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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轻伤 ...

  •   ……“醒了?”甜甜懒懒的猫科系嗓音催我张开迷糊的双眼,近在咫尺的眸子是那夏日荷塘,只是更为幽绿深远。想起他多变的模样,实在是百味俱全,我直接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捅了捅,“你到底——有几副隐形眼镜啊!”

      “你是说我的眼睛?”烨捉住我的指尖依在自己滑润的颊上,“在上原行走,原来的颜色不太方便,所以之前都有吃药。”

      “药啊——对了对了,你是不是知道安冉的身世!?”我翻了个身,略微撑起肩膀——绿眼多见于西垣,再加上那长得出奇相似的少年——她很有可能真的有外国血统呢。

      “虽然吃一名女子的醋很奇怪,不过小京儿,你是不是对她的事太过热切了?”烨皱住眉头隔着被子抱住我,用力得叫人呼吸困难。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男的?‘相思成灰’不是有暂时的解药么?不能拿来做为佐证——啊!”被人压住的滋味可真不好,难怪农奴们那么想翻身。

      “喔呦呦——人家月底就要入洞房了,你是在诅咒她犯下欺君之罪么?”他的半个身子从散开的被子中挺起,睡卷了的长发松松挂下,看得我脸红心跳。“不要转移话题——不知道就算了。”我狠狠瞪过一眼,“下去,我往柳颜家投了帖子,约好时间的。”

      “不安分的除掉便是,何必麻烦呢——好好,”烨也不怕冷,只着条薄裤就起身,一边在柜子里找东西一边咕叨,“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护着你的人都不简单,总不至于吃了亏去。”

      轻巧的手,滑过系带,抹过钮扣;微香的梳,理顺青丝时几乎不用碰着头皮;他动作得自然而流畅,很难想象男人可以如此轻柔——想起爸爸那总爱把我揪得哇哇叫的大手,还有——我从脑门上滚下冷汗来,要是他知道我在这时候挂念起妈妈,会不会恼羞成怒——“就用这个吧,好么?”擒在他手中的是那只蝴蝶,仍旧是振翅欲飞的雀跃……

      乘车离开家后,我吩咐蓝菱先去一趟慕家,虽然不够时间履行约定,好歹要先表示一下诚意。既然根本就想不出来究竟从何说起,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四字方针——见风使舵了。

      没有准备充分的后果是,把人叫出来在厅里说不到三句话(加上早上好,吃饭了没之类的废话在内),我就冲口而出:“浅葱复习得怎样了?只剩一个月啦。”

      “他在南院,你自己去问好了。”浅华自顾自饮茶,没啥特殊反应,小冠上的珠缨子几乎纹丝不动。“璃璃不是说我是大海么?”普通的话,淡定的容颜,可就是那么叫人胆战心惊。

      “唔——大海——”我捏捏自己的鼻子,勉强挤出了灵感,“这世界上,不是有四大洋吗?浅华是北冰洋,烨是大西洋(可不嘛,除了他,谁还能造个百慕大出来)——裕杨,是太平洋!”都是海,总能说圆了吧?

      “四?”那平整的眉间终于有了点儿沟壑,“还有一个是谁?”

      “当然是我自己了,中华洋!”虽然记忆中的咖喱很好吃,不过我改编是成习惯了的,请佛祖大人们原谅。“四大洋是互相联通,不可分割的,所以——有些事情——”

      “不用再提了,浅华——明白的。”连我都不太明白,你倒是能?啊啊——我在心底大喘气儿——似乎还是有什么话就直接坦荡说出的男人更适合我,就算需要淋漓尽致的吵一架,也比相敬如宾,在沉默中疏疏离离的好。“璃璃,我——和那只黑猫,差不多吧?”

      黑猫?阿蝠吗?我一时适应不了他的跳跃性思维,“人——和猫,生理结构差不少吧——浅华想学兽医的话,还是——”

      “我们去浅葱那儿吧!”白衣悠然起身,头也不回就在前面带路,“二十四号是好日子,刚好赶上放榜,凑个双喜临——”

      “是二十七号吧——”我心头咯噔一下,他竟连那种日期都会记错?

