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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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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亦步亦趋的跟在王怜花身后,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王怜花终于耐着性子道:“你有话要问我?”
封凌笑的有些牵强,磕磕巴巴道:“没……没事……”
王怜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一个人撒谎的时候,总是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果然封凌又跟上道:“你……你真的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
王怜花道:“恩。”
封凌道:“那你知不知‘沙漠四鹰’很是凶恶?”
王怜花突然停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封凌慌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你有没有受伤?”
王怜花道:“没有。”
封凌道:“就……就只有你和沈相公两个人出来了么?”
王怜花瞧着他紧张又急切的样子,定然知道他必定有事要问自己,却不知道这事对自己是好是坏,只听他道:“恩,只有我们两个。”
封凌锲而不舍的问道:“那……那你们在路上有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人?”
王怜花止不住勾起嘴角,忖道:“想他必定有什么认识的人也进了沙漠,来我这里打探消息了。”
对封凌道:“倒也有四个人与我们同行了几日。”
封凌俶然抬头,大声问道:“是四个吗?你确定吗?”
王怜花更加确定了心底的想法,道:“的确如此。”
封凌又道:“他们呢,他们如今在哪里?”
王怜花发现他不仅声音高昂,呼吸也急促,就连他刻意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止不住在颤抖,那是愤怒还是害怕的表现?
王怜花也有些搞不懂,他决定再试探试探,于是他又道:“死了,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
他回答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封凌的表情。
封凌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眼眶里好像也被那滋味绪满了。
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痛恨着的人有天忽然死了自己多少也会有不舍。
是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他吗?
“绝不是。”封凌想:“尽管在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想他死,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下去。”
王怜花道:“他们中有个人是你的父亲。”
他没有问封凌,他知道这根本不必问,这本来就是事实。
封凌的声音很小,也有些嘶哑道:“恩。”
王怜花走在他身边,出声安慰道:“你来这里莫非是想找人还是想报仇?还是说你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封凌怒瞪着他道:“我很明白也很清楚我要做什么。”
王怜花道:“哦?那你要做什么?不过是想‘若是“四使”死了,你便向“四鹰”报仇,若是“四使”没死,你便先杀了他们再杀了“四鹰”’,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王怜花说的一点都不错,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会突然失掉主意,总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然后安慰自己什么样的结果都能接受,其实他们接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自己的懦弱与懒惰。
封凌被逼的哑口无言,好在王怜花又道:“他们虽然死了,但都死的很光荣,都是为了朝廷。”
自古艰难唯一死。
死,的确可以算是最可怕的事了。那意思就是你已完了,已完全消减了,从此不再有希望,你的□□很快就会腐烂,你的姓名也很快就会被人淡忘。
世上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呢?
也许有一种,也许没有几种,但绝对有一种。
王怜花看着封凌也不住的想起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曾体会过这种离别的滋味,纵然那人不曾养育过自己,但总归是他给了自己生命。
死了的人不再关心一切,却叫活着的人忍受痛苦。
山是座无名山,山涧中的梅花开的正盛,泥泞的道路将他们二人的靴子上裹满泥水,山阴一侧的积雪还未曾开始融化,白雪落在凹凸的山崖之处,蓝天白云,青山白雪,好一副泼墨山水画。
洁白的花与无瑕的雪一般纯粹,都是那样干净,一尘不染。
山不太高,没什么名气;花不太艳,没那么夺目,所以山还是大自然的山,花也还是自然的花,来的人愈少,自然的气息就愈浓厚。
有花瓣被风垂落,飘飘然落到尘土,被泥浆打淹没。
梅花香艳百步凋,宁为玉碎不折腰。
外貌虽不能永存,但气节可以常在。
王怜花笑道:“恐怕有话说的不是那小鬼,而是你吧!”
封凌道:“前尘旧事皆翻过,以后如何未可知。”
王怜花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说话间折了一枝花开的最繁茂的枝干道:“沈浪不与咱们出来,真是可惜了,姑且将这枝花带回去,莫要羡煞他才好。”
封凌笑的贼兮兮的道:“师父啊,当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沈相公,哦……得称大师傅了吗?”
王怜花虽是冷哼一声,笑意却还未曾完全被隐藏道:“莫要胡扯,小心你的舌头。”
封凌慌忙抿了嘴,又用手捂住,半天才道:“说到师父心坎上了,要杀人灭口了吗?”
王怜花催促道:“赶紧走吧,这地方这样无聊!”
封凌道:“对对对,赶紧走吧,莫要让沈相公等急了!”
也许是因为他心中有份牵挂,再好的风景不过是转瞬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