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love》吾同木

1、Silent love

　　Silent Love
　　一、
　　暑假里，偶然路过中学，之间学校围墙上被重新刷白，白墙上覆盖着一个个红色的“拆”字，衬着绿的梧桐，格外醒目。之前就听说，因为这几年扩招，要搬去新校舍，不过，猛见那“拆”字，尽管毕业2年了，还是有些唏嘘。
　　开学后的傍晚，和舍友蓝芳芳出门散步，远远看到一群打篮球的男生，我说，“芳芳，今天路过高中，看到学校就要拆了，有点伤感来着。”
　　“伤感，”芳芳狡黠地说：“是因为那里充满了对何释的小回忆？”
　　我夸张的耸耸眉毛，“喂，芳芳，那可是我的高中诶，怀旧一下也正常吧。”
　　但，也许，芳芳是对的。

　　二、
　　直到现在，我也很难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何释的。可能是高一下学期某个下午，暖烘烘的会议室让我昏昏欲睡，何释就坐在老师的对面，从容不迫记录着什么。几米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有点尖的鼻子，和同样有点尖的下巴，我一个激灵。
　　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他。
　　何释比我高一个年级，是他们班的团支书，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看到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理所应当的，我开始期待每周的团委例会。有时何释请假，我会落寞一阵子。
　　他开会很少迟到，陈述一周工作的时候，简洁清晰。为了掩护偷看他，我经常会环顾四周，对同样开小差的相视一笑，偶尔遇见他的目光，就不能太自然的微笑。
　　他不推脱会议记录员的工作，老实说，他的记录是最干净清楚的，像他人一样。
　　于是我也喜欢记录，这样可以拿回本子，悄悄翻到他的页，揣摩他有力的笔锋和俊秀的字迹。
　　高一期中考前的星期三，难得穿过操场去小卖部，他们班体育课结束，他和几个同学捧着篮球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喉咙莫名发干，不知道该换方向还是笔直走过去，以及该不该和他打招呼。正当我兵荒马乱，他看到我，简单点头示意了下，我报以有些扭曲的示意。直到他走远，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手心有点湿乎乎。之后，周三中午定时去小卖部。有的时候运气好，会看到他打篮球，投进时，他会习惯性捋捋头发。
　　高一结束时，除了偶尔的讨论工作，我和何释没讲过一句话。只能算知道彼此，那个时候想到这里，会小小的颓然一下，自嘲的笑笑。
　　暑假的晚上，点上一盏孤灯，写了一篇长长的日记，记上了何释的名字，并且，没有来由的觉得这样默默的关注，才是细水长流的。
　　对此，蓝芳芳评价：真是silent love,她还说，少女啊，容易喜欢上比自己略年长的优秀学长吧。
　　的确，何释是优秀的。
　　宣传栏的获奖名单里，经常有他的名字。某次评选，我的名字恰好就挨着他，就那么小小的一件事，让我着实开心了一把。
　　三、
　　高二时，课程已经多起来了。做完功课的深夜，想起他，是不是埋头在高考模拟卷里，是不是还会习惯性捋捋头发，突然间，觉得那种思念好像在一杯清水里滴下一滴墨水，肆意蔓延，顷刻渲染。
　　芳芳曾经问我，没想过利用职务之便和何释套套近乎吗？
　　说起来，是有的。
　　高二圣诞节前，我负责策划宣传栏的布置，主题是“圣诞招贴设计大赛”，按惯例，作品由支书直接交给校工就可以了。我借口统一安排，让大家都交给我，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了签到表，小心思是希望在我的本子上留下何释的字。陆续有各班支书来找我。每到下课时，我会拿出签到表，看着高三（4）班那一栏空白，期待有一些不安。
　　那天老师拖堂，刚下课，同学高叫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暗想，不会是他吧。走出教室，看见何释一个人，长长的腿屈起来，人斜斜的靠在扶手上，像等了一会儿，很普通的站姿，却透出些许孤傲的意思。虽然之前在脑海中构想过很多次，但现实遭遇了，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2秒钟的沉默，刚想开口，何释说：“高三（4）班的作品。”没等我说话，他接着说，“因为想让宣传委员设计的好一些，所以没第一时间交来。”然后将一张漂亮的蜡笔画交给我。我假装看画，耳朵有点灼热感，担心接下来脸会飞红，决定迅速结束这次交谈。就在同时，何释侧了侧身走了。他擦身而过时，我的头发似乎蹭到了他的肩膀，但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就在我觉得透不过气的时候，何释扭过头，轻轻说了句：“圣诞快乐！”留下呆在那里紧张地不知如何说话的我。
　　直到他消失在甬道里，我才想起来，竟然也忘记让他在表格上签字了，再也没勇气大声呼喊他回来。
　　那一次的宣传栏获得了空前的好评。
　　芳芳问过我，难道，就没想过私下里找何释要联系方式。虽然不同年级不同班级，去签同学录什么的是有点怪。
　　我低头不语。自己认为，这份感情默默的便好，而且没来由的觉得这样的隐忍是更高尚的，有点小心护着这份喜欢的意思。有的感情，也许不打开便不会过保质期。
　　嘴里却说：“为什么他不能联系我呢？”
　　芳芳说，“因为是你喜欢他。”

