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浅芒

4、这个太后有点怪—添新人

　　承锐离不了手，只能顾澄抱着，好在一路都坐着步撵，倒也不累。顾澄只觉着这孩子轻的要命，身上怕是没几两肉，心下觉得有些疼惜。她上辈子亏得有师父师娘，否则体格有异，灵魂也不甚契合，怕也是一生凄惨。
　　顾澄紧了紧抱着承锐的手，缓缓的靠在步撵的靠背上，轻轻的在这冰天雪地中呵出一口白气。

　　褚承锐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所有的黑暗都缓缓退去，之前纠缠自己的浓郁黑雾，掐在自己脖子上大手，禁锢自己腿脚的黑色锁链一下子失了分量，那些可怕的獠牙也统统消失不见。然后他就这样坠落坠落，跌在一片柔软之中，温暖中带着几分清凉，是几年来未曾体会过的轻松和舒适，他在这片柔软之中睡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人轻轻的唤他，承锐，承锐。
　　承锐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就这样撞入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慢慢清晰起来了。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带着几分潋滟的水色，鼻子又高又挺，嫣红的唇色上带着几分笑意。
　　然后他看到这唇轻启：“承锐，你醒了？”

　　顾澄看小家伙醒了，问了几声，略有些呆萌，怕是还未睡醒，便未再问，只是准备抽出手，将他往上抱抱。只是轻退了一下，便被一股大力拽住。顾澄抬眼一看，小家伙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惶恐害怕，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顾澄，颇有几分凶狠的味道。顾澄也不在意，只轻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用了几分力道抽出手来，搭在脖子上的手一下子环紧了，勒的顾澄一窒，只能强憋着略低下身，将小孩往上抱了抱，让他靠在床头上。然后又去摸小孩的手，不料小孩一味的搂着她，不愿意松手。顾澄想了下，低下头，在小孩耳边说，别怕，我在这里呢。你总是要吃些东西的，这样子可没办法用膳。
　　说完等了一会儿，小孩儿自己摸摸索索的找到她的手，然后松下劲来。
　　“真乖。”顾澄另一只手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然后接过一条温热的湿帕子给小孩擦了擦脸。接着在记得的帮助下用一只手艰难的喂着稀粥，好在小孩乖觉，倒也干净。
　　顾澄一边喂着，想了想，开口道：“我是你皇祖母。”
　　小孩明显呆了一下。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看来小家伙虽疯了几年，但基本常识还是懂的，起码知道这个看起来还没他母妃大的人，是他他皇祖母是件难以相信的事情。
　　顾澄轻轻笑了一下：“你身体不好，我这里清净，没什么人打扰，对你养身体也又有好处。你以后和我住在一起好吗？”
　　小孩呆呆的看着顾澄，顾澄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喂着稀饭。
　　“娘娘，您说，六阿哥是不是......”莫忘看了看承锐，轻轻问。
　　顾澄知道莫忘想说什么，这孩子只是一开始挣扎时低吼抽泣过，后来抱回来便一直安安静静地，直到现在都未曾张过一次口，难免莫忘会怀疑。
　　小孩明显是听得懂，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垂了下来，也没有不安的抖动，显得有点冷漠。但抓着她的手无意识的紧了几分。顾澄心下叹了一声，看来这孩子白日里看着是发疯了，但多半是被这黑气影响，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实际上眼里心里都是明白的。多少对人有了防备。顾澄心里怜惜，看小孩不吃了，便将餐食退了，轻轻的吻了下小孩的额头:“以后这就是宫里的小主子，怎么伺候我的，就怎么伺候他。要是让我在宫里听到半点不该有的话，也别怪我不顾情分。”

