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清梦》叶小寒

8、记得当时年纪小

　　三月十六，看样子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番儿在桃林里晃悠着等胤祥和胤祯，回想早上自己又是溜出来的，再猜想安生和彩宁两人现在的脸色，不免也有些内疚。

　　番儿前一天睡得香香的，可卯初时就醒来再也睡不着了，翻了个身起来，发现彩宁已经在外面忙了。

　　跟那两兄弟约的是辰时，还有一个时辰，吃了早饭，慢慢晃悠过去，时间正好。番儿乐呵呵地出去帮彩宁一起捣腾早饭。

　　“咦？你今儿怎么那么乖了？”彩宁对番儿主动做家务的行为一直很是警惕。

　　“这个么，嘿嘿！娘，我其实一直很乖的，你没发现罢了！”

　　“那好，你今天就乖到底！这两天都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练字也没怎么练，看书也没好好看，今天都得补回来！”

　　“啊？！”番儿本想一早起来就示好，等会儿要出去也方便些，谁知道让彩宁这块老姜先下手为强了。

　　“啊什么啊！还有，今天早上你洗碗！”

　　“啊？！”番儿的脸立即垮下来了。

　　“你再啊！再啊我就让你……”

　　“不啊了不啊了！”识实务者为俊杰，“这些事都我来干好了，娘你歇着去吧！” 番儿假意示好，心里却一直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溜出去。

　　“你别看着，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屋去把房间收拾一下！”番儿像接到圣旨般一溜烟儿就撤出厨房了，刚走到房门口，回头看了看未上锁的院子门，再揣摩了一下周围形势，确定四下无人，立即偷偷摸摸地从院门溜了出去。

　　番儿在桃林里晃了一圈又一圈，时间依旧过得很慢。番儿来到清朝那么多年，出了日出日落，别的时候里还是学不会看天色判断时间，不知道里辰时还有多久。郁闷的是这天似乎突然降温了，哎，也没想到要多穿些衣服。

　　番儿对这里没有天气预报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谁知道这天会突然降温呀，跑出来才觉得冷，要回去加衣服，今天内可就溜不出来了。只希望太阳升起来后会暖和些。

　　“嘿！哈！”番儿一开始缩着脖子两手环抱着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哆嗦，等太阳升上去了些，渐渐不那么冷了，番儿不知那根经搭错了，开始用运动取暖，练起了有氧搏击。只是在旁人看来，这动作也实在是，反正不够标准。想当初番儿虽然体育课选修了有氧搏击，但是只不过练了没多久就怀孕了，休学之后再没练过，至于到了清朝，更别谈了，起初几年连路都不会走，到了最近几年，路倒是走得利索了，可是每次刚挥上几拳就被一起玩的小朋友嘲笑，番儿就再也没练过，今天正好，四下无人，练着也暖和些，虽然这动作实在说不上好看。

　　“就你这花拳绣腿的还在这儿显眼？”番儿正起劲地对着空气挥拳踢腿，身后就传来了这么句话。番儿腿踢到半空，一个反应不及，就往后倒去。

　　胤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番儿抱住，叽叽咕咕地对着她说了一串话。

　　番儿纳闷着，想这人莫不是有病？要不就是外星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自己听不懂呢！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某人的怀里。倒是一旁的胤祯十分不爽，对着胤祥叽哩咕噜地又说了通话，胤祥笑笑，手上一用力把番儿抱得更紧了。可怜反应迟钝的番儿，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胤祥。

　　“你个色狼，吃我豆腐啊？！还有，你们两个是不是贩卖人口的团伙，老实交代！”

　　这下轮到胤祥和胤祯纳闷了，他们怎么就成了犯罪团伙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怎么想，你们刚才不是在说黑话吗？！正常人谁懂你们说的话呀！”番儿突然想到，这两人要真是不法分子，自己一定难以逃出生天了，都怪自己啊！应该听爹娘的话好好呆在家里的呀，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黑话呀，我们那是……”胤祯正准备解释，却被胤祥打断：“你不懂满文？”

　　“满文？你们说的是满文？”番儿满脸的问号。

　　“对，你不懂？”

　　“当然不懂，真是的，好好的不说中文说满文！“

　　“什么文？你说的可是汉语？”

　　“哦，哦，对哦，中文就是汉语，咦？你们是满人？”

　　“可是，你怎么会不懂满文？”胤祥若有所思道。

　　“我为什么要懂满文？”这人问得真奇怪，“你要说英文我还能懂一些呢！”

