若因我的大不敬而迁怒父亲那就大大不值得了。
“皇上,臣女身体已无大碍,不知何时可以离开。”
“离开……这次你又要去哪里呢?让所有人都当你死了,如今却又为何回来。”
“当年的事是臣女身不由己,如今回来只是挂念双亲。”
“如若不是被朕刚好撞见,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朕了吗,是要让朕在失去你的自责与痛苦的日子里过一辈子吗?”
“我……”
我原本早已想好说辞,他与妹妹两情相悦,没有我自是皆大欢喜,却不想在他眼里到生生成了我的过失。
他所说的自责与痛苦我自然理解为他是因没有救上我才会那样,毕竟他与妹妹终究还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当初的事是意外,既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皇上何必放在心上。”
“是不是意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顾良辰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竟让你那么轻易就放手,宁愿自己消失都要把我让出去。”
他突然的愤怒让我有些害怕,控制不住的双脚往后退。心里越加慌乱,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像是早已知道当日我坠崖的实情。他的话语里分明是在怪我,到底是为哪般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刻我只想逃跑,他的脸色太过吓人,根本不是我认识十几年的南宫夜。
不知是我速度太慢还是他反应太快,我刚想转身就被他双手擒住,逼迫着我与他近距离的面对面。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当初到底是谁跟朕有的婚约,是谁为了朕努力学习皇家规矩,是谁为了朕学习骑射,为什么到了要成亲却要逃走。你以为你是谁,想要把朕让给谁就可以让给谁吗?”
“你……你与妹妹原本就两情相悦,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你们两人的阻碍,现在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吗?”
“顾良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为了成全我们你不惜坠崖生死未卜,而朕就必须对你愧疚一辈子。”
“不是的,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从来没想让你愧疚,只是觉得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这就是你即使活着也不出现的原因吗,你凭什么决定朕的幸福,你问过朕的幸福是什么吗?”
“我……”
“因为你的自以为是,父皇为了顾及皇室颜面,为了稳固朝堂逼着我不得不娶你妹妹,让我娶那个我亲眼见着推你掉崖的人,偏偏你是心甘情愿的把我让给她。”
原来他看到了,所以才那么及时的抓住了我的手,却被我自己给放开了,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爱妹妹了吗?
我自是不敢在问他,当时的我一门心思的以为他爱的不是我,想的最多的是逃开,至于妹妹有那样的举动我也未曾真心怨怪过,当年他娶了妹妹我也只以为是理所当然。我一度的伤心难过却总以为他会是幸福的,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受害着却从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处境。
“这是你欠朕的,现在既是你自己回来就由不得你说走就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若他这样的话是在当年说起我该是如何的欢欣雀跃,如今听来却是那般惶恐不安。
“皇上是不打算放臣女离开了吗,恕臣女不知已何种身份住在宫里。”
“你是先皇与先皇后给朕指腹为婚的妻子,你说是什么身份。”
“那妹妹呢,皇上要将妹妹至于何地,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南国的皇后。”
“明媒正娶是不错,可那是她陷害自己的亲姐姐得来的,就凭这一点她就不配做皇后。朕没治她的罪已经是给你顾家颜面。”
“皇上与妹妹成亲已有三年之久,妹妹的心思自是知道的,当年会做那样的事不过是太爱你,如今所有事都尘埃落定,臣女都已然放下,皇上何必还要抓着旧事不放。”
“你放下了,朕就不得不放下是吗,朕的人生凭什么要按照你的意思走,当年是找不到你所以朕无能为力,如今你就在我面前就由不得你主导这一切。”
眼前的男人我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生气我当年的自作主张消失,所以从此要将我困在这宫里吗,他因为当年的事怪我,所以要惩罚我。
“当年你不也是喜欢妹妹的吗,元宵灯会的时候我看见她依偎在你怀里看烟花,你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你也笑的很开心,我从来就没见你那么笑过。自那以后我就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只是碍于我们指腹为婚的约定,纵使没有后来的落崖我想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且不说那个人是我妹妹,单为我自己我也不会嫁给不爱我的人。”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的说出这些话,我想他只是太气愤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我努力想要安抚他打消他留住我的念头。要我留在这宫里,将来与妹妹争一个男人,绕了这么多年一切又回到原点,要我如何活下去。
