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朱宜修（五） ...
-
“太子那边怎么样了？”朱宜修一边练著大字，一边问著绘春。
“身体还是那样糟，前阵子倒春寒，听说这两日又病下了。”绘春说著。
“太子这身体真是让我这做姨母的放心不下阿……”
“那是娘娘心善。”剪秋说：“皇后娘娘前阵子还说大殿下只知憨吃憨玩，难成大器呢。”
“能吃能玩可不就是福气了？”朱宜修并不恼。她的长姊看上去大度和善，其实也不过就是看上去而已。尤其她的大度善良，其实是伴随著优越怜悯。
像自己这样，本来是处处低一头的庶妹，进宫也被压一头，偏偏生了一个大难不死又健康活泼的皇子，她的长姊不觉得刺目才是奇怪，又么大度善良得起来？
这些年来，她的人手早就暗暗的遍布了所有的宫中。想要收买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以力胁迫只是最下乘的手法，因为这样一来，只要有了更强大的主子出现，自己很容易被当成投名状给卖掉。
她只是在提拔宫女的时候，分几个不显眼的到不同的宫殿去，也不要她们做什么掉脑袋的事情，不过是给自己送送消息，碰到新鲜的事情，就跟接头的宫女闲聊几句，这样就能得到一些额外的补贴，还能在内官的选拔当中得到一些特别的照顾。
普通的宫女大多连字都不认得。想要学得一技之长，就得拜师，一拜了师，几乎所有的月例跟赏赐都得上缴给师父，就光是这样，想要拜师还得要本身有一定的资历跟足够聪明灵巧才行。
朱宜修提拔的那些小宫女都是些连拜师都没资格的小女孩，唯一能出头的方式就是得蒙恩典，进入后宫培养女官的内学堂。可是这种学堂多为那些有门路的大宫女们过水晋身的地方，像她们这种小宫女，连主子都见不到，哪里得来个恩典？甚至想要疏通也没机会，那些姑姑也没心思给她们这种机会。
朱宜修身为贵妃，就算并不管宫女调遣，对于每个地方进入内学堂的名额还是有些说话权的，用多几个名额以示公正为由，塞进那些看上去年小不顶事的宫女完全没人会注意。
久而久之，她的耳目说不定比太后还要灵通了。可别小看这些小宫女的消息来源。
当然太机密的事情是探查不到的，不过她也只需要保持耳目灵通就好了，真正绝密的消息，她都是经由内监打听的。管理尚食局的大太监是她下了大力安插的人，一样从没要他冒生命危险，只不过是让他在送月例的时候跟各宫太监拉拉交情，打打关系，就光这样，能得到的消息也著实不少了。
最重要的是，帮贵妃娘娘一把，不需要送命还有好处拿，就算让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嘴上不严传了几句小道消息。不是故意刺探宫闱机密，也没有做些害人勾当，那些苦无门路的下人其实乐意得很。
“娘娘，您这么紧张太子殿下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绘春不解的问：“皇后娘娘可不会念您的好。”
“宫里只有两个皇子，之前不觉得什么，毕竟又不是没人生养，可现在，不管是皇上还是后宫姊妹们肯定都急了。”朱宜修没说完的是，在她把后宫只生女子这件事情栽到皇后娘娘身上以前，必须得要让太子立著。
是的，朱宜修早就算计好了，满后宫只有女子或者绝育那是不行的，尤其满后宫只有朱家的女人有子，即使是巧合，那也会让玄凌心有疑惑。但若让玄凌以为自己心爱的莞莞算计著他死后的皇位、算计著太后之位呢？对日渐成熟的玄凌来说，皇位重要还是爱情重要？（想都不用想）
眼看著也这么些年过去，朱宜修觉得，因为太子病弱，皇后娘娘想要再要一个孩子的话，也该是时候了不是么？
“剪秋，想办法让大夫人拿到那瓶生子丹。”
那瓶生子丹共有十二颗，全部都是两倍药量的，为了这瓶生子丹，朱宜修可是出了大血，连嫁妆都当了两样。
因为每颗都是两倍药量，即使是玄凌服用了生女丹，也可以保证生下儿子，还有机率掉落龙凤胎。只是……
“剪秋，别忘了让皇上的人晓得大夫人手上有生子丹这种东西。”
朱宜修从梦中的经历大约可以了解玄凌此人，心高气傲、自我中心、疑心病重。如果让他认为是朱柔则跟其母在操控他的子嗣，他会作何处置呢？后宫连年生女，偏偏皇后手上又有生子丹这种东西，皇后再怎样辩驳也无法说自己无辜。