　　“我昨天说荷包上有你的名字，也没见你觉得奇怪，你应该认识这荷包上你的满文名字的。”

　　“哦，呀！”番儿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要去见那个人的，怎么就忘了呢，“这个么，我只知道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不过一直都不知道这上面的名字在哪儿……”番儿越说越觉得这理由牵强，不过也没办法了，好像要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十三哥，别问这个了！对了，番儿，你方才说的是你懂什么文？是叫英文吧？那是什么问啊？”胤祯这个好奇宝宝发挥其特长了。

　　“哦，英文啊，其实就是我随便说说的，嘿嘿，世界上哪有这个文啊！你们听说过吗？”番儿开始胡诌了，“一定没听说过啦，好了好了，别想了，本姑娘等会儿还有事，你们快说要上哪儿玩，到了下午我可不奉陪了！”

　　“哟，爷们出来让你陪，你架子倒还挺大的！”胤祯不满意道。

　　就你个屁孩还爷们，番儿心里不屑道，并未说出口，其实从穿着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家底殷实，还一口京片子，说不定是那户大人家，要不就是哪个大官的公子爷，不能随便得罪的。

　　“再说了，我们是外乡人，照理说也应当你来尽地主之谊啊！“胤祥在一旁补充道。

　　“好吧好吧！可是这苏州城，枫桥和寒山寺你们应当去过了吧？就离前天我们碰到的地方不远的！”番儿想到初次见面的场景有些郁闷，看他俩都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嗯，那除了这些地方，苏州最有名的就是园林了，可惜那地方我自己也没进去过，”想到这个番儿就一阵懊恼，在苏州那么多年，竟然连最有名的留园、拙政园之类的都没去过，说出去真是惭愧啊，不过这也不是她的错，那些园林现在都还是有钱人家的私人宅院，也不能让你随便参观的，“至于别的么……”

　　“罢了，看你这样子，陪我们倒是为难你了！”胤祥打断道。

　　“不是为难，是很难，本来嘛，那些名园我们也进不去，观前街虽然热闹，可那地方我也不常去，不怎么熟！”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让你说得倒没什么可取之处了？”胤祯说道。

　　“怎么会没有可取之处，这苏州小桥流水的多秀气漂亮啊！”番儿反驳道。

　　“就是啊，那你就带我们逛逛苏州城里好了！”

　　“这个……”逛到城里去，要是被爹娘逮到可就麻烦了，即使不是遇上爹娘，要是遇上什么熟人，再一传说番儿跟两个陌生男子在一起，那她还活不活了？

　　“怎么，又为难了？”

　　“我是怕遇上街坊邻居什么的，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了可不得了，我今天也是偷偷溜出来的！”番儿实话实说。

　　“得了，那咱们就在这附近逛逛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能不能先去吃些东西啊？”番儿终于还是饿了，没吃早饭果然不行。

　　“你饿了？这才什么时辰呀？”

　　“我，我没吃早饭就溜出来了。”说完，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噜噜想起来。

　　“好，我们先去吃饭吧！”胤祥强忍着笑说道，“可是你怕被人见着，我们又不能进城去，如何是好？”这个问题的确十分严重。

　　“其实有什么，我们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就进城去吃！”胤祯说道。

　　“别，咱们还是在这附近逛逛吧！”番儿说着，觉得有些头晕，也许真是饿着了，现在低血糖了，人在这种时候反而能记发出某种潜能，“我记得前面不远有几颗石榴树来着，我们去摘几个石榴吃吧！”番儿倡议到，也不顾胤祥和胤祯两个为难的脸色，拔脚就走。

　　那地方的确不远，走了不多久就看见了，那何止是几颗啊，是几十棵石榴树呢！

　　“喂！你们两个别看了啊，走快些！”番儿看到吃的眼睛都放光了，一步并两步地就冲过去了。

　　正是石榴结果的时候，好多石榴啊！番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七手八脚的开始摘果子，两只手不够还拿衣服兜起来，不过终究人还小，只采了五六个。番儿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可一看那两个人，竟然袖手旁观。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在那儿看着啊，快来帮忙啊！”说着，自己跑到那两人面前，把兜着的石榴分给胤祥和胤祯拿，自己掰开一个，吃得呱唧呱唧响的。

　　“喂，你能肯定这片林子不是人家的？”