“你可曾问过朕的心思,在我面前从来毕恭毕敬的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朕。当年朕只当你是害羞,所以对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我只当你性子如此,想着婚后你总会放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着与你亲近,因为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了你会是我的,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良婉性子活泼与谁都亲近,朕不过是觉得她是你妹妹方才格外照顾,却招来你这般误会。不想你是这般倔强竟宁愿死也要离开我,你可知你所谓的成全伤害了多少人。”
“我……”
“六弟本来心仪良婉,我原想着等我们成了亲就该求父皇赐婚与他,却是因为你的消失我不得瞒着天下人把良婉当做你娶过来,却伤了六弟的心以至于如今他都不愿娶亲。而朕呢,原本要娶的人生生在我手心滑落,生死未卜。朕却还要穿上大红喜袍佯装欢喜的娶那个害你的人,我多希望你能在那个十里迎亲道上出现,如果你出现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娶的依然是你,六弟也该有他的幸福,可你终究没有出现。”
眼睛酸酸胀胀的疼,任凭眼泪滑落我连拭擦的勇气都没有,要我如何承认当年我任性的放手会牵连到他人,叫我如何承认我那么伤心的远走他乡原来只是误会。
“别哭了,朕方才也只是气过了头,最最受伤不过是你,朕如何忍心怪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知是要推开还是要靠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唯有石化般愣住丝毫不敢动弹,唯忍也忍不住的眼泪一直在流。
也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变的这般没心没肺,哭着哭着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幸好他已不再身边了,待到一切都说开了我还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而且他昨晚说了太多话,我至今还有些云里雾里,必须的好生总结。
照他的意思他与妹妹亲近全然是我的关系,而他想娶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我。怪我未曾明白他的心思,自作主张的就把他让给了妹妹连带着害了六王爷,说到底是我误会了他。
若然我理解的没有错,昨晚那些话要是在三年前听到,我何至于伤心欲绝的离开,还差点搭上性命。如今想来当年我的苦苦单恋也从来未曾在他面前说过,他也从未说过不爱我,总是我悲观脆弱的想法比较多。说到底我们是有缘无分,如今赶巧的碰上,我对他已再无他想只求老天莫在让我们有所纠缠。可是想着昨晚他再三说到不会放我离开,我便忍不住胆战心惊,他已不再是我心里想要的那个人,要我如何安心被困在这牢笼里。
早知如此就不该那般匆匆离开北国,如今我深困在这南国皇宫里他可知道,说到底我是赌气离开,心头不顺便只想着远远逃开,与三年前的我又有何区别,如果我就此出不了这宫廷,那我们是不是要错过一辈子。
想到在也见不到他,我手心竟冒出冷汗来,悔意如毒虫撕咬着我的五脏六腑,我当初为何要离开,如若要困在皇宫一辈子,如若注定要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宁愿是独孤宏月,至少他在我心里,纵使我心里怨怪他可也无法抹去过去三年里他在我生命力的点滴。如同他说的我的命是他救的,以后就是属于他的,或许从他说出这样的话时,我自己的心里也同样的认定了。
也许真爱一个人时,心总会变得如针眼般狭窄,在也容不得他身边出现任何人。我一次次的逃开他,因为他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不同的人,我纵使想他恋他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服软,始终在和他叫着劲,较劲着我们到底谁更在意谁。哪怕是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再病倒,内心里却是想要证明他到底在意我多少,我纵使逃的这样远,却依旧盼着他处理好身边的人事,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我会放下一切跟着他,哪怕从此身居宫中自由不在,只要身边有他他心里唯我我便也安然。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不懂南宫夜的心思更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晚膳的时候他准时过来,我却不知道要同他说些什么,唯有闷头吃饭,好在他也没有说起什么。整个晚膳安静的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好不容熬到用膳结束,眼看着宫人们都收拾干净一一退下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越发有些坐立难安。
他许是瞧出了我的不自在,开口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早已在这屋子里闷坏了,听他这么说便不管不顾的点头答应了。
正值暑热,御花园夜晚却清凉的很,荷塘里睡莲开得正好,借着淡淡的灯光看着如烟似幻,美得不似凡物。从前也时常有机会来逛御花园,也最喜欢这一池的荷花,没想过还会有机会见到。
闻着这满池的荷香,吹着夏日的凉风,竟有难得的轻松,忘记了身边还有旁人,自语道:“若是有条小船就好了,荡到湖心去被这满池莲香围着,才真是身临其境。”
“走吧!”
