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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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于赛赛平静下来，是在一个小时后，恰好雨停，湿冷的空气里泛着苦涩。
冷意穿堂而过，苏酥从自己的橱子里拿出一条毛巾被，披在了于赛赛身上，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等她开口解释。
“我和李励冬分手了。”于赛赛开口说。
苏酥讥诮一笑，“这样的男人，不分留着过年吗？于赛赛，你能不能长点心？他让你去打胎你就去吗？你他妈是不是傻？”
于赛赛双目红肿，眼神中全是绝望，“李励冬并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做人流是我自己的决定。”
苏酥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不知如何劝慰，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在爱里这样飞蛾扑火。
如果换了是她，只怕会将对方折磨至死也说不定。
她的心，早就冷了。
这场闹剧并未就此结束，一切的改变都要从那张验孕单说起。
苏酥生得文静，却有个冷面美人的称号，在班上和她有交集的人不多，许多男生想和她闹，也为她的寡冷态度感到无趣。
欲擒故纵，苏酥从来只对一人用，他人，不屑一顾。
也是由于这样的性子，苏酥得罪了不少人，包括宿舍楼里的宿管阿姨，原因是某次她去借钥匙，宿管故意刁难苏酥让她去开证明，最后苏酥折腾半天搞到了证明，结果宿管说钥匙不见了。
苏酥当时和宿管大闹了一场，从此，除了于赛赛再没女生敢在她面前大吼大叫。
十月一假期前，于赛赛生了一次病，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由于人流做得不干净，导致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医生曾单独找到苏酥，说于赛赛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孕。
苏酥听到这个消息，一股透骨的寒袭遍全身，第二天，李励冬就转学了。
她想，或许于赛赛错了。
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这件事情苏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于赛赛，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最痛的打击，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每每在病房外看到于赛赛冲着窗外发呆，苏酥就觉得心疼，一个单薄的生命，承受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老天爷如此不公平，真正该痛苦的人却逃之夭夭。
多年后，苏酥遇见李励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连喊一声她的名字都不配。
一个星期，惶然而过。
于赛赛从90斤暴瘦到了80斤，整个人瘦骨嶙峋，看起来有些可怖。
那张验孕单是被宿管发现的，名字已经被于赛赛亲手划掉，根本辨不出是谁，苏酥被陈靖叫去谈话是在单子发现后的三天后。
苏酥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她会那样维护一个朋友，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整个名声和学业。
苏酥被迫辍学的那一天，她见了林愿景最后一面。
他立在小庄荔桥前，与她相隔几步，眼睛里第一次闪过对她的情感，他就这样望着她，深情款款地说了一句，“我的美人，只能我欺负，旁人不可欺。”
这句话，苏酥记了五年。
那个少年也消失了五年。
*
大卖场里在进行拍卖活动，一位老人的雕偶作品，起价就是十万。
苏酥记得，去年和那位老人有过一次照面，手机里甚至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只不过他的葬礼她没有来得及去参加，当时她正忙着MZ工作室的洽谈案。
秦臻臻揽着她的胳膊，说道:“师父，你说什么时候咱们雕的木偶也能卖这么高的价钱就好了。”
“等你入了土，价钱就高了，说不定百年以后你雕的偶都成了古董，不过以你学徒的身份，上个月成为标杆也很厉害。”苏酥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就是个小学徒，师父你才厉害吧，来MZ一年就已经声名大震，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报道，我都觉得骄傲，我师父就是厉害！”
苏酥笑笑，“行了，别贫了，买完衣服就赶紧回去，我去见个人。”
“哦豁？见谁啊？是不是师娘？”秦臻臻挤弄着星星眼，一脸八卦。
“是啊，我去见我男朋友你师娘，你还要跟着吗？”
秦臻臻双手合十，“不跟不跟，祝师父和师娘一夜春宵，我先走了。”
苏酥看着秦臻臻离开，无奈地摇摇头，从风衣兜里摸出手机来，“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疲惫，却带有几分清越，“怎么了？”
