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笙歌》雨后蜗牛

10、第十章 衾香楚馆

　　想做就做，颜小三轻松翻过墙垣，寻了条小径下了后山，再穿过两条小巷，就是陌桑城最为繁华的街道，这是陌桑城最聚集的市廛地，茶馆，酒肆，布坊，粮栈，各种楼台作坊鳞次栉比，小贩沿街摆卖的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胭脂水粉，吃食玩物，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陌桑国物阜民丰，地广物博，百姓普遍以棉衣护体，只有极其穷苦之人才不得已以麻衣蔽体，陌桑城更是繁荣昌盛，绫罗绸缎，织锦绢纱应有尽有，就连行乞之人都是一身破碎棉布加身，颜小三一身麻衣行于街上非常突兀，却未引起任何关注，因为没人会把目光投注到一个穷苦之人身上。
　　颜小三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对着街边的小吃猛流口水，可身上分文也无，只能过干瘾，正寻思着快点出城找吃的，却被一女孩凄厉的哭喊吸引住了步伐，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七八岁的小女孩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彪猛大汉架着往巷子里走，小女孩非常不愿的剧烈挣扎，哭喊着救命，声音沙哑凄然，路过的几个壮汉和老媪对着小女孩指指点点，面上具是惋惜之色，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颜小三见小女孩哭得无比凄苦，口里不停地请求大汉放过她，可两个大汉显然很不耐，大声吼道：“这有什么不好，去了那里有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有专人侍候，过着王公贵族般的生活，不用跟着你穷苦的父母受罪受累。”
　　而小女孩更是挣扎，“不，我要回家，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要回家，我要爹娘，求求你们放过我。”
　　其中一大汉终于不耐的踢了小女孩一脚，“你个小娘们，那么不识抬举，你父母既然把你卖给了我们，你觉得你还能回得去吗？乖乖跟我们回去，就少受点苦，不然有你好受的。”
　　颜小三不禁好奇的问一旁摇头叹息的老媪，“娭毑，这都是何人？那姑娘怎生哭得那么凄惨。”
　　那老媪拄着柺杖，双眼微微赤红，叹息道：“娃娃，你打听这作甚，快些回家去罢。这都是人牙子，以后见着这些人记着躲远点，可怜了那小姑娘，那么小就要遭受这般苦楚。”
　　“娭毑，那壮汉方才不是说去享受荣华富贵吗？怎是去受苦？”
　　老媪更是怜悯的看了那女孩一眼，“进了那勾栏教坊，还能落个好，一生都得赔进去。”
　　“娭毑，勾栏教坊是何地？”颜小三美目流转，疑惑不已。
　　“你这娃娃，快些回家去罢，那种污秽之地不知也罢，哎…。”说着老媪拄着柺杖转身便走了。
　　颜小三更是狐疑了，看着快要拐入另一条巷子的三人，连忙跟了上去。
　　前面三人拐了两条巷子之后，进了一破旧门院，看着未锁上的大门，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偷偷溜进去。
　　大汉东绕西绕，最后押着女孩进了一湖边亭台，亭台四周挂满粉色轻纱帷帐，颜小三躲在一柱子后，诧异的看着刚进门时的满目萧条突然变成了这粉墙朱户，院子里柳树成荫，繁花锦簇，香樟水榭，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好一派富丽堂皇，就连见惯颜相府辉煌雄伟的她也忍不住赞叹。
　　颜小三小心的掀起一点帷幔，刚刚被押进出的女孩，此时正跪在于地上低声啜泣，身体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害怕而颤抖，两个大汉肃立于身旁，女孩脚边的美人榻上卧着虽已半老，却犹尚风韵的女子，女子浓妆艳抹，青丝披散，轻纱半掩，丰韵的曲线若隐若现，好不勾人。
　　女子红唇微启，娇柔媚惑的嗓音倾泻而出，“这就是你们说要交的货。”
　　“是的。惋娘。”两名大汉恭敬回道。
　　惋娘缓慢起身，一举一动间满是风情，一身粉色轻纱轻微曳动，半露莹亮香肩，丰满曲线，妖艳惑人。惋娘俯身，抬起女孩的下颚，一双染满风尘的凤眼微眯，谈谈的道：“模子倒是不错，肤质差了点，不过年龄尚小，多养养，想来也不会太差，这次的货我便收下了。”惋娘媚眼一勾，对着两个大汉妩媚一笑，“下去领赏吧。”
　　两个大汉虎躯一震，脑袋顿时浑沌，浑身冒汗，急忙应是，蹀躞着步子后退，猥亵的眼神不住的往惋娘裸露的肌肤上瞟。
　　惋娘轻笑，双肩微微耸动，本就半遮半掩的轻纱便顺着双肩滑下，露出光滑的后背，邪魅诱人，可两个大汉却是急忙闭眼转身想逃，惋娘是衾香楼的老鸨，风韵不比花魁差半分，谁人不想染指，但衾香楼里人人都知惋娘的规矩，‘不敬者，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惋娘衣袖一挥，一席白绫倾袖而出，在两大汉身上绕了一圈，内力微动，两个大汉便腾空而起，撞向一旁的柱子后，又猛的向地面砸去，惋娘收回白绫，身形一晃来到两个大汉身旁，一脚在一大汉的脖颈微微用力，大汉还没来得及呼救便一命呜呼，另一个大汉趴伏在地上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惋娘的速度快得几不可闻，可想其功力深厚。
