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来自不列颠的小偷》平底锅上的蛋黄

11、追逐与遁逃

　　轰隆巨响之后是一片吊诡的静谧，有那么一瞬间不只让人怀疑是耳鸣、失聪，整个布鲁纳波恩都陷入了沉睡。
　　直到高处的凯中气十足的哀叫一声，万物恍若惊醒，流水潺潺、鸟鸣阵阵，滞闷的空气也不情不愿的游移，带出了几不可见的微风。
　　凯抱怨：「下次早点提醒我吧，我还想四肢健全的回不列颠啊！」
　　阿尔托莉亚惊讶又有些失措，「哥哥你还可以下来吗？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
　　凯双脚在空中蹬着，「死不了，没事。」凯因为妹妹的态度，气早消了一半。
　　默林拨了拨乱了的长发，「凯命大的很，别担心。」
　　凯翻了个白眼。
　　……
　　制造出剧烈爆炸的，正是阿尔托莉亚三人。
　　不过这一后果显然也出乎他们意料，凯闪避不及，被石中剑与圣物两股强大魔力交集、相抗所制造出的震荡甩了出去，挂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默林也难得显现出狼狈，向后退得老远。
　　混乱结束，以阿尔托莉亚为中心出现了一大片真空地带。
　　默林拍着肩膀上的碎屑，拿起阿尔托莉亚脚边已经被砍成两半的托盘──真是可惜，托盘两边的花纹原先看着很是美观……一面想，德鲁伊略显散漫的舒了口气，「果然是不行啊。」
　　凯好不容易结束了衣服与树木枝叶的纠缠，跳下了树，闻言不禁瞪大眼，「照你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会炸了博因宫的一面墙？」
　　「不是早就知道，只是猜测。」默林没怎么在意，「这值得你惊讶吗？这些可都是魔力醇厚的圣物，被摧毁后没留点动静是不可能的……不过威力比我预想中还要大更多呢，看来还是得偷出那只大釜才行。」
　　「……我被炸到树上很有趣吗？」凯。
　　默林笑：「你想多了。」
　　「我们还是等会再说吧。有人正往这里靠近。」阿尔托莉亚赶忙提醒。
　　「你担心甚么？我还在呢。」默林一手抓着凯、一手抓着阿尔托莉亚，不给二人反应时间便跳入了湖泊中。
　　当他们三人身子尽数没入水中，一把鲜红色的长枪划出凌厉之势，扰动空气传出嘶鸣之声，眨眼间，枪身准确深入默林不久前所站立的位置。
　　冰凉的湖水夺去了身体大半的温度，衣着单薄的三人算是鲜明地感受到了夏季的尾声。
　　默林打了个手势要他们放轻动作继续游，湖泊比想象中要深，他们屏住呼吸不断向下直达湖底，双手则攀在一边坚硬的岩壁作为固定。澄澈的湖水本能一眼看到湖面上的景致，但默林施展的魔法下，湖水像是一面镜子，他们只能从中看到自己，间隔着湖水的另一头，则源源不绝地传出人声──闷闷的，却能大致听出对话：
　　『我分明听见有说话声。』
　　『我也听到了……』凯和阿尔托莉亚马上辨认出来者是费奥纳骑士们，而此时说话的正是迪卢木多，『是凯和阿尔，不会错的。』
　　『想不到他们躲到博因宫啊……』
　　『可惜凯尔帖不在，否则他感官敏锐，一定可以看出他们往哪跑了。』
　　『别忘了我们还有迪利安呢。迪利安，你可以感应到他们往哪边走吗？』
　　『……这里的魔力太过浓郁，影响我的判断，法沙，你小丘那边找，因瑟你们往返路、你跟着我……迪卢木多，你停在这里，或许他们没走远。』
　　……
　　阿尔托莉亚三人等着迪利安走远，但他们不可能长久待在水下，就是阿尔托莉亚受到仙女祝福撑得住、凯也无法，因此相当有默契的决定甩开落单的迪卢木多。
　　『哗啦啦─』
　　三个人游出水面，正巧与要靠向湖泊的迪卢木多的视线对上。
　　「果然是你们。」
　　视线在触及三人组中的女骑士时，迪卢木多的脸色还是无法克制地闪现失望与难堪，但没有因此乱了阵脚，打从湖水水面出现些微动静他便起了警觉，吹了声口哨便要叫回队友。
　　迪卢木多提起手中武器，宣布：「只要交还圣物，念在你们昔日多次的襄助，诸王会给你们公正的审判。」
　　浪费时间和迪卢木多缠斗并不明智，三人二话不说便朝着博因宫的方向跑去。
　　「阿尔，等等──」迪卢木多可没想过三人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拔腿就跑。
　　很快的，那些被叫唤回来的骑士也加入了追捕的行列。
　　……
　　「老师，要是碰上爱神怎么办？」逃跑过程中，阿尔托莉亚忍不住问。
　　「先不要往坏处想。」默林给三人施加了魔法让他们速度远胜于马匹，不过追兵是费奥纳骑士，要短时间内甩开也绝不容易，「花园里有一个通往洞口可以直接通向都柏林森林的中心。」
　　从小生活在博因宫的迪卢木多肯定比默林还要了解博因宫的任何细节，他们直奔向西面花园不过多久，迪卢木多马上猜出他们的意图，擅自脱离追赶的队伍、欲意抄快捷挡在了阿尔托莉亚三人面前。
　　「怎么了？」法沙问。
　　迪卢木多解释：「各位，不可以让他们靠近花园。」下一句话便让众人了然了，「花园有一处魔法密径可以直接将他们送到都柏林森林。」
　　都柏林是母神达奴的领域，由强大的巨人战士赛尔班镇守，任何人都不得在里面使用武器，要他们拦住三名窃盗必定难上加难。
　　迪利安下令：「法沙、洛肯，你们跟着迪卢木多抄快捷方式，其他人继续跟着我。」
　　结果自不用说，阿尔托莉亚三人无法避战，被十名费奥纳精锐骑士团团围住。
　　「阿尔，你连解释都不愿意吗？」迪卢木多淡淡地问。
　　「……」阿尔托莉亚高举石中剑，紧抿着唇，有那么一瞬间眼中透出了挣扎。随后转身对同伴说：「老师、凯，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不只两名伙伴，费奥纳骑士团中迪卢木多和法沙也马上看出了阿尔托莉亚要释放石中剑的所有力量。
　　法沙暗叫不妙，他可清楚记得阿尔托莉亚手中武器的威力啊，「各位，后退、快──」话语却旋即被敌人打断。
　　「不用大费周章。」默林从斗篷中随意一摸，然后将那东西丢在了阿尔托莉亚面前的地面。
　　「「「……！？」」」费奥纳骑士们。
　　泛着金色光华、上方有着海蓝色繁杂图腾的圆形石头──费奥纳骑士们怎可能认不出来？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能选定真正王者的法理亚斯圣石啊。
　　看到这一幕，十名费奥纳骑士再不能为昔日的伙伴找借口了。
　　莉莉还有她的导师、兄弟，不再是嫌疑犯，有十成的可能就是近期恶名昭彰的圣物窃盗了。
　　但既然大费周章将圣物偷了出来，这样轻易且随便的将法理亚斯圣石当无用垃圾一般丢在地上又是甚么意思？
　　阿尔托莉亚三人的对话很快给出了答案。
　　「老师……」
　　「别发呆，快毁了。」
　　阿尔托莉亚无奈的点头，「我知道了。」凯也反应过来了，赶忙又往妹妹那儿靠近一点，以免待会被波及。
　　费奥纳骑士们还陷入前一刻的复杂情绪中，这会儿更是应变不及了：这奇怪的德鲁伊叫自己的学生把法理亚斯毁掉！？
　　那么当初何必辛苦的将圣石从塔拉宝库偷出来？
　　难道这颗圣石是仿制品？
　　……
　　不管费奥纳骑士们怎么想，阿尔托莉亚三人要的便是十名骑士这一刻的恍惚。
　　阿尔托莉亚毫不犹豫，石中剑迅疾之势砍向地面的圣石。
　　「砰──！！！」
　　一如方才凯和默林遭遇到的飓风，上前要阻止阿尔托莉亚疯狂之举的费奥纳骑士们只见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体四处都被强风与杂物刮过──骑士们被狠狠甩出了百公尺。
　　待风势稍缓，迪利安与迪卢木多试图追赶三人，却发现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自此，也开启费奥纳骑士与不列颠三位骑士旷日废时的追逐战。

