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来自不列颠的小偷》平底锅上的蛋黄

10、十人小队

　　晨间的艾伦山刮起了不寻常的大风，法沙甩了甩头好不让头发遮挡到视线，三两下从大理石堆砌的斜顶屋檐跳了下来，找回了被他扔在草堆里的鹿皮靴子，漫不经心地系上鞋带。
　　但低头的时候碎落在额前鬓边的头发依然碍事的在视线周围悠晃着。
　　真是糟糕。他要找个时间也要找个可信的人替他修剪出合适的发型，这不是一件简单事──五年前因为偷懒最后被剃成光头的凯尔帖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起码凯尔帖很快长出了头发，而且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罪魁祸首科南显然别有用心。
　　「法沙、你还呆站在那里做甚么？」、「快过来！」
　　法沙伸展了一下手脚，颈肩的骨头发出闷闷的碰撞声。「知道了、知道了……」
　　因为嫌烦，躲在屋顶实在太久，身体都有点僵硬了。
　　周围就是大片的树林，肥美的猎物也等着他的到来，偏偏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肯定出大事了。
　　不对，他心底默默补充，已经出大事了。

　　※※※

　　「莉莉和凯逃走了。」
　　芬恩将骑士们召集到一起，淡淡的说出这个事实──一个绝大多数人都知晓的消息。
　　因此他宣布过后，座下的骑士们无人惊呼或议论，仅仅回以难受的沉默。
　　这其中包括法沙。
　　遭受欺骗而生的难受在几天前就平复了，不过他现在还是很难受。
　　因为他就站在迪卢木多身边。
　　芬恩环顾四周，睿智的蓝眼依然平静──表面上的，法沙记得他的一位曾作为芬恩监护人的叔叔曾满是骄傲地说着他是如何训导芬恩『不喜形于色，更不要卖弄自己的优秀刺痛旁人……』那些话听得他都快睡着了，至少可以确信芬恩成功做到，也是个优秀的学生。
　　这或许代表此刻的芬恩心情相当恶劣？
　　也不是刻意……好吧，确实有那么丁点的好奇心作祟。
　　当初芬恩和麦妮丝夫人在书房里低声谈论要促成阿尔托莉亚与迪卢木多的婚事，并以迪卢木多作为费奥那骑士团长继任者时，他和凯尔帖可没有回避。
　　麦妮丝夫人如今除了挂念菲亚纳那个早已奔向亡灵之岛的灵魂而无心于他，但至少对芬恩来说，看重的人选给了他致命一击，心底肯定难有好滋味。
　　芬恩继续说：「冬季快到了，我们需要将主力军队调派到阿尔斯特北境防备维京人随时侵略，但遗失的圣物也不能就此不管，因此这里我需要征求十位自愿者，替我抓出三位窃贼。」
　　「窃贼」这一词出现时，身旁的迪卢木多面色更加黯然。
　　法沙知道这个想法相当不合时宜，但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芬恩真属意迪卢木多接管自己原有的一切责任，或许也会开始教导迪卢木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对。
　　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些甚么啊，法沙麦博德？你的朋友迪卢木多心情现在可是糟糕透顶啊！
　　迟来的愧疚升起，至于阿尔托莉亚和凯的背叛──并非他不在意他的家园他的伙伴，这两个窃贼在骑士团、而事情还未爆发前，他也挺喜欢他们的。
　　只是一切都显得古怪，说不上来中间出了甚么错……仅仅是，对于眼前的发展他平静地接受并且了然于心了。
　　姑且就当作他有预知能力吧。
　　「……兄弟，专心点。」他手肘撞了撞迪卢木多，试图以轻松的语调减缓对方的忧虑，又以眼神询问站在迪卢木多另一边的友人凯尔帖──你要加入吗？
　　法沙几乎是一个瞬间就相信自己会是这支十人队伍中的一员了。
　　对方皱起眉，反应截然相反，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出法沙的猜测，熟识多年，凯尔帖的脾性他何其了解，一旦认定了一件事，那么五十驾牛车都拉不回来。
　　而凯尔帖崇敬芬恩，对于因瑟总有层隔阂、对米达麦柯根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今到了莉莉、凯这对兄妹。哪怕有着过往交情，但凯尔帖断不可能谅解他们的谎言、带给埃林的危害，最后是对于芬恩、迪卢木多的背叛。
　　总之……是一个蠢货。
　　不对，是两个。
　　法沙耸了耸肩。
　　莉莉的行为带给迪卢木多的无疑是一种伤害，但凯尔帖本着友人的道义之情义愤填膺──就迪卢木多看来，凯尔帖只是一再提醒此事的存在，帮倒忙而已。
　　另一边，芬恩征求的十人搜捕小队队员正在一个一个的出现，眼看就要额满。
　　法沙再也按耐不住，开口：「我也加入。」
　　芬恩点头，「欢迎，你的谋略对于这支队伍绝对有帮助。」
　　迪利安支着手，「再加我一个吧，这支队伍没了我可都是孩子啊，芬恩，你倒是真放得下心？」
　　芬恩淡笑，「康马克必然会插手，态度也会是诸王中最为积极的，那么我们不如退一步，也给孩子们长些见识。」
　　「凯那个小子怎么说都是我半个学生，他的想法和实力我也了解个大概……如何？这样能够说服你吗？」
　　芬恩颔首，「就照你说的吧。不过除了处置三人的权限，其他时候尽可能别和康马克起冲突。」
　　迪利安摆手，「到时候我会自行斟酌。你尽管专心对付那些海盗。」
　　芬恩又问：「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还有谁？」
　　法沙一听，不免有些着急，推了依旧沉默的迪卢木多一把──
　　力道不小心大了些，加之迪卢木多心神不宁，没站稳。
　　因此这一个动静惹来了旁人的侧目，进而想起迪卢木多与莉莉潘德拉贡匪浅的关系。
　　那些原先动念要加入队伍、将三名不列颠窃贼抓回来的骑士们默契一致的保持沉默了。
　　法沙小声说：「你分明想加入，别拖拖拉拉了。」
　　迪卢木多的手握成拳，「又有谁看不出我的意愿？但你们真能确保我的加入对于团队有所帮助？……」他无奈的笑了，「就是我自己也无法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个人的因素影响到你们的行动。」
　　「因为舍不得对莉莉刀剑相向？」
　　「不是的。我们比试过多次，我如何不知道她的实力？」迪卢木多摇头，「……一旦在追捕过程中遭遇，我的私心必定会驱使我执着于阿尔。」
　　法沙哼了一声，「迪卢木多，你空有优秀实力却没有与之相等的勇气。」
　　这话无疑是激将法，而迪卢木多也如愿上钩了。
　　后者皱起眉，「这是甚么意思？」
　　「就像你说的，到时候你会专注于对付莉莉，但你又怕自己会拖累到我们──怎么？这话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打不过莉莉，需要援手，这有甚么困难的？到时候让迪利安再给你配一个助手总可以了吧。」
　　「闭嘴吧，法沙。」凯尔帖。
　　「我和迪卢木多说话呢，兄弟，你插甚么嘴？」
　　「去你的，有你这种朋友吗？」
　　「好了。」迪卢木多制止两人近一步的争执。「法沙，我知道你的意思。」
　　「知道了就别让我浪费口舌了，告诉我，你能不能打败你的女人？」
　　迪卢木多无奈地说：「法沙……当然可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你专门负责对付莉莉，凯和那个奇怪的德鲁伊就交给我们。」
　　迪利安慢悠悠走来的同时顺手敲了下年轻骑士的头，「这是甚么话？警醒点，我才是你们的队长。」
　　法沙嘶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既然这样，芬恩，就让迪卢木多加入我们吧。」
　　「迪卢木多愿意，这个名额自然留给他了。」
　　迎上芬恩的视线，迪卢木多点头，「我会将他们抓回来，也会完好的带回圣物。」
　　芬恩和蔼地笑，「我毫不怀疑。」

