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记忆（4） ...
-
在学校，樊黎懒得再出教室门，以前他打球她通常都会去看，自这天起，她再也没去过。
做操时的站队，两个班是紧挨着的，樊黎与江之逸正好并排站着，中间只隔着一条三四十厘米的过道。若是平时，两人偶然还会笑笑或者说一两句话。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樊黎目不斜视，正起劲地做着运动，手臂一张，就与江之逸的手臂重重撞上。
倏地转头，互相用怀疑的目光扫射对方，你故意的！
然后又双双弹开。
为避免再跟他有任何一点身体接触，接下来做操时，她都弯着手臂，没有完全打开。
刚开始还好，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又从她肩膀处擦过，之后就时不时打到她。
做体转运动时，他突然将手甩过来，正甩到她胳膊上。
忍着疼，转头对装作一脸认真做操的某人，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我在做操。”正说着，手又从她眼前扫过。
樊黎一下掀开他的手臂，握紧拳头“你故意的！”
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她，他恶意笑道“我就是故意的。”
她气得涨红了脸，咬牙骂道“你......你有病！”
“有病的不是我，而是某人。”冷冷的语气，隐隐含着怒火与怨气。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到底他哪一点做错了，让她生这么大的气。
见有人吵架，还是江之逸跟人吵架，周围的学生无心做操，都看着他们。
站在樊黎身后的苏逸雪，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阻止，“樊黎别这样，老师还在后面。”
闻言，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很多同学都在围观，樊黎只好暂压下心中的怒意。
狠狠瞪了他一眼，轻甩开苏逸雪的手，转身继续做操。
一班二班的学生都知道，樊黎跟江之逸很熟，关系一直很好，二人吵架难得一见，就想凑个热闹看戏，结果没看成，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早操结束，樊黎没等苏逸雪就离开了。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苏逸雪渐渐明白她突然冷淡的原因。
樊黎开始变得不爱与自己讲话，是她第一次做播音员之后。
那天她回去问她自己做得怎么样，当时刚上小自习，樊黎一直在写作业，就算她坐下来也没抬过眼，而她问她话，她也只是点点头，嘴上很敷衍地说了句挺好的，手中的笔却丝毫都没有停过。
放学铃声一响，樊黎便快速收拾好东西走了，等她追出去时，早已不见樊黎的踪影。
因她不爱说话，平时都是樊黎想尽办法逗她，跟她聊天；但那天之后，她们就再没有好好说过话。樊黎就变得不再主动，那个想方设法找话题的人变成了自己。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逗一个不想说笑的人，是那么地难。以前她甚至觉得樊黎说的那些没什么好笑，她也只偶尔接一两句，但通常都没什么兴趣。如今才体会到，当你兴高采烈的跟人分享话题，对方却对你所说所感无动于衷，回答敷衍，你会那么尴尬难捱。
直到方才樊黎与江之逸差点吵起来，她忽然想到什么——樊黎不爱与她说话难道跟江之逸有关？
“樊黎，数学老师叫你去拿作业本。”刚踏进教室，就听到有同学叫自己。樊黎只得返回去，拐向老师办公室。
抱着一叠厚厚的作业本出来，刚要转弯，在拐角处却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交谈。
“她跟你也许久没说话了？”
“嗯，好像是从广播那天开始的。那天放学她没有等我一个人走了，等我追出去她已经不见踪影，之后每次我找她说话她都不爱理会。”说到这儿，苏逸雪不免有些难过。
江之逸见此，道“樊黎她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有原因。”
苏逸雪停滞一秒，沉闷地点头，“我一直没弄明白樊黎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见你们突然吵起来，我才知道她跟你也出了问题，想了想，樊黎可能是因为我与你搭档广播的事情......”