手突然被人拉住,我方才回过神来原来他一直站在我身边,环顾四周没见其他的人,我若硬是甩开他的手倒又要费不少口舌,坏了我此刻的好兴致,索性由他牵着。
没走多远果然见着一条小船,他率先上了船然后拉我上去,就我们二人我还想着谁来摆渡,他却拿起浆划起水。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我忍不住问道:“皇上时常来这。”
“记得从前你就喜欢这里的荷花,朕便命人做了这船,想着成亲后可以带你来,后来出了那样的变故,夜深人静的时候朕就时常一个人来这里划船,好在你终究是坐上了这条船,也圆了我当年的初衷。”
一时无话,我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愿再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变故,如果我没放手会如何如何,毕竟已时隔三年,我心里的人从最初的他换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比他在时占据的更牢固更扎实,好似与我的心融合。不会在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
“皇上,臣女心中有一事想要请问。”
“你说吧!”
“臣女想知道当日与臣女一起的两个人现在何处,多时不见臣女甚为担心。”
知道此刻问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妥,可是心里着实担心他二人,再者便是不知如何回答他方才的话。
“朕并未为难他二人,至于他们去处朕不得而知。”
听他此言我便也安心下来,他没有为难别人也伤不到他们,就不知他二人是回北国去了,还是依旧在‘桃园’等我。
“已然多日不见父母,恐父母担心许久了,臣女恳请皇上放臣女出宫。”
我本是坐着的想要起身向他下跪,船身却动的厉害,我脚下不稳便一头栽倒,却被他拉住栽了他满怀。
我尴尬的不敢看他,三年前我们都不曾这般亲密,如今叫我情何以堪。
“就这么想离开朕。”
“不……不是这个意思,是着实太久没见父母,三年一别已累及父母担忧,如今又这般无故失踪,我不舍父母在为我伤心难过。”
“哎……知道现在还留不住你,朕会给你时间,明日就派人送你出宫。”
“谢皇上。”
我想要起身,这样的姿势若是被人瞧见我便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刚动一下船又开始摇晃,我本不管不顾的起来却被他扣住我便动弹不得。
他一手扣住我一手摇着桨,渐渐的靠了岸,我以为他会松开不料他竟是将我拦腰抱起,因为他的动作船晃动的厉害我本能的环住他的脖子,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出口。许是当年掉进河里吃尽了苦头,如今遇水便格外小心。
“臣妾参见皇上,夏日御花园凉爽不知竟会碰见皇上。”
荷塘本就清净,那道清丽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我看着跪在最前面说话的人,烛火昏暗的照上她富丽繁华的宫装,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我却一眼便认出她是谁。
明天我就可以出宫了,可为什么偏要赶在今晚遇见,我努力的挣脱那人,好在他也配合的放下我,如此我也只想找个洞藏起来。
“婉妃不必多礼。”
感觉她要起身我努力的把头压的再低一点,为怕她看见我的脸,心里祈祷老天让她不要认出我来。
“不知这位妹妹是哪个宫的,看着好生眼熟,可否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我慌乱的绕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被她认出来那要掀起多大的误会,我们那微弱的姐妹情谊只怕就要毁之殆尽。妹妹是极好强的性子,认定的人事怎由得他人插足,她若因此而记恨我便是我最最不愿看到的。
“朕乏了,婉妃早些回去歇息。”
“皇上……”
正在我两难之际,那人丢下这句话拉着我就离开了,待我醒过神来人已走开好远,唯那句委婉的叫唤依旧我耳边久久不散,我小心的回头那昏昏暗暗的人影依旧立着未曾罗开半步。
我不知过往的三年他们是否也是这样相处,一个皇帝一个后妃言语间毫无温情,空有那富贵荣华又有多少乐趣。
“皇上与妹妹从来都是这般吗?”
知道这是大不敬的话,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我的心里他们一直一直都是很好的,应该幸福相守,纵使身份所限也不该这般疏离。
“她不是朕心爱的女子,朕给她后宫最高的地位,朕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她。”
“可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朕娶过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是妻子,朕的妻子三年前被你现在口口声声抱不平的人推下了断情崖。”
“皇上又如何能肯定,如若当年没有那变故,你娶来的妻子就不会同你娶回的其他女人一样,给最好的后宫地位然后问心无愧。”
“或许你该给朕一个机会,让朕来肯定三年五年后朕对你会如何。”
“皇上,若要问臣女的内心臣女不愿意,如若天命如此臣女定会如从前一般不顾一切的逃离,丢掉小命也在所不惜。”
“三年前你已让朕见过你的倔强,朕不会逼你,三年前你未曾看到的真心日后朕会让你看到,朕会等你心甘情愿。”
御花园里花影浮动,灯火明明暗暗,树影里像是有人匆忙走过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只是微风轻轻吹起。我无心猜测他情深几许,只想快些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希望明日能早些出宫看望父母。”
匆匆行了礼,我便逃也似的往住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