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桃源城

10、死亡以后

　　我很担心他。

　　他总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面朝墙壁。我绕到他身前看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像一个假人。

　　我第一次发现他这样时还以为他病了，但他到了中午晚上都会按时叫外卖，做一切事情都井井有条，这也打消了我一个小小的yiyin，yiyin他是不是其实并不是对我的死无动于衷，而是在悲伤。

　　但渐渐的我就知道白铮他真的不是悲伤。

　　他果然是个神秘的家伙，我喜欢的人当真与众不同。

　　白铮在那样静坐（冥想？）了几天后，终于有所改变，他打开了他的电脑。

　　白铮的电脑模样有点奇怪，看起来略笨重，但又绝不是老掉牙的机器。

　　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它在白铮的操作下运行的有多畅快。

　　看着白铮流畅的动作，我居然越发迷惑，因为，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这是不太科学的，我确信我并没有退化到看不懂人类的行为，但我就是无法定义白铮的操作到底是在干嘛，不是在社交，不是在创作，不是在逛网站。

　　屏幕上的符号我一个都看不懂，白铮不时随意的点击一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偶尔敲击键盘，或者在数位板上画上什么。

　　...虽然看不懂，但很神奇的样子。

　　说起来，尽管我忘记自己是怎样喜欢上他，但他很厉害却是让我又敬畏又迷恋的重要原因。

　　我们是初中时认识的，在同一个班级，那时我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但见到他的第一眼，我还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镇住了一样。

　　无法言明具体原因，却让我时时情不自禁的去注视他。

　　那时候在大家眼里，白铮就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内向到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步。

　　偏偏我不但没有忽略他，还总做出奇怪的举动。比如在他上厕所的时候也去上厕所，比如放学后跟在他身后看他家在哪里，比如像个智障一样凑到他面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现在想想简直有点变态，但那时候我真的毫无自觉，鬼迷心窍一般。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似乎是个神人是在我初三的时候。

　　有天晚上，我吃过饭就出门在大街上遛弯，溜着溜着就溜到白铮家门口了。当我意识到眼前就是白铮的家时，内心不禁欢快起来。

　　我隔着院子眼巴巴的望他家窗户，想看看能不能见到白铮在做什么。

　　他家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只有唯一的一扇窗亮着，是客厅的窗户。

　　橙黄色的灯光昏暗而柔和，我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家具。

　　客厅里没有人，那时我想，大概是去上厕所了吧，或者临时回个房间什么的。

　　果然，没一会儿，我视野一晃，客厅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我定睛细看，看着看着突然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好像有个黑色的人影吊在客厅的天花板上。

　　那沉寂的影子明明仿若周围家具一般无任何波动，我却非常瘆得慌，整个人猛然受惊一般倒退一步。

　　那时脑子里空空的，呆愣了一会儿便慌不择路的扭身拔腿就跑。

　　然而刚转身就眼前一黑，我只觉得“咚”得一声，我像是被一块板给拍了回来。

　　我睁大眼去看，眼前哪有什么坚硬的板，倒是白铮挡在我前面。

　　我来不及思考什么，见到他第一反应是安心，磕磕巴巴的指他家窗户，说里面有有有有死人。

　　我手臂伸出去，颤颤的乱指的时候，却感觉好像戳到了什么。

　　我疑惑的转头去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笼罩在我头顶。

　　我目光上移，直到看到它的脸，顿时一声尖叫噎住嗓子，就差两眼一翻，晕在当场。

　　这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穿一身宽松黑风衣，脸上就一人脸，年纪和我差不多，但闭着眼睛死气沉沉，风衣之下却不见腿，只一根细细的木棍支撑着。

　　尽管它现在没有任何动作，但我还是感受到不明威胁，以至于我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三秒...我稍微回神，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后脖子一痛，接着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原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没有声音。

　　白铮家黑黑的，没有灯亮着，更不见白铮人。

　　我口干舌燥，还有些头晕，踉跄着起身，慢腾腾回家了。

　　这段略微离奇的经历使我对白铮更加好奇，后来上学时，我晃到白铮身边，小心翼翼提起那晚，想知道那个黑色的，像是死人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可惜，白铮并没有理会我，一句简短的“没什么”了事，我再问他就只是重复那句“没什么”，说起来，整个初中时期，我跟白铮说话他都会回应我，不管回复的内容是什么，但绝不会视而不见。这一点一度让我觉得我在他眼里是有存在感的，对他来说我与他人是不一样的。

　　然而我到底是自我感觉良好。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一直都没见到白铮的身影，尽管我时常跑到他家四周观望。

　　我是很久后才觉察出，白铮大概是搬家了。

　　说来也怪，白铮消失在我世界之后，我很不好过，不仅是心理上，我的精神状态也浑浑噩噩的。

　　现在回想高中时代都像做梦一样，没有特别清晰的记忆，简直就像，失去自我意识一般。

　　当然，之所以把这一点归咎为白铮消失造成的，是因为，大学后我再次见到白铮，整个人立刻又焕发了神采。

　　天知道那时我有多惊奇，见到他的我不禁幻想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冲上去打招呼，我当然也没奢望他能多热情的回应我，但他一脸漠然的态度还是让我有些受伤。

　　最悲伤的是，他像是真的对我没记忆一样，即使我跟他说我是白云飘，是他初中同学，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哦”一声了事。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脸皮会那么厚，在他这样的态度下，我还是凭借自己的死皮赖脸功夫跟他混成了脸熟。

　　那时凡是需要组队的课程我都主动找他，反正除我外也没人跟他更亲近了，能帮到他让我发自肺腑的感到快乐。

　　大学时期的白铮不再像初中那样默默无闻了，也许是大家对异类的包容度更高了吧，白铮这样并非盛气凌人也没有傲慢无理，只是无关任何人的“酷”，倒是吸引了一些妹子的视线。

　　说起来，我也是这个时期才渐渐意识到我面对白铮的心态大概不太寻常。

　　那些接近他的妹子让我感受到威胁，就好像要从我身边抢走他一样，而我又发自内心的觉得我抢不过她们。

　　本来感受还不是那么深的，但有一次我约好了白铮晚上去图书馆自习，他却临时说有事不去了。

　　我很好奇他的有事是什么事，那时我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涉及到我所不了解他的“未知事件”。

　　我那样猜想着，然后，又一次的暗中跟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