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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4 ...

  •   24
      听到熟悉的声音,燃下意识的微微抬眼,老人的脸在脑海里掀起了些不好回忆,眉头不由自主地纠结起来,哼哼冷笑一声后疲惫的闭上双眼。
      “老东西,劝你别甩花样,要不可爱的蛊虫咬断你小徒弟的心脉你可别怪我。”
      低沉的男音带着十足的威胁传入耳中,咒师深沉的眼睛闪过一丝怒意,视线扫过徒儿略嫌苍白的小脸,再不犹豫的取出一根婴儿手指般粗的三棱银针,微微掀起衣角,牡丹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而时起时浮仿佛拥有生命,深邃的脐眼犹如花蕊,指尖轻压立刻引得燃异常敏感的阵颤。
      “嗯……”
      银针迅速刺入脐心,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被紧紧地锁在了紧咬的牙齿后,瘦弱的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犹如寒风用的残叶般无助苍白,后仰起的头重重地撞在后背的横木上,微微眯起的眸子茫然地望着破旧漏水的屋顶,细细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钻出毛孔。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纳瑟的脸与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咒师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燃腹部的变化,指尖在脐边大穴轻点,可以感觉到不甚安分的内腑正在痉挛抽搐着,暗红的血从棱槽里流出来,落在地上渗进泥土里,但远远不够,指尖继续用力将银针捻入深处,当燃以为银针将贯穿身体之时却堪堪停住,一阵激痛顿时在腹内炸开,隐忍的闷哼破口而出,倒抽一口气后再次坚决的咬住下唇,黑红冰冷的血沿着银针的棱槽缓缓流出。
      燃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仿佛灵魂也正在被迫扯离躯体,承载着整个身体重量的双手早已麻木,失去力气的头虚软的垂下茫然地看着黑血从棱槽流出落过地面,胸口阵阵闷痛,有东西在腹中翻涌迅速冲上胸口,正欲涌上喉头,无法用力牙齿顽固地咬住下唇,试图阻止这不断翻涌的呕意,却在下一秒,腹部猛然一陷,巨大到仿佛砸穿腹部打断脊骨的力道冲击整个腹部,甚至在后背的草墙上震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雨水和寒意争先孔后地钻进来,渗到骨头里。
      “呃——”
      仅半声痛呼,人便已昏死过去,猛然睁大的眼睛缓缓瞌上,身体却依然没有摆脱剧痛的折磨,剧烈地抽搐颤抖。
      顶进小腹的手掌继续施压,连串的咒语从咒师口中溢出,红色的血线在咒语的作用下迅速从脐心向外延伸,瞬间蔓延至整个胸腹,所有的经络跟着跳动起来,仿佛皮肤就要裂开般,条条血线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摇曳的烛光中,燃消瘦的身子不断扭动,腰腹弓起又无助地沉下,咒语吟唱结束的瞬间,血线突地变成黑色仿佛嵌进皮肤里瞬间消失,银针棱槽里流出的血已呈鲜红色。
      屏气凝神的咒师终于呼出一口气,缓缓收回银针,抬手擦了擦满额的细汗,抬眼触目间,是燃惨白若死的脸与不断滑落的汗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着皮肤,整个人不停的颤抖,时尔抽搐,腹部的肌肉痉挛抖动,浅而短促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中止,咒师眉头深锁,眸目情绪复杂,刚才的咒语正是解去他与纳瑟之间的联系,接下来才是痛苦的开始。
      正思量间,安捺不住的大祭师已大步上前,只见他大手一扬,缚住燃手腕的粗绳应声断裂,那人长臂一伸将其揽进怀里,赤红的眸子扫过燃布满伤痕的脸时有仅刻停顿,便毫无怜惜地把人丢在用干草铺成尚可称之为床的地方,仔细看去,那床上竟还躲着一人。
      那人脸庞秀丽可爱却苍白的如同透明,长长的乌丝随意散开,仅以一件单薄白衣裹体,应是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她睡的很沉,气息弱不可闻,呼吸即浅又缓,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咒师低咒了声快步上前扶起咳嗽不已的燃,手掌紧贴他的胸口缓缓输入内力轻抚他脆弱的心脏。
      燃慢慢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咒师终是卸去冷漠,低喃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与不忍:“他们在我徒儿的心脏里下了盅,条件是治好神王的败死之症,而我的咒印虽有转移伤口之效却没有转移病痛的作用,所以……”
      燃静静的听着,突然轻笑了下,不带任何怨恨纯粹的笑。
      “你……”咒师诧异地看着他,连居高临下的大祭师也露出了疑惑。
      “没想到……咳咳…呃……唔……”哪怕是一个字,对于此刻的燃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他弓起身子,右手用尽全力压着剧痛不休的小腹,然并不能减轻半分疼痛,“没想到…我这条命……竟……还能……救两…个……咳咳…咳……快……我坚持不了多久……”
      “好!”