　　※※※

　　阿尔托莉亚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石块，从废墟堆里翻出了石中剑，紧握在手。「老师、哥哥──你们都还好吗？」
　　望着她以石中剑击砍法里亚斯圣石所制造出的乱局──被炸毁了一大片的墙垣、连根倒下烧得焦黑的树干、蒸发的湖水、来不及逃开的小动物尸身……阿尔托莉亚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平凡、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词汇。
　　恐怖分子。
　　……这是甚么？
　　她摇了摇头，打断无关紧要的杂绪，「我们得快点走。」制造出这般动静不是第一回尽管这一次威力又更大了些，而按照往例，肯定惹来了穷追不舍的追缉者。
　　「好极了……」凯闷闷不乐地说：「我们回到不列颠了吗？」一面问一面摇头晃脑的从碎石堆里脱身。
　　「没有，你看看四周，我们还在埃林。」阿尔托莉亚说。
　　凯耸了耸肩，「……好吧，并不令人意外，默林，我们现在手上的圣物还剩下甚么？」
　　不远处却早已传来了追兵的呼喊声。
　　「他们在那里！」
　　……
　　费奥纳骑士团又一次追过来了。
　　不说连日来紧追不舍的费奥纳骑士们已经练就了令阿尔托莉亚等人无法理解的探测技术──不管他们如何躲藏，这群追踪者们总会在他们四周──，三个埃林通缉犯也不需相互提醒，他们快速跳上不远处备好的战马，飞驰与树林之中。
　　逃跑的同时默林还不忘回答刚才的问题：「剩下阿尔达之杯，如果它也不是真正的圣杯，我们应该继续向北──」
　　「再等几天吧，费奥纳这群家伙紧追我们就够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多添几个麻烦。」
　　「等一下。」沉默中的阿尔托莉亚开口了，并且神色凝重，「前面有人──」
　　间隔一瞬凯也察觉了。
　　这──
　　这分明不是有「人」。
　　是有「一大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