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一树梨花压海棠 ...

  •   黄利耀转身从一边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东西,而后牵着不知所措的慧遥在沙发前坐下,“这里是我全部的财产,股票,房产,债券,现金,存折都在这儿,只要你答应,这些有一半都会直接登记你的名下。”
      慧遥茫然地望着眼前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张证件,震惊,难以置信,疑惑,恐惧。
      黄利耀随手拉出一张证件,递到她面前,“别的先不说,这个,算作聘礼。”
      慧遥呆若木鸡的双眼,在碰触到那张证件,瞬间不能移走,她愕然地接过那张房产证明:这是当年父亲与她生活过的房子,父亲过世后,房子就卖了。
      这些年她最重要的一项人生目标就是把这套房子再买回来,这样就能留住与父亲的些许记忆。可是,近几年,这套房子的市价与她的身价差距越来越远,她几乎都放弃了。
      现在,竟然有人把这个当作聘礼送到面前来求婚,这真是匪夷所思。
      这个人,到底对她做了多少调查,她的故事他还知道多少?
      “为什么?”半晌,她神游的灵魂和理智终于归位。
      黄利耀笑笑,“我需要一个女人。年轻漂亮的满大街都是,可胆识和能力让我入眼的,只有你一个;你面对一个把自己害得那么惨的仇敌还能冷静下来,很难得;看着眼前这一堆诱惑,还能镇定地问我这个问题的,也没谁了;更重要的是,一迪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排斥你了,你嫁进来,对缓和我们父子的关系,会是件好事。”
      “哦,”黄利耀放下手中的证件,“那我问你,当初我被绑架的时候,你是一毛不拔。现在却一下子愿意出这多血,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你怎么就自信你百年之后这些东西还姓黄?我所认识的黄利耀,不会做赔本买卖的。要么,你有完全的准备,保证我到时候一无所有;要么,我就是你两个亡妻的下一个,是吗?”
      黄利耀不以为意,“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可身体不比年轻人差。你进门生下一男半女,这些怎么就不姓黄了呢?你如果本事大,把这些全抢走都没问题,好的东西也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弱者只会糟蹋。我生了一迪这个窝囊废,他守不住家业的,那媳妇儿也一样,与其等孙子孙女长大,不如自己再生一个亲自栽培。当然,也会给你足够的空间和财富,前提是你必须只能是黄家太太,黄家子孙的母亲。”
      “所以,这只是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黄利耀摊手,“婚姻原本就是交易,结婚证也不过是一纸契约,只不过有效期是一辈子而已。你不用在意我对孔思和许宁有多狠,她们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我狠心,是她们自己能力有限,还想要太多。太过贪婪的女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忠于我,帮我守住这个家,再给我生个一儿半女,你就能得到这个家的一切!”
      慧遥陷入沉默,目色纠结无光。
      黄利耀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看不出情绪的脸,“你不要告诉我,经过这么多事,你还坚信所谓爱情比眼前的真金白银重要。”
      慧遥美目微动,而后盯着眼前这个等待回应的老男人,指尖触碰那张坚硬葛手的房产证,有一瞬的恍惚,“我为什么相信你!”
      “公证人就在外面,我马上让他们进来。”
      “不,不用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她沉默不语。
      黄利耀发出意料之内的笑声,“我就说,你嫁给我,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放心,我也绝不会让你失望。”
      他从胸前掏出一枚亮瞎双眼的钻戒,牵起慧遥细腻的左手,“多好的戒指,也只有戴在你手上才能让它更具光辉。”
      那枚直通心脏身处的套圈即将钻进她的手指,下一刻慧遥微微一动,轻松躲过,“在此之前,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黄利耀淡然一笑,“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要娶我这个念头的?”
      “嗯?”黄利耀侧着脑袋想了一下,“大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兴趣了。”
      “是吗?”慧遥冷热一笑,“这么说,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一切,都是你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了?”
      “没那么严重。”
      “当然没那么严重,这不过是我把自己抬得太高了罢了。”慧遥安安稳稳地在他面前坐下,顺便翘个二郎腿,“让我帮自己从头到尾捋一遍。我第一次会引起你的注意,应该是因为三年前黄一迪被孔诚暗算,我这个目击者没有按照你的剧本走,所以后来我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是你给我的惩罚,也顺便把个锅甩给了孔诚,我说得对吗?”
      黄利耀并不言语,只垂手站在一边,一双深不见底的鹰眸玩味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副“你继续,我旁听的”模样。
      “后来的一切,不过是你跟你儿子,还有孔诚和沈麟君,甚至丽秋之间博弈的结果。你再见我的时候,黄一迪想起了三年前被暗算解救的事,他想要帮我一把。你当时应该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顺势旁观,看我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还能翻起什么大浪。而令你意外的是,雪梅的死牵扯出了我跟慕家和沈家之间微妙的关系,所以你才开始真的注意到了我,是吗?”