　　※※※

　　这一日，缉捕阿尔托莉亚三人的小队队长迪利安正式将九个队员叫到跟前。
　　「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们有不同于旁人的任务吧？」迪利安打了个呵欠，「来啊，告诉我你们有甚么想法？关于怎么找人、怎么抓住人──我让你们偷懒几天，你们总该有点头绪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迪利安抬眉。
　　其中一位骑士说：「或许迪卢木多有甚么线索？」说着将视线转到迪卢木多身上，「迪卢木多你和莉莉关系……比较亲密，她有甚么不对劲你总该发现吧？」
　　迪卢木多沉默半晌，想起自己无意间在阿尔房外偷听到的对话──凯向阿尔承诺，他们必定会离开埃林、回到不列颠。
　　迪卢木多淡淡的摇头，「我只知道她想要尽早回去不列颠……其他事情我并不清楚。」
　　还真是一对关系诡异的情侣啊。众人在心底默默想着。
　　法沙赶忙提高音量打断这一刻的沉默，「我们不必找人吧？把人引过来就可以了。」
　　「喔？怎么做？」
　　一听迪利安的口气法沙便知道自己隐约抓到了迪利安的想法，小心翼翼说：「……莉莉、凯三人四处窃取魔力强大的圣物，我们这里被窃走的圣物──」他顿了顿，组织过话语后又说：「阿尔达之杯、法理亚斯圣石、克劳索拉斯……就像芬恩之前说的，他们将目标对准了达奴神族遗留的圣物，所以魔枪布里欧那克、魔法大釜都在他们的窃取清单上，我们只要拿出其中一样，吸引他们过来就行了。」
　　「说的还真简单啊……你觉得安格斯会无缘无故将达格达留给他的大釜借给我们当作诱饵吗？」话虽这么说，法沙却听出迪利安相当赞同他的想法。
　　所以他干笑几声便不说话了。
　　「好了，别笑了──我已经知会过芬恩，你们用最快时间整备好，跟我一起出发到博因宫吧。」
　　……
　　迪利安下令，年轻的骑士们训练有的执行。
　　很快的，十人队伍便朝着博因宫的方向前行。
　　当傍晚的斜阳为大地铺撒出橙色的薄纱，层层树林之外，白色石墙砌成的壮丽宫殿出现在众人视线──再不用多久，他们就要到达爱神的领地了……
　　「砰──！！！」
　　刚想着，却是伴随着一声巨响以及地面剧烈的摇晃，眼前那座巍巍殿堂也跟着震动了下。
　　迪卢木多等人训练有素的安抚了战马，心中却不禁联想到上一回那一道艾伦山留下的大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