江之逸听到这儿，心中一紧，眉心略蹙，“你没有告诉她吗？”
她抬眼，摇头“没有，我以为你们关系那么近，她肯定早就知道.......你......你不会没告诉过她吧。”
少年眉头更紧。去广播台的决定是最后才下的，学校的人之前就找过他几次，他觉得可能会占用自己打球的时间，所以一直都没答应。后来他们说不需要每天都主持，一个月三次以上就可以，他这才同意。
第一节课下，广播台的人将他与苏逸雪叫到一处，给了他们广播稿。因为樊黎的关系，两人也不是特别陌生，拿到稿子，简单顺了一遍，很快上课铃声就响了。
想到樊黎跟苏逸雪的关系，以为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苏逸雪竟没有告诉樊黎。
“你怎么没告诉她，她最讨厌别人瞒着她做什么事情！”江之逸讲到这已经开始焦急，怪不得她会生气，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秘密，所有的一切都会一起分享，不论是快乐还是悲伤，他们都会第一个告诉对方。他去播音，她却完全不知道，他已经不敢想象他和苏逸雪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震惊与失落。
苏逸雪低头，绞着手指，“当时已经上课了，我既要听课，脑子里面又想着下课之后即将要念的稿子，就完全忘记说了。我也没想到，樊黎她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算了，这件事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帮我叫一下她吧。”江之逸见苏逸雪一脸难受，也不便再说什么，毕竟这件事不是她的错。
苏逸雪点头，跑进教室，却没发现樊黎身影，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只好出去对江之逸道“樊黎她不在教室。”
少年抿了抿唇，最后道“中午回家的路上我再跟她解释吧。”
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江之逸转身离开，苏逸雪垂了垂首，沉默地回到了教室。
江之逸转身准备离开，一拐弯，却跟一人撞在了一块。
“哗啦啦！”一本本的作业从樊黎怀里滑落。
樊黎没想到江之逸会突然往这边走，她以为他会从左边的楼梯下去，没来得及躲开，两人就这么结实地撞上了。
江之逸自然没想到樊黎会在拐角处，见她手忙脚乱地捡着掉在地上的本子，连忙附身帮她。
将全部的作业都捡起来，静站着，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半晌，听他道“还在生气？”
“那件事我没有瞒你的意思。”他解释道，方才自己与苏逸雪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否则也不会跟他一起站这么久。
樊黎偏头向右边看着，酝酿一番，再抬头看他时，她道“江之逸，我知道，我应该向你跟苏逸雪道歉。”
“但是你知道的，从小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上了初中我也只认识了苏逸雪。除了我爸妈，你们是我最珍惜最信任最不想欺骗的人。”
“是我自己太蠢，我将自己的圈子固定得太小，小的里面只住了你们两个人。苏逸雪或许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件‘小事’生这么大的气，但我相信你懂。”
“当我充满喜悦准备听她的广播时，却听到了你的声音，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觉得你们之间有了属于你们的秘密，而我，却完全被摈弃在外，她只说她要去做播音员，却完全没提起她还有个搭档，更不必说那个搭档就是你。而你，你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广播台邀请你的这些话。江之逸，如果是你，你会作何感想？”
“我承认我是个狭隘的人，我敏感。我不求你们涌泉相报，我只求你们能够用一颗真心一颗诚心对待我，不要欺我瞒我，不要让我觉得我是那个多余的，不要让我觉得我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人。”
“你知道你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你的坦白对我来说又有多重要吗？”说到最后，樊黎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越来越激动。
江之逸尽量使自己冷静，听她说完，才道“樊黎，很多事情其实并非你想得那么坏。我从来没想过要瞒你，广播台之前来找我，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去，所以我才没告诉你，至于最后为什么答应，是因为他们要求播音的次数不多，不会占用我太多精力，另外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想参与进去。”
“决定是广播当天下午才下的，第二节课下我就要去播音了，我稿子根本不熟练，当时我没有时间找你，去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情，我以为苏逸雪会在第二节课时告诉你，可是她却因为太紧张只记得准备稿子而忘记跟你说。”
“樊黎，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你摈弃在外，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来说又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这些天你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讲。那天见你不开心努力想使你开心一点，最后你却连我留下吃饭都不肯。你追出卧室时我很高兴，可是我再高兴最后还是变成了失望，你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甚至这么多天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也只是因为我做操时打到你，你生气所以才骂我。”
“我江之逸什么时候这样过？就因为是你，就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最想珍惜的亲人，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与你和好，可你呢？这些天你有一点点想与我说话，与我和好的念头吗？”江之逸紧紧看着她，将她侧站着的身子扳正。
她不说话，他的气也没人接着，连架都吵不起来，只好道“好了，先去上课，余下的今天中午回去再说。”
“对不起。”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突然向他道歉。
他顿住脚步，凝着她低垂的眼，“先去上课，这句对不起先留着，我不想听到这么草率的三个字。”
江之逸说完便走了，樊黎则一个人立在原地，等第二个铃声响起，才往教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记忆（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