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２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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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这些党项人的祖先原是南迁到西北的游牧民族，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北方游牧民族竟然有一个共同的饮食习惯，那就是喜欢喝茶，喝一种很特殊的茶，叫茯砖茶。这种茶，是用最粗陋的茶叶茶杆儿压成的，里面还加有西夏盛产的青白盐，喝起来又苦又涩。这样的茶，别说是在中原北宋的那些茶区的人包括茶农，都不喝，就连我这个喝惯了原味咖啡的现代人，都对这种茶的独特味道觉得不能接受，而李元昊这个家伙，竟然认为这种色泽深、味道足茯砖茶竟比出名的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强得多，不仅可以帮助消化，还可以提神醒脑、强身壮体，因而对这种茯砖茶情有独衷，乐此不疲。
不过对于李元昊的这点爱好，我虽然无法认同，却还是大度的保持着世界大同的价值观，听之任之。之前我也听说过，西夏人恃茶为命，而这里之所以用的“恃”，不是“嗜”。是因为这时的西夏人，将喝茶不是当做一种爱好，一种癖好，而是当做了他们生活的内容，生命的依凭。没有了茶，即如没有了盐，正常的生活也难以维持和延续一样。虽然如此，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在我看来粗僻的茯砖茶在西夏人这里，仍然是比较奢侈的生活必需品。不仅价格不菲，而且通常只有在一些皇室宫廷才会保持着源源不断的供应。而普通的人家，在这茯砖茶供应不上、价格飞涨的时候，用一只羊才能换来廖廖数斤的茶叶。
不过以往李元昊喝茶，通常会让人用一种小罐或者小缸那样随意的往小火炉上一放，就这么煮来喝，那茶虽然越煮越苦，但在李元昊的嘴里喝起来，似乎又是十二分香甜。看多了以后，忍不住尝过两回，却仍然受不了那茶的涩苦，常笑骂李元昊这个粗人干得是焚琴煮鹤笨事。最后决定在在李元昊东宫里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贡品与珍品中，按照传统乌龙茶‘四宝‘的配置，配置出一套茶具来。
没想运气还算不错，一番搜罗之下，竟然让我拼拼凑凑地整理出诸如紫砂壶，白瓷杯、茶盘、圆形茶盘、茶壶、茶船、品茗杯、杯托、煮水器、茶荷、茶匙筒、茶样罐、水盂、茶巾、泡茶巾……等等茶具，虽然花色瓷胎不是完整的一套，几番摆弄之下，竟也成其了一套基本完整的茶具。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好好搞整搞整，等到想起来的时候，这些‘珍贵’的茶具都已经差点就被我遗忘了。
这一年的春天虽然来得比去年晚些，但春意盎然，丝毫不比往年逊色。坐在李元昊书房外的小桌上，抬眼望着绽出新绿的柳絮，荡漾在天空中，盘旋出醉人的春意，一时起了意，搬出自己收罗的众多宝贝，准备开始给李元昊显摆显摆自己的茶道手艺。李元昊看我为了让他喝点茶，竟然拿出这么东西，也来兴致，坐在我的对面，兴致勃勃的看着我折腾。一眼瞄见他认真的模样，我也认真起来。
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一面细细的解说着。李元昊听得津津有味，却不说话问我，只是看着我的一举不动，一脸的欣赏与赞叹。我一面洗杯一面笑称：“这叫‘白鹤沐浴’……”等我将浓厚色沉的茯砖茶用小金勺拨了一块出来，纳入壶中，一样样接着说了起来：“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赏色嗅香……品尝甘露……”最后等李元昊缓缓将茶杯放在鼻唇处，闻而不品的时候，终于笑道：“只怕也只有你，才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这样一杯茶，竟费了这么多功夫，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样！”说完，李元昊很豪爽的一饮而下。
看见李元昊把我费了半天功夫，递到他跟前的一小杯功夫茶很豪爽的一饮而尽，忍不住笑了出来，佯怒道：“功夫茶，功夫茶，自然只有做足了功夫才能品得出味道！功夫茶哪有你这样的喝的，你这样喝茶，哪里算得上是品茶，应该叫做牛饮才对！”李元昊正对着空茶杯里剩余的残香闻得起劲，听得我这么一说，突然一笑，伸手将毫无思想准备的我，揽了过去，坐在他的腿上，旋即笑道：“又绕着弯的骂我吧！”见我摇头笑而不语，李元昊接着说话：“这世上，只怕只有你双儿这么大胆，总是想着方儿的骂我吧！”
我用指尖戳了戳李元昊的额头，笑骂道：“谁爱理你，是你喜欢对号入座，又关我什么事？”李元昊很夸张的‘哦’了一声，然后收紧抱在我腰间的两只手，将头靠在我的胸口，柔声说道：“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活该是多么的无趣！”我正理着他的头冠上的缨带，听他这么一说，接过话去怒道：“我是给你打趣的小丑吗？”李元昊将头埋在我的胸口里，也不抬头，但分明让我感觉到他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睛说道：“小丑是什么？”
真是被这个无知的李元昊打败了，居然很认真的问我小丑是什么，看着这个好奇宝宝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模样，正有些泄气，恨恨地胡乱揉着他的脸，就听得他的侍卫从外面小心跨了起来，李元昊见了，跟往常一样，也不放我下来，只是顿了顿，沉下脸来说道：“什么事？”那侍卫随即说了起来。大意是兴平公主病了多日，终不见好，想请太子同意放她回家省亲一趟。这样的要求李元昊原本不同意是极正常的，但此刻在我听来，却又总是觉得兴平之所以缠绵病榻、抑郁不起的原因跟李元昊当初的趁人之危不无关系，所在在不出意外的听到李元昊不同意的答复好，我望着的眼睛还是难以控制的暗淡了下来。