      “二十四。”浅华转过头来,镇静得无可置疑,“正室进门之后一年不得纳侧,所以只能提前三天——”

      他的嘴唇好像还在继续扇动,只是我再也听不见言语的内容——别人觉得绯璃•赤馀还算光鲜,适合凑个盟友托个终身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是你?!就连姑母也要先探过我的意思才会真的把人送过来,可你却连日子都定下了,贤良大度这四个字,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

      “的确,虽说不如你风姿卓绝,我还是更喜欢浅葱那样的性格。”不管他现在说到哪里,我要早点了结好去干正事,“他很热情随和,很有生气,说话也很幽默,不管是做朋友还是谈恋爱,都是很好的人选。”那么贴切地解释歌词时,我也曾经有一点点心动过吧。可是对你——之所以应下那荒唐的约定,不是因为那包药物,也不是因为你有个当家主的母亲,只是因为,共同度过的那段时光,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包办婚姻,到头来果真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我怎么就忘了呢,与其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婚约才付出关怀,不如现在就舍了情爱之念。“好像——说跑题了,呵呵。”我低头轻笑,“总之,浅葱真的很好,只是我心里有别人,不想误他终生——若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娶回去当个摆设也不是不可以。可我当他是朋友,所以不能那么做,回绝的事就麻烦浅华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告辞。”行完礼后转念一想,又踱回去加上两句话,“倘若家主执意要把浅葱嫁过来,请公子代为传达:绯璃与慕家只签了一条婚约,临阵换人在下勉强可以接受,这多多益善就不必了。”

      ……辘辘的声响和有规律的振动伴随我冥想一路:倚云那么精明的人,不会做出把远方侄子送过来争宠的傻事,所以,这莫名其妙的“侧室”绝对是他自己的主意。因为昨晚的刺激而心生什么什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是蓄谋已久——终于明白了也好,与其自得地说我们渐渐互相吸引,不如说是他给自己挂了个必须要喜欢妻子的枷锁,慢慢把我也套了进去。

      柳颜家自老太君在二十多年前卸下吏部尚书一职后几乎无人在朝,偶有几名旁支出息,也是地方上的小官吏。虽说如此,这高门大院也是一般人不敢小觑的,门口两个青铜大狮子,玄武石的长阶,还有那百年生的松柏,无一不显现出世家的尊荣。老夫人早过了耄耋之年,身子板儿己缩成一团,精神却很硬朗,思维口齿都极其明晰,闲话几句就打发我去另一净室见她家“不成器”的孙女儿。

      红衣女郎身材仍然健硕,看见我进去一脸不满,待祖母的童儿出去方才拍桌大叫,“怎么着!?就是我雇了人去收拾你!和家里人没关系!”她拔下一支簪子往几上一钉,“你要是个爽快人,那日就不该拒了比斗!擂台上拼个你死我活,就算废了也是条人物儿。”

      “想不到,姐姐对我的误会竟如此之深——”
      “误会?!”她大大唾了一口,“你知不知道那支该死的签害我遭了多少白眼,害我被多少人嘲笑!——误会?哼、哼哼哼哼!”怪笑得跟豺狗似的。

      “姐姐果然,不明白我的苦心呢。”我努力做出忧愁之色去就她的恼怒,“牡丹国色,岂是常人可配——其实当日绯璃算出姐姐决非凡品,乃大富大贵之相,只是婚姻上有些蹊跷,若是轻率结亲,极易挡了日后的鸿运。可天机不可泄漏,当时不便多言,才扯出姻缘不顺一说——阻了姐姐的情路,绯璃不求谅解,只要您明白——”喉头一哽咽,眼泪哗哗就下来了——根本还没来得及用大葱。

      “哭,哭什么呀!” 熙•柳颜先是左右为难一阵儿,随后冲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堂堂大女子,顶天立地——我,我哪里有把那些浅薄男儿放在心上,只是气不过总被那安苑压一头!”练武之人果然力大,若不是她表情诚恳,我真要以为自己的演技不能服人。“怪不得祖母大人总是不让我找你麻烦!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人!”

