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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暗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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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元驹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抽痛的低呼。看到邵正则担忧的目光后,他赶忙一笑,竭力地表现自己的不怕。只是这瞬间的动作牵扯到脸部尚未痊愈的淤青,又带起一阵难言的疼痛。
邵正则的脸上浮现起无奈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棉签,轻轻捧住元驹的脸颊,温和地哄道:“一一,疼的话就说出来。”
“嗯!”元驹闪着亮亮的双眼,用力地点点头。
像是怕邵正则不信,几秒之后,他又讨好似的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哥哥,我不疼的。”即便真的很疼,在得到对方贴心的询问后,也都化为乌有了。
他的五官开始渐渐长开,依稀能够看出沈荷的轮廓,这样天真的一笑,整个人都顾盼生辉,不难想象长大以后会是怎样一副迷人的光景。
邵正则心中却有些酸涩。
元驹这么懂事乖巧,邵正则实在没办法对他说什么重话,就连之前几次的冷眼相对,他心中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他只是不想像之前那样,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消失,于是便干脆选择了视而不见,谁想到最后还是沦陷在元驹小心翼翼的靠近中。
距离那次的挨打已经过去几天,元驹身上的伤痕也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只余着嘴角一处较为严重的淤青还没有散去。邵正则每每看到都心疼不已,总是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给元驹擦拭药水。
算起来,元驹现在的待遇竟是比小猫十一还要好上很多。
十一这个名字是邵正则起的,他们因为这只小猫才误打误撞地遇见了对方,那天恰好是当月十一号。略微思索了一番,邵正则便将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作为小猫的名字了。
邵正则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元驹心中的喜悦就像一池温热的泉水,只要他再多说几个字,就会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这时,被冷落一旁的小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棉签还在嘴边上呢,元驹可不怎么敢乱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勉强地看向脚边的位置,然后半扯着嘴角、煞有其事地安慰道:“你乖,哥哥给我上完药,就会陪你玩啦。”
因为动作费力,他说的话也跟着不清楚,软软的,黏糊糊的,倒和刚刚那声小猫的低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邵正则的心顿时一软。
半天过去,收拾好的两个人并排坐在矮墙上,十一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元驹的膝盖,把尾巴抱在怀里,团成白白的一团。相较于第一次的孱弱,这时的它已经长大了许多,完全是一只强壮的小猫了。
藤月的清香随着微风悄无声息地拂来。元驹想了想,慢慢地朝邵正则那边挪了过去。
本来他们还有半个手掌的距离,这下可好,彻彻底底地靠在一起了,胳膊贴着胳膊,大腿紧挨大腿。
这么近的距离,元驹却完全不觉得热,反倒像贴了一剂清凉散般舒爽。他眯着眼睛,愉悦地晃了晃小腿。
因为怕十一掉下去,他这会儿正伸直手臂小心地揽着对方。邵正则不经意地一扫,就看到许多细小的伤痕散布在嫩白的手臂上,显得异常扎眼。那些伤痕一看就是年深日久,颜色都渐渐接近于肤色了,和前几日落下的伤痕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他心中疑惑顿起,捏起了元驹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儿?”邵正则的眉头又像之前那样皱了起来。
元驹只恨没有穿一件袖子稍长的衣服,就这样无意中将秘密暴露了出来。他急急忙忙地扯回胳膊,一边低垂着眼睛,一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这话连他自己听着都没有说服力,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底气。但他又能怎么说呢?难道要说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打的吗?更何况,沈明杰最近一直早出晚归,已经好几天都没露面了,这些伤痕也都是很久以前落下的,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
那毕竟是他的舅舅。他不想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来。
邵正则沉沉地看着他,看到元驹左躲右避,便索性任由对方,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也不想在元驹无邪的脸上看到与之违和的负面色彩。
就连他自己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既然元驹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他们在那里坐了半天,没有说话,却仿佛心领神会般了解到对方的所思所想。语言在这一刻成了最不必要的外物,只要还相偎在一起,就已经足够。
晚霞浮动那会儿,元驹叽叽喳喳地和邵正则约好再次见面的时间。目送对方远去后,他就转身朝栖身的小屋走去。
一想到明天又能见到邵正则,前方阴冷漆黑的屋子也顿时变得温暖了起来。
元驹喜不自胜地推开门,思索着今晚要做什么度过这漫漫长夜。却在看清屋内情形的一瞬间,凝固了脸上的笑容。
与此同时,与园子相隔不远的一栋大屋里,灯火寥寥,冷清幽静。
邵正则刚迈进大门,就碰上一个少年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
“你去哪里了?”少年摸着身侧光滑的扶手,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既轻蔑又不屑,似乎邵正则只是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从。
而事实上,现在的邵正则,也与仆从无二。
听到问话,邵正则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平淡地回:“出去转了一圈。”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在外面收留了一只小猫并因此结识了一个男孩,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了解情况后会有什么反应,之前的教训已经够惨痛了,他不想、也没有必要再重蹈覆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允许元驹送自己的原因。
“转了一圈?”少年嗤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无厘头的笑话,“你倒是‘转’得挺频繁。”
“我看,你是藏了什么东西在外面吧?”他咄咄逼人地试探道。
半晌无言,邵正则不咸不淡地回:“你想多了。”说完,他根本不关心少年会做出什么反应,抬脚就朝自己在一层的房间走去。
他的步伐是那样迅速,甚至带着一丝躲避的味道。楼梯上的少年盯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