      黄利耀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泰然在对面坐下,“你继续!”
      “接下来的,我就不确定了。丽秋的出现,让你产生了危机感,一旦黄一迪跟你离心离德,你就会彻底输给孔诚。不如将计就计,既然黄一迪叶珊珊他们夫妻把我当靶子炮灰,你不如也拿出来利用利用。黄一迪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出事,你杀妻的传言满天飞,可你却一句都不肯解释,而我莫名其妙地被拉进来,说实话,你应该只是想我借助丽秋的关系在洗清自己的嫌疑的时候顺便洗白你自己吧。只要我为求生存,就一定会被迫站队,可不管我是站你还是站孔诚,都无所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弃子。沈麟君不是自己插进来的,是你引导他插进来的,谁让我私下里跟他有牵扯呢,我在富思诚步步高升,几乎是个空降兵的存在,谁见了都觉得背后有人,其实就是个空架子,你们谁都不信任我。你也算准了孔诚会排挤我。所以,最后被孤立的我是最有可能背叛的,根本不会有人会怀疑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的你。”
      慧遥对他对坐,“我说得对吗,您需要补充一下吗?”
      “八九不离十,你既然这么会分析,能分析分析我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向你求婚的吗?”
      “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我猜不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曾两次入院治病,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这前后来探望的人反差那么大,即便惯看秋月春风如你,心里多少也会有些落差吧,人在孤寂落寞的时候,最容易有感触,希望不是那个时候让你感受到有人关心的好。”
      “哈哈哈哈,”黄利耀闻言不怒反笑,不知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还是自己的心意,狂笑之后,“看样子,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你不停地在分析我,我也不停地在窥探你。全都以为了解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他再次握起那枚戒指,“可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你的,这枚戒指,你是戴,还是不戴?”
      慧遥漠然一笑,“黄总,你运筹布局,编写导演了这么久的大戏,现在戏终人散,大幕落下,所有的人都已经走出来了,你怎么自己反倒入戏了。”
      沈麟君急躁推门闯入,“抱歉,我来了这么久,黄总你就是闭门不见,我是个急脾气,你客厅的茶真的让我坐不住,只好直接进来找你讨要好的了。”
      麟君扫视了一眼黄利耀手中的戒指和茶几桌上那一堆耀眼的证件,尴尬一笑,“看样子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你们了,抱歉,那我就先走了。”
      “正是时候,我们已经谈完了。”慧遥掕起手提包,“我先走了。”
      沈麟君一脸好笑冲黄利耀摆摆手,随后离开。
      走出兰苑大门,沈麟君瞅了一眼目光如木鸡的慧遥,“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就算这是在国内,也不怕他对你做什么吗?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有把握出这个门吗?”
      慧遥不假思索,“你放心,黄利耀是不会干让自己手上沾腥的事的。”
      “是吗?”,沈麟君不爽中带着略微的嘲讽醋意,“那还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什么!”迟钝了半秒,慧遥霍然惊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麟君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锁玩一圈,而后漠不关心地笑笑,“我所认识的黄利耀,是从来不做没有任何把握的事的。既然你那么确定他不会用卑鄙的手段来逼你就范,那他的把握是什么?钟慧遥小姐,但愿我今天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没有坏你的好事!”
      说罢,沈麟君扭头就走,将慧遥远远地甩在身后。
      慧遥黯然沉默片刻,忽然恼火地地冲他撕喊,“你说对了,我是心动了,当他把一大堆财产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产生了答应他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还一度很强烈。所以,你尽管去嘲笑我梨花海棠。”
      沈麟君气得怒目冲驰,“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刚刚还说喜欢明瀚,现在马上就要为一堆废纸去卖身,还是一个把你害得那么惨的糟老头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你在危险的时候,是谁躲得远远的,又是谁不顾危险去救你的吗!”
      慧遥头也不回,直接叫车离去。
      ——
      慧遥和沈麟君离开兰苑后,刘盈从背后抱住静默的黄利耀,“还在生气啊,我早就说过她是不识好歹的女人,你偏不听,这不,”她回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钻戒,“这戒指真漂亮,既然她不要,那也不要糟蹋,不如——”
      “放下!”黄利耀盯着玻璃窗前慧遥远去的背影,不耐烦地向刘盈下达不可侵犯的命令。
      刘盈捧在手心,“黄总,好歹我也为你办了那么多事。一枚戒指而已,至于吗?”
      “你配嘛!”