李元昊轻搂着我在他的腿上，也没说话，只是一面像晃着摇蓝里婴儿一样轻摇了起来，一面在我耳边轻声哼起一只曲子。这曲子听起来极为悠扬，虽然我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却仍然从这曲子的曲调里，听出李元昊声音的眷恋与宠溺。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他哼着这只曲子，让心里翻动的那些思绪逐渐的平息下来，只是专注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平和，虽然看不到幸福的方向，但此刻的李元昊的确让我心动，让我不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卫的声音将我和李元昊之间的这种宁静打破。侍卫向李元昊禀报说野利兄弟来了，正在外面等着李元昊的接见。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商量的是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也不会是一件小事情。因为这几年跟在李元昊的身边，我好歹也知道野利家庭、卫慕家族、索氏家族、都啰氏家族，可以号称为西夏党项政权下的四大家族，而以武将扬名的野利氏族，更是这四大家庭的第一大家族。不仅因其先祖在李继先时代，就是西夏的一代名将。并且延续到今时今日，野利玉乞和野利旺荣两兄弟仍然是西夏的两位最负盛名的大将军。而野利玉乞和野利旺荣二人同时出现在李元昊书这里，也是极为罕见的。
我本想先回去，不过李元昊不以为意的，调笑着不肯放我走，还在吩咐侍卫去叫他们兄弟二人进来的这个空档，在我的颈上吻了一记，直把我气得跺脚，才放开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我就在一旁侍候着。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因为自从宗哥城一役后，李元昊与他的谋臣大将们议事，便再也不会刻意避开我。但当我想到这两位西夏的一代名将野利兄弟的其中一位，野利玉乞我还从未见的时候，我未免还是有一点好奇，也就留了下来。不一会，野利旺荣和野利玉乞都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但对于我的在侍一旁，野利旺荣并不以为然，但第一次谋面的野利玉乞却是明显的不满。那满脸满眼的不屑与鄙夷之情，毫无避讳，也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其实这野利玉乞和我见过的野利旺荣虽是兄弟，却是完全的两种不同风格。如果说人如其名，野利量荣像一个暴发户、一个磨刀霍霍的杀猪将的话，这野利玉乞就真的是具有将帅风度的大男人。和李元昊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分明又少了李元昊的那几分暴戾杀气和野蛮霸道，多出了几份经历风霜的陈旧与世故，眼睛里的那种精光，藏敛着一种深遂，一种智慧，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贵族气质。想到这一点，我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种不安，但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不安是从何而来。
不过李元昊对于这一点却完全不以为意，就跟没看见似的，还特地让我将刚才煮的茶，乘了两杯出来，分别承给他们两位。这两位的表情虽然对我不屑，但却还是不敢在李元昊的跟前造次，还是只得恭恭敬敬的接了茶，谢过之后，方才坐了下来开始说事。看着野利玉乞那满脸的黑线，心里未免好笑，却也只能强忍住，立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好一会儿，方才听了个大概的意思出来。大概意思是在讨论，辽国请求西夏一起出兵，帮他们镇压夹山部呆儿族的起义一事，是否可行，是否有出兵的必要。
讨论的结果是，这两位大将军都觉得此次出兵应该有利可图。因为风景秀丽的夹山一带，遍布多处不大不小的金矿，因而这些呆儿族的族人历来甚为富庶，这正是辽国兴兵镇压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而之所以拉上西夏，是因为夹山地势险要，加上呆儿族人善战狠勇，辽国深恐不能速战速决，加上有兴平公主和亲这一层，因此特地递了正式的书函过来，请西夏联手出兵夹山，镇压那里的呆儿族之乱。
一切听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面对辽国摆出的这副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的姿态，李元昊似乎没有不出兵相助的理由。但我从李元昊的脸上分明看到的是一种不以为意，照理说，这种事，第一个赞成的应该是他这个好战分子才对。所以等他二人都一起出去了，我才捧了热茶走过去，缓缓说道：“你不想出兵？”李元昊将我搂了过去，淡淡的笑道：“真是知我者莫过于双儿！”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２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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