      没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能否坚持到他的救星出现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施咒结束。
      咒师把人平放在床上,用匕首划开燃左胸的衣服,在那下面有颗心脏正虚弱地跳动着。
      “这是一个只对拥有魔族之血的人类才能起作用的咒术,我原以为不再有施展它的机会,没想到你的体内竟流着大蛇的血……”说话间,咒师已咬破指尖在燃心脏的地方画了一个咒印,口中念起不同与以往的咒语,每个字都不属于人界,忽强忽弱,而那咒印亦随之清晰起来,仿佛雕刻般渐渐深深嵌进肉里,不留一滴血,却不落半点疼。
      随着咒印的深入,剧痛开始消弱被施术者的意志,除了极力对抗疼痛外,燃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就连纳瑟的脸都在梦中模糊起来,他难以忍受的挣扎着弓起身体,颤抖的双手附上心脏,却被无情的拉开束缚,又一阵如巨锤击打心脏般的剧痛,燃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渐渐的一双赤红的眸子清晰起来,接着是大祭师冷漠的脸,张开嘴却只换来一声无力的轻咳,呛出一口浓血,溅在大祭师冰寒般的脸上,对方却没有生气,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压住他双手的手却不曾松懈。
      终于,红色的咒印在一阵红光中猛地一沉,燃的消瘦的身子腾地弹起,整个人仿佛被拉紧的弓般紧绷,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抓住,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仅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咯的声音,数秒后,苍白的身子突然失力地重重的落回潮湿冰冷的床上,除了微微抽搐与低弱呼吸外便再无任何挣动。
      大祭师在确定他不再有挣扎的力气后才放开那双被自己握到差点脱臼的纤廋手腕,继续沉默的退到旁边。
      咒师的手紧贴着燃的胸口,确认他心脏的跳动,那颗瞬间骤停的心脏在被输入些许灵力后突然以可怕的速度跳动起来,击打着掌下的皮肤,仿佛要破肉而出般活跃起来,燃过分虚弱的身体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般垂死挺动,心跳在咒师灵力下渐渐变缓,确如同巨锤一下一下地击打着胸口,仿佛正在试图挣开咒印的包裹,而此刻咒印也已确实地缚住了他的心脏,咒师收回手拭了拭滑落脸颊的汗水后才将注意力放在昏睡的少女身上。
      他握起少女的手腕迅速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溢出,落在燃的心脏处,心脏仿佛感觉到了血腥,哪怕隔着肌肉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裹住咒印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贪婪地吸取着少女的鲜血,而燃的脸色也更加惨白了。
      待心脏的跳动渐渐平缓后,咒师才放下少女的手,扶起燃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再次将冰冷的三棱银针推入燃饱受摧残的腹脐中,感觉到疼痛的燃在咒师的怀里挣扎起来,可虚弱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大力气,除了两声低低的呜咽外只剩下颤抖,咒师麻木地把针推向深处,直到流出的血变成浓浓的暗红,才取过一个巴掌大的碗足足蓄了大半碗才停手止血。
      大祭师接过脐血,拖住少女的后颈,同样没有任何怜惜地把血灌了下去。
      咒师冷然的看着,这个少女便是黑神族这一代的神王,却不似外界所说知的那般受人尊敬,而是个没有实权的木偶。
      黑神族自称上古之神的遗族,拥有操控人心的神力,实际上不过是一些盅术与巫术,还有幻术与毒药罢了。
      而他们一族之所有披着斗篷是因为无法面对阳光,且不知因何原因,黑神族的人在年过二十以后便会开始迅速衰老,不仅如此,他们皮肤变得异常敏感,并开始慢慢腐烂,从表皮到内里甚至侵蚀至骨髓,最终内脏衰老腐败而死,死状极其惨烈。
