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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三章 太子长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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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风篁天抱住时长歌，雅致华美的女子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住自己时，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为了眼前时长歌掩盖于温柔眼光下的惶恐悲戚，也为了无数衍纪之前兄长的决绝断然。
时长歌还是当年那个立于云端，万尘不染的兄长么？
不是了啊，断然不是了。
就如同追寻着他走过了这么多个轮回的自己，如何还能是当年目下无尘的皇天呢？
她从未见过没有他的世界，所以凭着那一点存于神魂的联系世世追寻。
有时寻得到，有时接连数个轮回不得见。
所幸她知道，不论间隔多少个轮回，他们终会在某一片大地上再次相逢，就如九重天上星辰恒耀，烟霞长明。
她亦知道，这样的日子，终有尽头。
对于永生者来说，时间毫无意义。
而用她永恒的生命，总能等到雾散云开，轮回断绝之日。
纵然等一切结束之时，他们必然都已不是最初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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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死了。
太子长琴静静靠着台阶，半躺在蓬莱废墟冰凉的地板上，周身血色的焚寂之火静静燃烧。
濒死的时候，他慢慢地想起一些早已遗失在时光深处的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对一切绝望，对一切都不抱希望时，曾经很认真地许下一个愿望。
——我想有一个人，可以一直一直陪着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人。
不论渡魂换身多少次，不论前方是神殿还是冥府，不论世人如何看待。
手中冰凉冷硬。
是当年他用了整整三个日夜，亲自为初学萧曲的白泽炎精心磨制而成的白玉短萧。
朦胧的视线里，整个蓬莱在动荡。
没了他的法力支撑，一切都在崩塌瓦解，从最远的地平线开始。
太子长琴缓缓收紧五指，还未如何用力，那短萧便突然自行碎裂开来。
星星点点，折射着焚寂之火的焰光。
太子长琴静静地看着掌中如同星辰一样的玉屑。
这是不会在现实中留存太久的东西，它禁不起任何的一点力量。
美丽，但虚幻。
如同当年温和沉静的乐神。
如同他追寻五百年的深情。
如同让人无比渴望的来生。
面前的白泽炎从袖中抽出一条白底银纹的绢帕，弯下腰，小心的为太子长琴拭去因白玉般的指尖映衬而看起来更加醒目的血色。
泼墨般的长发流泻而下，顺着低头的动作洒落在他雪白无尘的广袖之上，黑与白触目惊心的对比，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明澈。
太子长琴任他动作，无视指尖的细微疼痛，淡淡抬目，望进白泽炎的眼底。
看着那幽深清寂的眼眸，太子长琴突然便觉得，虽然白泽炎现在看着的是他，但眼里却并没有他的影子，就连唇边浅淡的微笑也如缥缈的光影般虚幻不已。
如果非要形容……
那就是当年的众神宴上，
——神王伏羲伸手止弦，隔着无数仙神微笑望来。
眼中映着的，却并不是他亲封的乐神，而是整个世界的倒影。
……
他又一次在修炼时不知不觉入梦了。
梦见第一世将要散魂时的情景。
太子长琴静静醒来，全无常人惊梦时的迷乱情态。
盖因这个梦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在他几无尽头的生命里占据大半时间，已是惊无可惊了。
太子长琴一直以为，他与白泽炎之间最悲惨的结局莫过永隔于生死，
——自己在无限的渡魂中逝去，在他的怀里长眠。
而白泽炎以无尽的岁月忘记他。
可是，他错了。
他从未曾想到，自己最后竟是被那人逼上神尊之位，恩义断绝，反目成仇。
该怎么说呢？
——为了白泽炎，他拼命的想活着，拼命想要诛杀百里屠苏，抢回命魂四魄。
可他拼命拼命的活下来，才发现，白泽炎其实是想他死的。
白泽炎爱的确实是他。
可在那个人心里，东皇太一比他重要，伏羲也比他重要。
他从不是他所偏爱的那个。
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
爱到极处，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太子长琴不懂。
他想他这一生大概都无法懂了。
他作不了与白泽炎共飞的雁，只能作个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走火入魔的傻子。
隔着那无尽的时光时，所有的迷恋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幻。
当终于进入了这个有他存在的时空时，他才发现，所有的贪恋不过是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妄念。
就像如今，他们之间隔着整个混沌与鸿蒙的距离，而两者的心，却分明离得比这还要远。
昆仑山底最后见他时，隔着一道迷蒙的水帘，他曾见过他的眼。
在那如同星海的眼眸里，即使是一丝丝的厌憎也是那般醒目。
那眼太纯，太冷。
那人太傲，太淡。
那眼里任何一点的情绪，都不曾遮掩，它的主人也从未想过遮掩。
所以那些并不明显的厌憎，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刺痛太子长琴的心。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隔着殿门小心通报:“禀尊上，天枢神尊将发谕令‘摇光出世，众神身染因果者皆入摇光天域无限世界，以摇光归位为限，因果了结者，皆为摇光神尊麾下驱使，沉沦至深者，断神骨，削神魂，打落神界，判轮回千转。’尊上可有谕令一并发出？”
殿内毫无声息，好半晌方有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出:“无。”
殿外传讯的神君闻言正要告退，却听已经消去了沙哑之色的清润温和的嗓音续言道:“传令司命天域四方神帝，吾与摇光亦有一桩因果尚未了结，此次将同入无限世界，此间司命天域一应事宜皆以东方神帝为主。”
到底，意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