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宿醉与无眠》喜悦行者

16、第十六章 无眠

　　夜半，鲁军从睡梦中惊醒，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全身是汗。边上的老婆也被吵到了，意识到老公醒了，但由于困倦，她只是闭着眼睛问了句：“你怎么了？”鲁军又乖乖躺下，安静地睁着眼睛不说话，过了一会，老婆那边又传来了均匀的睡眠呼吸声，鲁军才轻手轻脚地起来下地，两只脚在找寻着拖鞋。下地后，他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两部苹果6Splus手机和一部华为手机，这几天，他所有醒着的时刻都会紧紧握着这三部手机。
　　鲁军悄悄走出卧室，来到了餐厅，那里还有吃过的晚饭没有收拾。平常都是鲁军做晚饭，老婆收拾，这两天都是老婆做的晚饭，而鲁军也没有收拾涮碗，有些事让他神不守舍。
　　在餐桌的一角，他摆好这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和那部华为手机，两部苹果手机中，一部被他贴了一小段透明胶条的且开着机的，那是杨乐为的，而另一部没贴的且关着机的则是死者王海燕生前的手机，而那部开着的华为手机则是自己的。
　　当初，警察曾在现场拼了命地找王海燕的手机，他们是对的，因为手机现在是一个人身边必然会存在的东西，是除了一个人自己之外，关于他最大的信息源，而且通常一个死者身边都应该有这个东西，特别是在自己的家中，找到手机就能知道很多关于死者的情况，这是现代警察的一个基本思路，但警察们却硬是没找到，幸好他们在事后不久即发现了摄像头的证据，转移了视线。
　　警察们找不到手机，这是因为鲁军的一个决定。当时鲁军听完杨乐为的哭诉，让他迅速离开现场，即将挂上电话时，他不知哪根神经搭了一下，马上告诉杨乐为，把死者的手机带离现场。现在，他知道这个在瞬间做出的决定是多么正确，警察找到手机，从中发现了任何问题都可能是致命的；警察找不到手机，那可能还有别的什么解释，比如手机早些时候丢了。
　　鲁军重又打开了王海燕的手机，解开锁屏密码，这个密码是杨乐为提供的，是杨乐为偷偷看来的，开机完成他就迅速地变成了飞行模式，以防有电话突然拨进。事发前的所有短信、微信、打进打出的电话号码，他都已经快背下来了，他最在意的是一个微信，那是跟王海燕十分熟悉的一个人，“春色满园”，是用手机号申请的微信，而这个手机号在通讯录上的名字却叫“大伯父”，但事实上，这个人显然不是王海燕的伯父，他们之间的微信聊天非常随意，甚至有很多荤段子，还有很多的色情话，只有特别亲密的男女间才会说的话。比较让鲁军担心的是，就在王海燕死亡前的十多分钟，王海燕还与这个“春色满园”，也就是“大伯父”，有过微信互动。这天，“春色满园”晚上9点50分首先发了一条微信：“晚上没事出来耍耍呗，想你了。”8分钟后王海燕回：“刚刚洗澡来着。现在他在家，先别联系，一会儿联系，一个大秘密，机会！！”“春色满园”回了一个：“什么秘密呀，说吧，别卖关子，急死了。”王海燕：“说不了，他在呢！”然后，最要命的是，王海燕向“春色满园”发了一张随手拍的照片，那是杨乐为坐在躺椅里看手机的后侧影，画面上他穿着灰蓝色的T恤，很专注地看书，那后侧脸显然就是杨乐为。然后很快“春色满园”回了一个：“那好吧”。又过了一会儿，晚上10点10分王海燕主动给这个“大伯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通过询问杨乐为知道，晚上10点多一点，杨乐为可能去洗了一个澡，王海燕正是在杨乐为洗澡时跟“春色满园”通的话，这次通话之后，“春色满园”又询问了王海燕多次，是否还能出来，直到半夜。过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春色满园”还联系过王海燕，当然不可能有回音。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春色满园”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即他知道杨乐为就在现场，还有照片为证，甚至电话中王海燕还可能说了更多的情况，也就是那个秘密，秘密是什么？她知道到什么程度，而她又是否告诉了“春色满园”？他必须了解出来，然后消除这个隐患，但鲁军也深深地知道，他不能先联系这个“春色满园”，他不能不打自招，因为现在这个人很可能并不了解案情，并不知道杨乐为在家这件事有多重要，可能这件事就能这个样子捱过去了。现在必须等待着这个人主动联系自己。他看春色满园的微信朋友圈，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跟王海燕共同的朋友，看来他只是用这个微信号在做一个交流工具；在网上搜过这个电话号码，还真有结果，是在北京寻租房子的电话，那也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在网页上他留了个姓：王。然后鲁军专门去北京电信营业厅办了一个号码，打给了这个人，刚说王先生吗？他就说都他妈的多长时间了，不租了，别再烦了，就挂了。“王”显然不是他的真姓，因为一说王先生，他就知道是向他出租房子的。打完这通电话，鲁军就没再睡过安稳的觉，从语气中鲁军能觉出这个人完全是以自己利益出发的人，极其自私，鲁军相信这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这个人早晚会来搅局。当然也有好消息，他也相信，当这个“春色满园”意识到杨乐为在家这件事很重要时，他会先联系杨乐为，而不是警察，所以，他把杨乐为的手机要了过去，专心地等着他打过来。
　　借着窗外的路灯光，鲁军又拿起另一部苹果手，杨乐为的那部，这些天这部电话响了很多次，只要是电话本上能识别出来的人，能明显地判断不是那个“春色满园”，他都会选择不接，而陌生电话他才会接，这些天他接了四个，只要说上两三句话，判断出肯定不是那个“春色满园”，他也会一字不说地挂掉。
　　他起身看着窗外，他的餐厅落地窗正对着一条安静的小街，此刻街上空无一人。就像一块注定要跌落的巨大山石，悬在他的头顶上，他却只能等待，这种感觉太让人心焦了，他盼着那个“春色满园”或“大伯父”能尽快地拨杨乐为的电话，他已经为这次谈判想了很多筹码。而如果他要是能够在这两天内找到这个“春色满园”，一直就监视着他的行动就不会这么焦虑了。
　　突然，鲁军自己的华为手机响了，这个时间手机响，让他十分兴奋，他曾嘱咐过电脑天才阿顺，无论何时找到那个人的线索都要及时通知他。他赶紧拿起电话，正是他期待的阿顺的声音。
　　阿顺抑制不住地兴奋：“嘿，老鲁，我现在广州呢！”
　　鲁军一愣：“广州？！”
　　阿顺把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连珠炮式地说出：“是，我在北京没撤了，就来广州了。我在北京先是调用几个节点服务器缓存查那个电话号码，但计算能力太差了，跟您用百度查的差不多。我昨天到的广州，马上就去租了超级计算机“银河二号”，这是向个人开放的最快的超算，去年的时候全世界也能排进前20。我租了一小时，费用您可得报哟？”
　　鲁军没想到阿顺会这么认真：“没问题，一千万够吗？”
　　阿顺：“吓到我了，哪有，万把块钱吧！我被排在了今天夜间一点半到两点半，昨天一天我都关酒店里给“银二”编软件接口，让它能运行我特熟的一款大数据商业调查软件。现在，我就在“银二”边上呢，刚刚“银二”共运行了4分54秒，真叫一过瘾呀，快，什么叫不可能的任务啊，没有！这一层楼那么大的电老虎真不是盖的……”电话那端的阿顺兴奋得咳了起来，他咕咚一声像是喝了一口水。
　　鲁军受他情绪影响也跟着笑了：“那结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