      “我不配!她钟慧遥就配吗!”刘盈不甘心地丢下戒指,“你也不想想,她被抓去失踪那么久,早就不比我纯洁多少了!”
      “闭嘴!”
      “好,我闭嘴。”刘盈也意识到不应争一时长短,便赔笑上前泥鳅一般抱住他,“我就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你是不会亏待我的。”
      黄利耀厌弃地拨开她,“你的好处都已经给了,接下来那儿凉快那儿去,这里以后不会放你进来了。”
      这话宛若一桶冰水从头而下,直浇得刘盈怀疑人生,“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
      黄利耀满不在乎地摊开手,“随你怎么说。”
      “黄利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帮你打败孔诚的,如果不是我,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抓住他吗?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在人前帮你演戏,事情刚过你就翻脸,你这么无情,就不怕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儿子吗?”
      黄利耀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你那儿还有什么所谓真相可以告诉一迪的,你是知道他母亲的死亡内幕,还是有别的什么证据?有的话那就尽管去说吧,我到要看看,你还能编出多少故事出来,而大家,到底要相信你哪一个版本的故事?”
      “你!”
      “你尽管去说吧,”黄利耀漫不经心地点起一根雪茄烟,悠悠地吐着烟圈,“这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说得越多,对我越好。”
      而后,他从身旁掏出一张孔诚的通缉令,“对了,你要是还不知足,临别我再送一个人情。既然他是你抓的,那就由你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不但有悬赏的奖金,还可以颁你个好市民奖,一举多得啊。”
      黄利耀熄掉烟火,见刘盈还死死盯着他说不出话,便也没了耐心,收起通缉令,“你要不愿意,我送别人了。”
      “哎,”这要不肯,连悬赏金都没了,刘盈忙拽住他的胳膊,“给我!”
      看她不过如此一笑,黄利耀丢给她,“你也算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不知道个好歹,保证你会后悔!”
      刘盈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孔诚离开后,黄利耀捡起那枚没有送出去的戒指,前后翻转,细细琢磨,而后露出一丝自嘲的冷笑,稍稍一挥手,戒指便“咕咚”一声甩进一旁的活水池塘,溅起几朵亮白的银花,很快消失了踪迹。
      不知什么时候,黄一迪已经站在他身后了,“你把他们都打发了吗?”
      “哦,”黄利耀转过身,瞧着儿子一脸的质疑与迷茫,略有不快,“你来了,坐吧。事情都过去了,你早点跟珊珊搬回来吧。父子没有隔夜仇的,你现在也是为人父亲的人了,肩上有你该承担的担子,你以后只要上进,我是不会管着你的。”
      “我如果还是这么窝囊,你是不是还要再找个女人生个孩子?”
      黄利耀眉头一紧,“你在说什么啊?”
      黄一迪横眉怒目,从茶几下掏出一枚细小的窃听器,“如果没有听到这一切,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个多伟大的人。我不得不承认,我不像你儿子,或许你早就该放弃我了。我让你觉得生了个败家子,所以我妈就受我牵连了,是吗?”
      黄利耀唇角不自觉战栗,慢慢过来抚住他的肩膀,“一迪,”
      “你别碰我!”黄一迪一掌拍开他的手,“也是,从小你就不肯认我,只说我是你兄弟的遗孤,说我妈是可怜的女人,我们母子得到的一切全都是你跟孔思的施舍!我的身世被曝光了,你为了讨好孔家,让我妈吃了那么多苦,连我被孔诚暴打,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了讨回公道,而是对钟慧遥威逼利诱以此来反击孔家,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一迪,那都过去了,你以为你差点被人打瘫痪,我就不心痛吗?”
      “是吗?你心痛吗?如果我那个时候真的瘫了,我的弟弟妹妹是不是早就满地跑了?”黄一迪痛心疾首,声泪俱下,“是,我是没长进,是扶不起的阿斗。可这一切就全是我妈的错吗?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我问你,我妈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黄利耀眼球暴起血丝,痛心绝望哀怨的目光地望着唯一的儿子,不知所云,半晌长叹一口气,“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黄一迪仰天长啸,哭笑之中,涕泪纵横,“反正,我也不知道真相,也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就算你不是故意害的,你却利用她的死,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简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谁都是你的棋子,谁都可以被牺牲,你让人心寒,更让人感到可怕!”
      “一迪,”
      “够了!”黄一迪一甩手中的窃听器,噗通在他面前跪下,“爸,我再叫您一声,祝你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他重重地在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径自站起来,“珊珊的父母最近身体不好,我去帮她尽孝了,以后您,自己保重!”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黄利耀眼见唯一的儿子似乎在做最后的诀别,终于经不住老泪纵横,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泪流不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