　　“你别喂啊喂的！我有名字的！”番儿把吃好的石榴子吐掉继续说，“应该不是吧，不是没人来赶我们吗？咦？你们看，那边一片是什么呀？”番儿指着石榴林旁边的一片红红绿绿的地说，“我们过去看看！”

　　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种的都是草莓，“哇，草莓哎！”到了清朝之后都没吃过呢，“快，我们快去采些来！”番儿吃了些东西，精神更好了。

　　胤祯似乎也被番儿感染，也跳到草莓地里采着草莓兜在自己的衣服里。

　　“哎呀！你个笨蛋，不能把草莓放在衣服上的，衣服会染上颜色的！这草莓不能压到的，会坏的呀！哎呀！真是暴殄天物啊！”番儿看到胤祯的采法，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胤祯被番儿这么吓一跳，把草莓兜扔了出去，一看衣服上果然隐约有一片红色，番儿看到后笑道，“哈，你完蛋了，这么好件衣服就毁了！”

　　“不就是件衣服嘛，又不是只有这一件！”胤祯不屑道。

　　“可我们出门在外的，你带的衣服少一件可一时也补不回来的啊！”胤祥在一旁摘了个草莓边吃边说。

　　“连十三哥你也笑话我！”胤祯有些气短，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郁闷的情绪，脸上啪的一凉。

　　“呀！对不起，我是看这个草莓不好，想扔掉，没想到扔到你了！”番儿忍着笑说。

　　“好啊你！”胤祯反应过来，把刚才扔地上的草莓捡起来，向番儿扔去，番儿手一挥，正好把一个草莓甩出去，又正好甩到了胤祥身上。这下好了，胤祥也被拖入战场了。

　　真是可怜了那些新鲜的草莓了。番儿边遗憾着，可还是跟对方两个战斗。只是一个人毕竟敌不住对方两人的夹攻，而且对方还是一丢一个准，番儿正准备投降呢，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抓贼啊！”，还伴着几声狗吠，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停下一看，远处有四五个人带着两条狗向着边追了过来，三人一看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胤祥只叫了句：“我们先分头跑开，等会儿在桃林碰头！”于是三个人向不同的的反逃窜而去。

　　胤祥和胤祯毕竟是男儿身，也练过一些功夫，顺利逃走，但是这可苦了番儿了，跑得筋疲力尽不小心还跌了一跤，转回头一看，一条狗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番儿心差点漏跳了一拍，不过还好，这条狗貌似很友善，不准备怎么样。随后赶到两个人，番儿心想这下惨了，一世英名毁在投草莓上了。

　　果然，那两人一追到，便嚷嚷着让番儿换钱：“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学人偷东西呢！一定是他们教唆你的，你快把他们交出来。”

　　“我跟他们不熟的……”

　　“那你们也不该这么糟蹋我们种的那些东西啊！”对方痛心疾首地说。

　　“真对不起，可是我没钱赔……”一想到那些被自己糟蹋的草莓，番儿也觉得很心痛。

　　“那你把你家大人叫来，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

　　番儿一听到要告诉她爹娘就开始慌了，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那几个人准备上来抓她，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人就挡在番儿面前，“这几位大哥，你们就放过这位姑娘吧！”番儿定睛一看，竟然是盛泰。

　　那几位本想拒绝的，可见到盛泰手上的银子，马上笑逐颜开地接了过去，连声称“是”地离开了。

　　“咦？你怎么会来了？”番儿虽然在跟盛泰说话，可眼睛却还是盯着拿着银子离开的那些人，这可是很多钱啊！

　　“我们昨天不是就约在这里吗？”

　　“咦？”番儿四下大量了一下，可不就是昨天那地方，“现在已经到未时了吗？”

　　“还没到，我想着早点到，谁知道碰上这么件事！你怎么弄成这么个样子了？”盛泰看着一身狼狈的番儿，手从她头上掠过，拿下来一片叶子，看了看又想笑，却还是忍回去了。

　　番儿这才有时间大量自己，衣服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草莓汁的银子，衣服上还粘了些草莓的叶子，确实是不太雅观，“别说这个了，幸好你在，否则我要让他们抓去见家长了！”

　　“你这样子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吧！我送你！”番儿这才发现有一匹骏马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想到前一天骑马的体验，番儿实在是想敬而远之。

　　“我们还是慢慢走吧！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吗？边走边讲多好！”

　　盛泰也看出番儿是害怕骑马，也不为难，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