　　“啊…。”
　　“谁在哪里？”惋娘望着颜小三的方向目露凶光。
　　颜小三立马捂嘴，生怕被发现，双眼瞪圆，显然被惋娘的大胆轻浮，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手段吓到。
　　“出来。”惋娘厉声道，声线悠扬，一改方才的刻意矫揉。
　　突然一白绫席卷而来，颜小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直直的砸在惋娘的脚边，疼得只来得及哎呦一声便被惋娘捏住了下巴。
　　“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这里？”惋娘眼神冰冷的审视着眼前的小孩。
　　“美女姐姐，我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走着走着就到这了，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美女姐姐你能让我回家吗？”颜小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天真无邪，直觉告诉自己要是说得稍有不慎，自己会像方才的大汉一样瞬间一命呜呼。
　　“回家？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颜小三瞪着圆润乌黑的美目痴呆的回道：“不知道。”其心里也确实不知道，刚才那娭毑虽说女孩要进的是勾栏教坊之地，而她根本就不明其意思，这里富丽堂皇，气象不凡，一点都不像什么污秽之地。
　　“这里是专供男子寻花问柳，风花雪夜的烟花柳地。”惋娘又恢复一开始的娇柔媚惑。
　　颜小三呆呆的看着惋娘大胆奔放的穿着，裸露在空气优美肌肤，轻浮妖艳的神态，让她蓦地想起书上写的秦楼楚馆，倚门卖笑之所里的莺莺燕燕，是何其的相似。而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哭泣，懵懂无知的女孩，从此要人人唾弃，卑微孤苦的过活吗？突然一股愤怒袭上来，小三两眼冒火的狠瞪惋娘，“你们怎么可以逼良为娼，破人追欢卖笑。”
　　“既然知道这是何地，你觉得你还能出得去吗？”惋娘俯下身，一手抬着颜小三的下巴，一手柔若无骨的轻抚小三的脸颊，锐利的双眸审视般的盯着小三，“人挺机灵，嘴也挺甜，这样貌和肤质都是尚佳，就这性子烈了点，怕是很难驯服，不过落入我惋娘手里，再难驯服的烈马，我也能让她乖乖听话。”
　　“你不可以抓我，我只是误闯进来的，放我出去，我娘找不到我肯定会报官，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颜小三一把甩开惋娘抓着自己下巴的手，大声嚷道。
　　“不错，胆子够大的，敢威胁我，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惋娘被颜小三脸上无畏的表情逗笑了，“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放你出去那是不可能，要么考虑留在这陪我，要么就只能和你脚边的大汉一样，死。”
　　惋娘说得轻飘飘的，根本就不像在威胁他人，反而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凭对危险的直觉告诉她，惋娘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美女姐姐，你那么美，心地肯定非常好，肯定不忍心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美女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吃得又多，肯定不划算，你放了我，以后我肯定好好报答你，而且我娘要是找不到我会很伤心的。”颜小三从地上坐起来，抱着惋娘的手臂摇晃，一脸欲泫欲泣样。
　　“报答我，如何报答，看你这穿着想来也是穷苦人家，你拿什么来报答我，我是个开门做生意的，最看重的便是利益。”
　　“我现在还小，将来我定能给你很大的利益。”
　　“将来，我从不相信将来，将来是多么的飘渺虚无，我只相信眼下我能看得到，抓得到的东西，既然没钱，就别怪我惋娘不客气了。”惋娘神色突然一冷，拂开小三的手，身形一晃，又躺回了美人榻上，手里玩弄着束在腰间的白色丝带，眼神虚无飘渺的望着一处，神情有一瞬的黯然神伤，“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先关进柴房，好好磨磨性子。”
　　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两个身着奴仆装扮的男子，男子身材壮硕，下盘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男子架着颜小三的小胳膊便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