这些年玄凌自己的人马也渐渐发展起来了。根据仪元殿外围的小宫女说，偶尔会看见皇上让侍奉笔墨的一个姑姑去跟侍卫交接一些装在竹筒里头的字条。
朱宜修推测，那即使不是暗卫，那也该是一些专属于皇帝的人手。
想必像这种消息，玄凌一定对很感兴趣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传来皇帝宠幸了两个宫女，这两个宫女都是一次就有了，经过太医确认，应该都是男胎。玄凌大为高兴，将这两位封为官女子，安排在凤仪宫后殿，让皇后照顾。
朱宜修得意一笑。
说是因为信任皇后善良宽厚，其实根本是对皇后的警告，如果不幸这两位官女子出了什么事，皇后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皇后要是聪明的，就该让这两位平安产子，最好顺便提提位份。可是多年下来新出现的两位皇子，以皇后那个个性，又怎么忍得住？朱宜修可还没忘记当初予泓高烧，却满宫找不到太医的旧帐呢。
果然没有多久，两位官女子先后生产，产下三皇子那位据说难产伤了身体，被越级晋为芳贵人，三皇子被取名予漓，交给懋妃抚养。
至于另外一位，则是生产时宫口不开，母子两个都没熬过来。
经过这一次事件以后，玄凌对皇后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朱柔则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黯然神伤。朱宜修知道，玄凌是认为这些年只生公主的事情当做了皇后的手笔，他认为皇后有意不让其他女人生子。
朱宜修不知道，玄凌原本也是将她列入怀疑对象的，可是这些年来，他虽然不常招幸贵妃，但就次数上来说也不少了。别人都是易孕体质，生不了儿子也有女儿，就朱宜修这些年来什么也没有。
别说予泓，予泓那是在朱柔则进宫之前有的，朱柔则进宫以后，朱宜修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好消息，而且玄凌还恍惚记得，当初予泓生了病，几乎就要死去，结果连太医也找不到一个，三岁前予泓甚至没有名字。
玄凌可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对朱柔则偏爱太过，对贵妃过于忽视所造成的。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如果朱柔则真的那么善良大度，就算玄凌自己忘记了，她也应该看在姊妹之情的份上提醒才对。
而且既然有生子丹这种东西，谁晓得是否有生女丹？又或者是说，皇后对他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女子不服用生子丹，就必然只能产下女儿？（您真相了，只可惜对象错了阿……）
把两位怀孕的官女子交给皇后，那就是玄凌给她的机会，玄凌特别告诉所有人这两位是皇子，那就表示朱柔则不管用了什么方法，都被玄凌给破解了。如果聪明的，就立刻收手；如果在玄凌身上动了手脚，就立刻把解药拿出来。
可惜玄凌终究没有等到朱柔则的诚意，朱柔则竟然还敢对那两位皇子出手。
玄凌很想说服自己，说朱柔则不知情，可是又有谁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对他身体动这么大的手脚？今日她所求的只是子嗣，等太子长成以后，是否就是性命了？
想到这里，再多的爱情也该死光光了。玄凌很痛心，她认为这个吃人的后宫改变了他的莞莞。不过未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毁坏这么多年的温情。
玄凌的心路历程朱宜修就算猜不出十成也能猜出个七成。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最后这一步做得好，朱柔则不管活著还死了，对玄凌来说也就是只能是那样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朱宜修（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