      三百年前,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些特异的人,他们即不会衰老,也不会腐烂,甚至不再惧怕阳光,他们的血液甚至能救治千年来的异病,所以他们把这些人奉为神王,实则是如同牲口般把他们养殖起来,用他们的血液来为自己延续生命。
      这名少女想必就是这么回事。
      但因为这类异人的出现几率极微,几百年来也不超过十名,所以他们曾把目标放到外族人身上,然而外族人的血并不能完全解除他们身上的诅咒,于是“神王”对他们来说便如同珍宝,这名少女却在被奉为神王三年后便得上了败死之症。
      败死症是黑神族特有的遗病,与衰老和烂败不同,败死症的发作毫无预警,在某天突然昏倒后便不再醒来,一年内身体机能逐渐败坏,就这么平静且毫无痛苦的死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咒师边说边在大祭师的帮助下让两人面对面坐好,自己则分别与他们的左手十指紧握。
      咒语呤起时,淡淡的血线如活物般从燃的心脏处钻出,又极快地延伸至中指通过咒师的手传向少女,又在少女的心口消失。
      燃的额头很快因痛苦冒出层层冷汗,惨白的脸透着死气,虚弱的身体缓缓向旁边倒去,站在旁边的大祭师冷冷的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瘦消的肩膀慢慢俯下身子在燃的身边坐下。
      大祭师“好心”的让燃虚软颤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燃缓缓地半睁开眸子,眼里一片茫然,沉重的脑袋被迫仰靠在大祭师的肩头,灵魂仿佛处于半抽离状态,身体里半点力气都没有,脑海里那个人的身影却无比清晰。
      “纳…瑟……”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的大祭师浓眉微扬,附耳倾听,只闻这人唤着的正是那得天独厚的英雄王的名字,顿时恨意四起,恶意的抬手拍向他的腹部,掌下身子微挣,靠着自己的人发出即可怜又沙哑的呜咽,于是恶意兴起,手掌贴着他的上腹摁下,曲起手指缓缓向四周揉捏,每个穴位都不放过。
      “哼…”
      冷笑着握拳在胃部冷硬的地方猛然一摁,燃的身体瞬间巨颤,反射性地直起腰腹,试图逃离他的魔爪,却无奈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抵住后腰,使他挺起腹部无处可逃,放在胃腹的手摊开又曲起,力道一轻一重地按压着燃脆弱冷硬的胃,尖锐的刺痛让燃连昏死过去都做不做,无力的手抬起却还没碰到他的手便重重跌落,半垂着眸眼睁睁地看着他玩弄自己的胃腹。
      大祭师惊奇的发现,掌下冷硬的胃部在他的按揉下竟渐渐柔软起来,突来的成果让他感到莫名的开始,于是再次握掌成拳稍稍离开后重重捣入,燃的身子随之一震,随着“呜呕……”一声,沉重的脑袋往前一沉,竟呕出夹杂着血丝的秽物来。
      没想到他会吐出秽物的大祭师脸色猛地一沉,拖起他苍白的脸怒瞪了一会儿,又觉得无济于事,干脆也不再计较,再看他吐出的东西竟全是这几日被强灌进去的米粥,而且粒粒完好,可见根本没有消化,手掌贴着他冰冷的胃部,心想这人的胃估计早已毁了。
      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轻动了下,低头看却,只见燃双目紧闭,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细细去听,果然是那人的名字……
      心里一阵窝火,不知何时移至燃脖子的手忽然用力,赤红的眼里仿佛要滴出血来。
      除去异病不说,黑神族在这个世上也算拥有不小的势力与地盘。
      黑神族的人天生就拥有蛊惑从心的能力,幻术更是让他们如虎添翼,别说是纳瑟,就连纳瑟的父亲也在黑神族手上吃过不少苦头与败战,而他身为黑神族上任大祭师的儿子,不但完全的继承了父亲的能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纳瑟同龄的他,在十岁便领兵替父亲攻下三个大族部落,却因为这种异病,他不得不躲在黑篷之下,明明与一样战功累累,那个人却被人们称为英雄王,而黑神一族却永远被人厌恶与唾弃,在他们眼里,幻术与毒术永远是卑鄙无耻的,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为了胜利还需要选择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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