　　承锐体质有异，顾澄手头也没有黄纸做符，只能叫身边几个宫人分开分批的带回来要用的东西。因此初起的几日便惯常的领着承锐，只是在沐浴换药时给他脖子后写道血符镇压一时。几日下来承锐越发的粘着顾澄了。只是依旧不肯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顾澄。顾澄想着这孩子之前受苦太过，防备心重，倒也没逼着孩子说话，只是给他讲些故事笑话，放松精神。也注意着膳食格外精细了些，好补补身子。
　　“娘娘，您前几天念叨的东西今儿个已经备齐全了，您看您什么时候用？”
　　“现在就去，先备水，我要沐浴焚香。”顾澄低头看了看小孩儿。这几日一直和她睡着，多少有些不方便，这是旁的人不知道，若是传出去，尽管她是名义上的皇祖母，照样也有风言风语。“怎么了？在这里不动弹？”顾澄看了眼小桃，坐了起来。
　　小桃张了张嘴，带着几分踟蹰。“说吧，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不用这样吞吞吐吐的。”“娘娘...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了？”小桃带着几分小心，微微抬头看了看顾澄，然后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多嘴，奴婢只是看娘娘这些日子起来并不觉得身边多个人惊讶，没奴婢们的提醒就能记着六皇子的名字，还...还知道许多奴婢们没听过的菜方子，奴婢就..就......”“行了，起来吧。”顾澄低头安静了一会儿，“先别去抬什么水了，把记得和莫忘叫过来。这些年跟在我身边的就你们几个，说说也是好的。”
　　“诺”

　　顾澄来这个身子里满打满算不过三年，记得莫忘是她从王府里带来的，小桃是她来了皇宫后皇上给他的。以前她是记不住事情，所以无心管理，后来她记得住，可是也无心管理，纵然决定好好活着，仍然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没几分关系，只是吃的好，睡的好，便是了。可是有了承锐，她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了责任，再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了，因此能记住事情的情况也没也没瞒着。“小桃，显德二年你每月即望亥时去永寿殿角门前见得是谁。”
　　“娘娘”小桃下意识地想抬起头，又生生的压住了。语气里的惊讶恐慌掩都掩不住。
　　顾澄也没停下。“莫忘，你和记得跟了我有十几年了吧。我父亲额娘将我托付给你们两个，之前我虽不记不住事情，可也断没亏待过你们，记得每三月去见一次我父母派来的人，那莫忘。”顾澄稍稍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莫忘抠在地毯上的浅白色指甲上，轻轻的开了口：“你呢，你每十日便要见上那王嬷嬷，一月便要见上我那好二哥一次，还有从一年前，便放在我每日喝的茶里的东西，都是些什么意思呢。”“莫忘！”记得惊呼一声，直愣愣的看着莫忘。顾澄直起身子，默然的看着三个人的姿态。
　　“我原不管你们每日传些什么消息，是因为我这里没什么消息。不是吃了便是睡了，可打今儿个起，我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承锐，他是这大庆的六皇子，是这宫里的六阿哥，他若是有一点半点不好的传言，我，谁也饶不了。”
　　“娘娘，”小桃扑在顾澄的脚下，“娘娘，奴婢见得是西宫皇太妃，是奴婢一时财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得。求娘娘饶奴婢这一回吧。”
　　“哦？是吗，不是为了钱侍卫吗，听说他身材高大，长相英武，对你一见倾心。”
　　“娘娘....娘娘。”小桃跌坐在地毯上，不可置信的喃喃。“来人！”外面进来个小丫头，顾澄看了一眼，吩咐道；“含玉，你叫小许子把小桃送到西宫皇太妃那里，说是为了全她的事业姻缘便也罢了。”小姑娘面色似乎有几分惊讶，但诺了一声便扶着小桃走了。
　　“莫忘，你呢，你是想去哪里呢，是我二哥那里呢，还是想要留在我这里。”莫忘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决绝和哀痛，还有一份难以寻找的狂热。“奴婢，奴婢愿去二爷那里。”“莫忘！你这是要背主了吗！”顾澄看着一向寡言的记得气成这个样子，不觉有几分好笑。“罢了。让她走吧，古今痴男女而已。你既然这样想去我二哥那里，我便送你过去，只是你要记住，关于我的一切一切今后便与你莫忘无关了，望你谨言慎行。”“诺。”莫忘朝顾澄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