“你在值夜？”
“没，下了手术，在家，要过来吗？”
“嗯。”
沈渐洲家在市区，离大卖场只有几分钟的车程，苏酥走在隆冬街头，风吹红了她的鼻头，她紧紧身上的大衣，脖子缩在围巾里，偷得半点温暖。
苏酥的人生从不会循规蹈矩。
倒退五年，她不会想到自己会和沈渐洲在一起，两人确认关系，也是在一年前，他刚从英国留学归来，比年少时更加夺人眼球。
他告白，她接受，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苏酥明白，她只是倦了。
厌倦无尽的等待，厌倦没有任何希望的前路，厌倦了全世界都是林愿景的旧梦。
他走的那一年，苏酥就已经彻底告别了年少的梦。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场年少定情到余生的爱恋呢？
苏酥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么幸运的人。
美食街走过，隔两条马路就是沈渐洲所在的小区，那天，苏酥鬼使神差地想吃美食街的烤冷面，不惜在过了马路后，又折返回去。
如果让她重来一次，或许她不会做出这个愚蠢的选择。
小贩攀谈着，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客人的到来，苏酥扬声问了一句，他才从谈话中回神，把手搁在身上摸了摸，“姑娘，要啥？”
“来份烤冷面，不加香菜，多放洋葱。”
“好嘞。”
苏酥摸出手机，打了一串字发给沈渐洲。
“我在美食街，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短信没有很快得到回复，苏酥也不在意，对于沈渐洲的忙碌她早就习以为常，做了医生这个职业，还能有睡觉的时间感觉都是一种奢侈。
“姑娘，好了，拿住了啊。”
“诶，好。”苏酥边接过烤冷面，边掏出五块钱递给小贩，“给您。”
“好。”
苏酥拎着烤冷面离开，顺着美食街往前走，冷意渐渐淡化，热气萦绕着路灯，时间好像瞬间慢下来了一样。
穿过美食街就是R市的CBD，这里繁华闪耀，淬着星光，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苏酥？”
苏酥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朋友，整个人愣住，也许是觉得此时此刻于赛赛应该在上海。
这么多年过去，于赛赛的声音还是没有变，依旧甜糯可人，只是长相方面，似乎多了些脂粉气。
一头金发被烫成了大波浪，脸上浓妆艳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衬托出姣好的身材，引来不少注目。
“赛赛？”苏酥的声音都有些变，直到于赛赛站到她面前，她都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于赛赛动了动烈焰红唇，“好久不见啊，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苏酥并没有觉得亲切。
她开口，“你怎么样？”
“我刚好要去上班，要不和我一起过去？”
“上班？”
苏酥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钟楼的表，北京时间晚九点，这个时间去工作？
于赛赛看出她的疑问，也没做遮掩，“我在酒吧工作。”
苏酥的心咯噔一下，看着于赛赛眼底的那份泠然，心里抽动了一下，当年她替于赛赛隐瞒事实，可不是为了让她在酒吧工作才那么做的。
这里的酒吧有很多，灯红酒绿之处，多的是妖艳贱货，苏酥在进入职场后由于工作需要，接受媒体采访居多，所以穿着大多职业化，一进入这种场合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于赛赛把苏酥安排在了吧台处，然后就扭着腰去招呼客人，显然她连话一话家常的功夫都没有。
沈渐洲的电话打了进来，苏酥接起来，“喂？”
“你在哪？”
“我在宴色。”
沈渐洲皱眉，听到电话那头的嘈杂，立马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遇到了个老朋友。”
一瞬间，沈渐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三个字的名字猛然出现在脑海中，撅住他的神经。
苏酥说，“你猜是谁？”
“谁？”沈渐洲自己都未察觉，他声音有些发颤。
“于赛赛。”
沈渐洲一时松了口气，语气平和许多，并没有几分出奇，“那你为什么在酒吧？”
“她在这边工作，不过她好像变了很多。”
沈渐洲爽朗一笑，“你不是也变了？”
“嗯？”苏酥疑问。
“变得更美了。”
苏酥笑，对于不善言辞的沈渐洲来说，这已经是最好听的情话了。
“好了，我和她聊一下我就回去。”
沈渐洲还是不放心，“你在那里等着，我过去找你。”
“也行，我在吧台等你。”
苏酥挂断电话以后，点了一杯威士忌，整个人百无聊赖地坐着，身后坐了一桌人，交谈声都要高过音乐声了。
她转动转椅，靠在吧台上，视线越过那群人，落在了某个昏暗角落里的身影上。
男人压着帽檐，手里拿着根烟，几尽湮灭，昏昧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苏酥生出一丝错觉。
怎么可能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旧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