      “只要柳颜姐姐不再误会——”
      “这一条命,我欠你的!”“大女子”说得豪气冲天,越发显得我这小女子可怜,“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好姐妹!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拆你招牌,我就拆了他骨头!”她嘿嘿搔头一笑,“我以前也——妹妹你别放在心上哈——”

      还没用上腮边藏着的血包她就屈服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仔细整理一下仪容,我随着新任大姐去拜见家中老少——虽说被绯璃解了一□□样的签,她也仍是拖家带口的,一二三四哥,看上去都有模有样,叫我有些想不通她当初的愤慨从何而来。老祖母褪了串八宝佛珠与我,算是为我们的“姐妹之情”作了见证,没有什么斩鸡头,烧黄酒,歃血为盟,就这样简简单单蛮好,不然,又要受良心谴责了。

      他是“从来不著水,清净本由心”;我却是“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这样的两个人,许是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吧——将要拐进慕家山庄正门所在的那条路之前,我及时喝住了马车,请车夫转奔书院而去:好久没锻炼,身子有些懒了。

      训练场里很是冷清,除了我与陪练的蓝菱,就是数不清的靶子和纵横交错的水沟。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可呆久了就知道,所谓 “防护结界”,不过是一种特殊的防火防水建材,这女子身上所负的术力,除了距离局限之外,是无法用任何方法禁制的——不然,始皇的女权主义哪儿那么容易推行。

      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满足于“打火机”和“电风扇”的小学徒了,将一件体积比较大,重量比较小的物体卷至十几米的高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继续努力的话,没准儿还能发明第一架载人飞机呢——本家正在帮我寻找质轻材韧的合金,定制的厚重丝布也已经到货,只要再找到合适的漆料,热气球、滑翔翼,都不是梦想。

      “呃——这墙,到底有多结实?”无聊地扔了二三十个火球之后我这么问别人。蓝菱摇摇头,怂恿说让咱们来试试——于是我开始往指定地点输送热量,直至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见那面板有什么深刻变化。小姑娘气急,纵身跳过边上一条沟渠,一个前空翻,脚尖直点那被我们当了好一会子标的的梁柱。

      喀嚓——我来不及细想,喊了一声快跑就直冲训练场门口而去,没躲开多远,只听得哗啦啦轰隆隆的爆雷之声,随即粉尘四起。救命恩人在灰土侵袭不到的地方放开我和蓝菱的腰带,单膝跪地,“大人术法盖世,惊天动地,小的佩服得紧!”

      望着那塌了一半儿的围场,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匆匆赶来的几个教职员工一致嘘寒问暖,极力谴责这伪劣工程的不堪,更是羞惭得我无地自容,早早逃上马车回家“压惊”去了。

      “蓝菱啊——你说,这得赔多少钱哪?”我就知道,运气不好的时候煮熟的鸭子也会啄你两口。
      “大人——”她都快哭出来了,小手使劲儿绞着衣袖,“我——我——”

      “好了,是我起头问那墙结不结实的,当然是我来赔——”
      “大人——呜呜——大人——”蓝菱噌地一下把我扑到,“蓝菱对不起大人——有很多事儿该早早提点您的,可我盼着看看热闹,所以——呜呜——大人您还这么对我——”

      “好了好了!”我抱抱她的小身子,“不就是个训练场吗,咱们家里有钱。”掏出当年那可以养一百个男人的金子,还怕修不了一个小小的场地?看她那么感激涕零,我心头不由起了别样心思——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刚装完哭,这会儿又得安慰人家真哭的;再思及空梁不合时宜的马屁,真是能气飞到九霄云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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