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谁动了我的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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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立刻站了起来，垂首恭敬唤道：“少爷。”
“魏全，我到处找你，你倒在这里喝起来了。”胤禩慢条斯理地开口，慢条斯理地坐到我身边，慢条斯理地倒酒，然后目光如炬地瞥我一眼，往我空掉的杯中也倒满了酒。
“御方不御方的，与我没什么关系。”胤禩端起酒杯，展开惯常的淡淡微笑，道，“适才玩笑之语吓到了仁兄，一杯水酒聊表歉意。”
胤禩，你四哥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如此折腾啊啊啊！
我勉强挤出笑，朝他虚虚举了举杯。
胤禩面色如常地喝干了酒，斜睥老人：“你还杵那儿干吗？”
老人一个激灵，忙不迭弯腰退出：“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关门的声响拨动我已经绷得快断掉的神经，我把手放到桌下，藏起无法遏制的微微颤抖。
镇定，镇定！
“我这家奴年纪大了，行事有些疯癫，仁兄勿怪。”胤禩慢悠悠开口，从神情到语气平和得无可挑剔。
纵使在心里把偌叶山庄的情报网骂了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不得不做出轻松的样子：“哪里哪里，老先生的博学让在下叹服。”
胤禩眼里闪过亮光，慢慢浮起激动的神色，盯住我的目光逐渐迷离。我伸手倒酒躲开他的视线，干咳一声，说：“没记错的话，我前几日见过公子？”
“那日冒犯了。”他也垂眼抿酒，沉默一会，低声说，“你很像我的四哥。”
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下，我放下酒杯，抬起头已是一脸平静：“是么？”
“从背影看，一模一样，还有这双眼睛……”他失神地想来碰触我的脸，见我躲开，才怅然收回了手。
我忍住心底的惊惧，做出惋惜的样子，问：“你四哥……他是不是……”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自从他打猎出了意外，大夫说他需要静养。”胤禩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端倪，“只是可怜了我四嫂……”
舒兰？心重重跳了一下，我忍不住问：“你四嫂怎么了？”
“四哥受伤以后再也没见过四嫂，从前，他们是人人羡慕的佳偶。四嫂现在的样子……”胤禩叹息着摇头，“我看着都觉难过。”
我怆然闭眼，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闷闷地喝酒。
“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让仁兄烦心了，是我不对。”胤禩忽然露出温和的笑，干了一杯酒，自顾自倒起来，幽幽道，“可我真的很想他……”
大家一起来演戏，一定要冷静！我逼迫自己往最好的可能去想，惴惴不安地看着胤禩自斟自饮，边喝边细数往事。
“我娘身份低微，自小兄弟们就不怎么看得起我，只有四哥跟我说话，带我玩乐，有人欺负我时，他总会挡在我前面……”
“四哥生了场大病，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可我觉得，那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他笑得更多、更好看，他对我还是那么好，不许别人欺负我。除了娘，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们遭到了山贼，贼人拿刀架住我时，四哥却说用他自己来换我。四哥一直都在保护我，可他不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也不希望他出事……”
“……四哥帮别人说话被爹关了禁闭，我跑回去看他，却发现他不见了。四哥不肯说他去了哪里，他宁愿醉得睡一天一夜也不肯跟我说话。我知道四哥心里有很多事很多苦，可他从来不说。为什么他明明对我这么好，却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对我说心里话呢……”
“四哥……”
“四哥……”
“四哥……”
我惊讶地听着他慢慢述说过去，连细微之处都清晰鲜明得犹如发生在昨天。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话语越来越模糊，喝酒越来越爽快，我这才惊觉整整一坛酒几乎被他喝光。
“别喝了。”我夺下已然深醉的胤禩手中的酒杯，却被他反手抓紧了手腕。他扑进我怀里，发挥出酒醉之人无比强悍的力气死死抱住我，低喃呓语：“不要离开我，四哥……”
我挣不开，只好由他抱着，恍然觉得回到了离宫前最后一次与他喝酒的那个暮夜，他也是这么抱住我，在我胸口燃起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火气。
他混合了酒气与热气的身子在我怀里轻轻打颤。我到底还是心疼起他，轻轻拍打他的背，放柔了声音，说：“好，我不走……”
他猛然抬起头，脸上哪有一丝一毫醉酒的迷糊样子，眼里放射着精光，噙着得意的笑，说：“你果然是四哥。”
惊慌来不及传递到脸上，一块布就蒙住我口鼻。刺鼻的气味铺天盖地罩来，将我拉入无边黑暗中。
似乎有弦绷断，脑袋还是昏沉沉的，意识却叫嚣着要清醒。我费力睁开眼，想要揉揉额角，却发现自己的两手被绑到了一起。
我慌忙坐起，不出所料地看到胤禩正对我坐着。所谓急中生智，就是感觉到脸上依然附着那层不舒服的人皮面具后，我相当镇定地挥了挥捆在一起的两手。
“这是什么意思？”一面说，我一面打量四周。是个房间，门窗紧闭，我坐在床上，糟糕的是上身只剩了一件内衫。
“四哥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他轻轻说道，话里隐约透着淡淡哀伤。
“你认错人了。”我平声说，“我以为你喝醉了，想让你松手才附和你的。”
