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希]存在》萌一脸基血

1、存在

　　有的时候我会去思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今天或者昨天开始，突然无法摆脱这个念头。

　　目前为止我最认可的说法是一个人或一个事物存在的意义等同于失去它将给世界带来的不同。

　　从「微观」的角度看，如果某个人突然消失，造成的冲击可能会使一个家庭完全破碎，可能会使所有与他密切相关的人感到无比悲痛。

　　但普通人所造成的影响也就大抵如此，放宽角度从社会的广角镜头看，抹消人群中单一个体的存在是几乎没有影响的。「世界不是为了一个人而转动的」这句不知打哪里来的俗语正好辅佐说明了这件事情。

　　也即是，如果我死亡或消失了，这个社会增加的也只是相较于庞大的人群基数和劳动价值的，一小份微不足道的悲伤。

　　我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当我注意到我已死亡之时。

　　......或许我并未死亡。死亡的人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失去生命，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灵魂」，或者说更贴近现代解释方式的，「意识」，正漂浮于肢体之外。这种感觉好像做梦，但又不如做梦那样有着过分荒诞的剧情。

　　眼前的景象虽然不可思议，但还算在我的预料之内。

　　峰津院大和：「......嗯......」

　　出现在大和的房间里我并不意外，但睡着的他实在少见。

　　我无法控制时间的流逝也无法移动，可控制范围的最大限度是360度的视角，能让我看到脑后的景象。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知道我现在可能只是一个「意识体」，因为当我低头的时候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峰津院大和：「唔——」

　　因为他看上去在睡梦中极力忍耐着某种痛苦，我非常想把他叫醒，但犹豫着打断他的睡眠可能会使他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

　　到底是什么呢，那种痛苦。我想知道。

　　峰津院大和：「响希......」

　　这似乎是一个很耳熟的名字。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大和连在睡眠时都无法忘记？这一定是一个非常自私而恶劣的人，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增加自己的「存在」价值。让他人反复地思念着、连在梦里都不能解脱，如同一条沉重的枷锁强制性的将对方禁锢。

　　我：「大和是自由的......他应该是自由的，你不是知道吗？久世响希。」

　　嗯？我怎么说出了这个完整的名字。我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我：「他是属于他自己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他的价值远远超出你的能力能占有的部分。」

　　峰津院大和：「！」

　　大和突然惊醒，掀开了身上的薄被，从榻榻米上坐起来看向我。

　　峰津院大和：「响希！你是不是在这里！」

　　然后他毫无自信地左右扫视，眼神急切，像是在寻找那个叫久世响希的人。大和，那是一个让你连做梦都紧紧皱着眉头的恶徒，为什么你要寻找他？

　　为什么你要追寻这个名字？

　　峰津院大和：「唔......呃！」

　　大和指节发白的手撑在双眉之间，像是在聚拢那些山峰沟壑，又像是极力在抚平它们。他在和另一个本能的自己斗争着。

　　我：「忘记吧，大和。」

　　我用我自己的声音道。不，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峰津院大和：「我拒绝，除非你我可以面对面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你在哪里！」

　　我：「忘记我吧，大和......」

　　我用我自己的声音道。我不能控制我自己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这个世界是没有久世响希的。」

　　峰津院大和：「你一直都存在！到底是谁用什么样的手段要把你完全抹除......如果是管理者那群杂碎，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我会让他们付出与从我身边将你夺走同等的代价！」

　　大和被激怒了。他似乎被久世响希消失的事实折磨着，他为之感到被冒犯的愤怒，从那愤怒之中又透出挣破理性的包藏张牙舞爪的哀伤。

　　是因为不想被哀伤的洪流卷入，所以我逃避了吗。是因为我已然被那洪流所淹没，所以我忘记了吗。

　　事实。

　　「存在」的事实。

　　「久世响希存在」的事实。

　　「久世响希本来应该存在，却在这个世界消失了」的事实。

　　「久世响希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的事实。

　　「我如此渴望自己的存在」的事实。

　　接受大学入学测试的高中生数以万计，普通的家庭在东京内的任何区域都可以遇见，我的存在如此微不足道。

　　但没有人能替代我。没有人能填补我消失后那块巨大拼图上留下的微小空缺。没有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拼图碎片能让「世界」完整。

　　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峰津院大和：「......」

　　大和是几乎不会露出悲伤神色的人，让这样的人表现出动摇使我感到责任沉重。作出许诺的是我，要在没有牺牲的新世界里和他以普通人身份做朋友的是我，但我却在新世界里擅自消失了，并且更加自作主张地唯独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峰津院大和：「你还是这样，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我无疑伤害到了大和。

　　我：「和大家一起忘记我就不会痛苦了，大......」

　　但正因为如此，我要补救这个伤害的后果。我的存在是必要的，除了眼前的大和以外，大家的记忆没有我也是不完整的。那些一起度过的无可替代的宝贵时光，为了把我的「存在」降为毫无价值也被一并抹消了不是吗！

　　我：「大和！」

　　我抢夺过声音的主导权，清晰又强烈地抒发出我渴望「存在」的感情。

　　我：「大和，久世响希是存在的，我就在这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也好，就算大和因为我失约而憎恶我所以忘记了也好，我会拼尽全力.......找到存在下去的方法！」

　　峰津院大和：「......！」

　　我的喉咙像被人用致死的力气掐住一般，发出声音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这个世界......不允许我存在的话......」

　　一定可以的。我那不甘被命运摆布的求生意志，一定可以！

　　我：「我会找到......下一个......」

　　一定可以，传达到——

　　我：「世界......」

　　他的身边。

　　峰津院大和：「响希！」

　　留给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在侵吞了整片视野的无垠无尽的黑暗中，我听到了最渴望听到的声音。

　　峰津院大和：「我会找到你！」

　　大和，你要履行这个承诺，直到再一次相见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