　　四、
　　高二下发现必须面对何释就要毕业了，心里命令自己即使再喜欢，也无论如何不能影响他高考。五月份，高三成人仪式前三天，被老师叫去帮忙制作高三的成人证。走进会议室，发现只有何释一个人。听到声响，他头也不抬说：“名字都写照片背面了，你帮忙依次贴好就行了。”“哦，好。”我答应着，他忽然停下，抬起头，看了看我，那一眼，我看见他细长的眼睛清亮清亮的，继而，他低下头。
　　会议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空气有点稀薄。
　　一时间，只听见翻折纸张的沙沙声，心里想着永远这么简单机械劳动下去也很好。随手拿起一张照片，恰是何释的，我的手轻微抖了两下，那一下，我似乎觉得何释在微微的笑，摇摇头好笑自己的怯懦。督促自己胶水不能太多不能太少，那一刻心情是愉悦的，至少，他有一样东西和我有点关系吧。
　　成人仪式那天，他难得穿了西装，俊朗的让我不可自抑的清醒：他就要毕业了。
　　他只是普通好看的高三生，永远一个发型，永远是简单的蓝牛仔白衬衫，却在我的世界里英气逼人。
　　他们高考前的最后几天，放学后我等公车。看到他骑着车轻快的出来，在车站旁停下，该是在等哪个同学吧，我暗想。
　　初夏的阳光，纯净剔透，梧桐树投射下的光斑影影绰绰，他轻轻倚在车上，雪白的衬衫，以及年轻有朝气的脸。
　　我总也忘不掉这画面，和蓝芳芳讲述这一幕时，她觉得太漫画了，看我急着辩解时，活泼的芳芳会安静的姿态说：“我明白的，不是幻想，是神迹。”
　　不知道那天算不算神迹。
　　一向守时的公交车一直没有来。何释等的人也迟迟没有出现。我抬头看他，想拧出一个尽量灿烂的微笑，却觉得肌肉有一点点僵硬。他扭头一直看着我，沉默着。
　　“你们就什么也没说？”芳芳问过我很多次，我说是。
　　“你起码该祝他高考顺利吧。”
　　我说我心里说了一万遍。
　　“之后呢？”
　　我说没有之后了。之后，公车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对持下去，上车了。
　　再之后，没有遇到过何释了。
　　听说，他出国了。
　　“没有了吗？”
　　“没有了。”

　　五、
　　散步回来的晚上，我翻开日记本，本以为和何释的回忆是因为稀少所以珍贵的。却发现记了他的奖项、他笑起来嘴的弧度、道听途说他们年级的排名……因为不同班，关于他的消息，因为得来不易，便愈加小心翼翼。2年没见了，我曾经担心过记不清他的样子，今天才知道，某些东西是用小楔子深深敲进心里的。
　　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何释许是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吧。
　　教师节那天，电话问候高中老师，和团委的老师聊了一会儿。准备挂电话时，老师说：“差点忘记了，学校搬迁，就彻底整理了一下。传达室夹缝里有几封信，有你的一封。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毕业时那场大台风吹进去的。我已经寄给你了。”
　　隔了几天收到了老师提到的信。
　　微微浸了水渍的信封，有力而熟悉的笔锋写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好像突然就移到了嗓子口，剧烈的跳动着。
　　“Hi,我想了又想，还是不太确定，你似乎不太喜欢对我笑。
　　虽然现在是暑假，不过反正你也高考结束了，心情应该不坏吧，那么，索性问一下，是不是，
　　你还欠我一句圣诞快乐？
　　何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