“认错？”胤禩冷笑着走近，“四哥以为换了个样子，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他一把钳住我，前所未有的用力，另一只手撕开我的衣襟，扯去这最后一件衣服，手指落在后背的疤痕上，慢慢描画。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狡辩还有用吗？我明智地闭嘴。他的指甲轻轻刮着旧伤，痒得像是挠在我心上。我往后退去，拉开两人的距离。
“为什么，四哥？”
我扭开头不说话，心里飞快盘算着。就算我出门没带随从保镖，暗卫肯定有，他们应该会来救我的。
“四哥不用再等，暗中保护你的人都被我甩了。”
我赶紧低头，掩饰住迸射出的震惊。胤禩忽然按住我，手在我脸上使劲拉扯，终于把人皮面具撕开了一小条缝，然后粗暴地扯下全部。
脸上的皮肤和我都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吧，我投降。
“真巧啊，八弟，在这里也能撞见你。”我努力笑得轻松。
胤禩神情一暗，扣住我的手更加用劲：“你觉得会是凑巧吗，四哥？我是到这里来找你的。”
我被震傻了，呆呆地望着他。来找我？这代表了什么？
那位真胤禛果然被识破了？！
“四哥之前跟醉风居的掌柜走得很近，醉风居又和若耶山庄关系匪浅，若耶山庄就在绍兴。风平浪静了这么久，我猜想四哥也该放心出来透气了。”
叶倾歌，我收回之前夸你狡兔三窟的话！你这个破伪装可害惨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更关心这个问题。
“四哥还记得吊床吗？那个‘四阿哥’养伤期间，十三弟曾经送了个吊床去，可那人却叫出了‘富贵摇’的名称。我记得四哥不喜欢听到这个词，当时还反复纠正，坚持说那个叫吊床，只能叫吊床。”
有这回事？我眨巴眨巴眼，直想抽自己嘴巴。那时候真是年少无知穷极无聊，吊床被人叫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干吗留给胤禩这么深刻的童年印象！
“有了怀疑，自然看什么都可疑。我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他，说刚从西洋教士那听到个新玩意，叫人工呼吸，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胤禩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四哥认为，他回答得出来吗？”
我继续眨眼。当然回答得出来，我告诉过他。
胤禩那点得意的笑愈发扩大：“他说出来了，可没质疑我所谓的‘西洋教士’。”
我彻底无语——我对真胤禛解释人工呼吸时，确实也借了西洋人的名头，还真不能怪他笨。
胤禩握住我的手，清俊的脸上滑过黯淡：“四哥，你真的是自愿走的？”
我望着他，话在喉咙里翻滚几下，吐出来已是平静至极：“是。”
他的呼吸顿然急促，用力捏紧我的手似乎在抑制什么，语气蓦然低沉。
“我一直以为宫里头数四哥最温柔，没想到，最狠心的也是四哥。”他缓缓抬起头，眼里盛满与语气完全不符的戚然，“能狠心到丢弃一切，说走就走。”
“胤禩，”我想像以前那样抚他的脑门，可是手被按紧了动不了，只好放缓了口气说，“你不明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一点也不。”
他激动地叫道:“难道没有一点让四哥留恋的吗？四嫂对你情深义重，你也舍得弃她而去？！”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凄惶地闭上眼，“胤禩，不要逼我……”
他微凉的指尖摸上我的脸，那镇定的语气下有一丝无法掩去的颤音：“我怎么会逼四哥呢？既然四哥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做弟弟的当然会尊重您的决定了。”
我偏开脸想要躲避他的触摸，被他钳住下巴硬生生扳住，他的声音也忽然变得冷峻：“不过，既然四哥无意皇位，那么只有由我来了。”
我睁眼急喝：“胤禩，不要！你斗不过的！”
“四哥还是这么以为吗？”他冷冷笑起来，带了九分自信，一分遗憾，“四哥，你太安于命数了。”
“是，我确实不喜欢也不习惯你争我斗，我只想过平凡又平静的日子。”我无奈地笑，“我不想回去，放了我吧，胤禩。”
“我会替四哥保守秘密，但是……”他的眼睛蓦然灼亮，一下把毫无防备的我推倒在床上，“我不能让你再离开我。”
床板很硬，撞出我一脑门子金星。这是什么情况？我被我的弟弟推倒？——太没面子了！
胤禩骑到我身上镇压我的反抗，把我的双臂按到头顶绑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我怒喝道：“胤禩，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神情恍惚地顺着我裸露的手臂滑下去，触到左手的剑伤，秀气的双眉纠缠到一起，低低抽了口气，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尽可能用不刺激到他的平静口气说：“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的。”
“这是刀剑之伤！”他冲我喊道，脸上浮现不忍，轻声问，“四哥，你过的真的好吗？”
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眼中火苗一闪，突然低头吻住伤口，细细□□。
“胤禩！”我惊叫，拼命扭动手臂。他用全身力气压住我，在我的挣扎叫嚷中一路舔吻向下，动作越发的过分。
“胤禩！住手！”我惊恼地踢他，可他浑不在意，坚持着他的动作。
趁没有一发不可收拾前，我咬住舌尖维持清醒，叫道：“胤禩……胤禩！你做过吗？”
他终于抬头理我，微微喘气道：“没有……除了四哥，我谁都不要。”
“没有经验，会很疼的。”我深呼吸止住喘息，努力让语气显得蛊惑，“放开我，让我来。”
他眼里闪现难以置信的惊喜，贪婪又迷离地紧紧盯住我，探身解开绳结。我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伸手揽住他纤细的背。他温顺地俯在我颈窝，少年清新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他在我耳边低唤着：“四哥……”
我抱紧轻颤的他，高高举起手，准确地落下一记手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谁动了我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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