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14、第 14 章

　　本台讯，同往年一样，安格拉镇将在万圣节期间迎来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在此祝各位居民节日快乐，并借此机会提醒大家，热闹的场所人多拥挤，敬请注意安全。

　　秋日的黄昏来得特别早，远处的山峦里还飘散着寥落的炊烟，安格拉小镇里已经浮起了喧闹的前奏。
　　三三两两的孩童挎着用来收集甜点的篮子在街上有说有笑地游荡，糖果的甜腻气息随着欢笑的声音一路萦绕。
　　奚炎蹲在自家的栅栏门后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半天，才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等在院里的叶昭阳和阿飞可以跟上了。
　　叶昭阳的眼神里明显带着疑问，但却没有说什么，跟着他跳过了栅栏。
　　奚炎是有苦难言。
　　上次回来的时候，那个被偷了皮包的妇人早已不见踪影。印象中她的住处距此不远，于是之后他便将东西委托给了正要出门的田村代为转交，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那妇人又回来了。
　　当时奚炎半边衣服上还沾满了没来得及洗去的血迹，而这一幕被她尽收眼底。

　　内心被愧疚之情填满的妇人当即表示要对他的下半辈子负责，奚炎解释了半天自己并无大碍之后，她仍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为了她而搞了一身伤，反而对他愈加热情，吓得奚炎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就此罢休，三天两头便要带着礼物上门探望。
　　奚炎无法把真相全盘托出，又不好收她的东西，最后干脆戴着耳机躲在练习室里装作不在家。
　　如果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位大姐，少不得又是一番拉锯战。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会被一个小孩子打得浑身是血满身泥土的人吗？
　　奚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不能说出实情，他也对固执的女人无计可施，索性就由得她误会去了。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出门真的是好不方便啊……
　　奚炎叹着气发动了车子。

　　驱车穿越小镇的时候，远远可以看到通向四周山路的路口中央都立着南瓜造型的警示牌，这种警示牌是今年首次使用，上面用中英文的卡通字体写着：
　　“注意！这里是魔法结界，严禁跨越此处，否则身上所有的糖果都会被魔鬼偷走哦。”
　　这很明显是一条写给走街串巷的小朋友们的通知，似乎同时也在约束着在镇内欢度节日的人们不要在此时走出居民区的范围。
　　牌子的设计与制作很是别致，又充满了节日的气息，有不少人特意跑到附近去合影。
　　车子拐上了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两侧有不少房屋门前悬挂着自家制作的南瓜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穿行于道上，大多都是为了赶赴友人的派对之约。
　　叶昭阳托着腮望向窗外，第一天晚上来到万籁俱寂的安格拉小镇时，那种隐约的诡异感又出现了，虽然现在街上热闹非凡，冲淡了不少令人不适的冷清感，但仔细看看，这些路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吓人一点，明显也是很拼……
　　一个扮成幽灵的家伙手舞足蹈地从路边“飘”了过去，那宽大的白色衣摆从眼前掠过，露出了后面一个穿着晃晃荡荡旧西服带着破礼帽的骷髅先生。
　　这骷髅头实在太逼真了，叶昭阳完全想不出这个人是怎么装扮成这样的。

　　这时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不得已后仰，贴在了椅背上，车窗外忽然又冒出个两只眼睛只剩下窟窿的小孩脸来，窟窿里好像还在往外涌着黄色的浆水。
　　叶昭阳一抖，脑袋砰的一下磕到了车门上。
　　后座的阿飞嗷呜一声。
　　“抱歉抱歉，这忽然变红灯了……”奚炎说着，转过头看他，紧接着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小孩，明显也吃了一惊，“嚯，这怎么弄的？”
　　小孩咯咯的笑声传来，他眨了眨眼，两人这才发现那窟窿是装在他眼皮上的道具，又经过了精细的化妆，在他闭上眼的时候，效果可谓是无与伦比。
　　奚炎笑着按下了副驾驶那边的车窗，扔了一袋水果糖出去：“吓到我们了，奖励你的。”
　　小孩抱着糖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说了声谢谢便跑走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奚炎想起之前那个在灌木林里莫名消失的小鬼，无奈地笑了笑，转头问道，“以前有参加过万圣节活动么？”
　　叶昭阳摇了摇头。
　　奚炎转过头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手指搁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嗯，在国内是不怎么重视这节日的，大概也就安格拉这样的地方会大范围庆祝。这是个西方的传统节日，大概相当于我们的鬼节？”
　　叶昭阳没有说话。指示灯变了色，奚炎一面继续开车一面道：“那时人们相信故人的鬼魂会在这一夜回到人世，因为害怕它们会来夺取生人的魂魄，所以要装扮成妖魔鬼怪，把它们吓走。”
　　“故人归来，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害怕？”叶昭阳问。
　　奚炎道：“大概是出于对鬼魂的敬畏之心吧，敬鬼神而远之，也是我们文化里很重要的思想。故人相见，固然欣喜，但阴阳相隔，终究不该再有牵扯。”
　　叶昭阳想了想，又问道：“那，死人为什么要夺取魂魄？”
　　奚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你的重点还真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是古人留下来的说法吧，认为鬼魂想要重返人世，得到再一次生存的权利……对了，不是有很多类似借尸还魂的传说么？”
　　叶昭阳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又道：“也许，活着比死去痛苦多了。”
　　“乱说什么呢？”奚炎拍了拍他的头，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下车，我们到了。”

　　位于安格拉小镇中心地带的游乐园会在万圣节这一天彻夜运行，这里也是到安格拉旅游必来的景点之一，其内的高逾百米的摩天轮在小镇外围就能远远看到，也算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了。
　　到了夜晚华灯初上，流光璀璨的游乐园更是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人的目光。
　　奚炎带着一人一狗买了票，跟着人群进了游乐园大门，迎面碰上了跟着一群朋友来游园的幽喃，他脸上画着红红绿绿大面积的奇怪图腾，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倒也不算太显眼。
　　对方见了他颇为兴奋，冲上来大力拍肩，额前那几缕紫色的碎发随风飘荡：“好久不见了奚炎！”
　　“嘶——”奚炎表情痛苦，“轻点，我这还骨裂呢。”
　　“哎哟，对不起！”幽喃赶紧给他揉。
　　“别揉了……你到底学没学过医术……”奚炎呻吟着躲开了他的魔爪。
　　幽喃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你们也来看夜场啊？哎，这就是你上次说的朋友？”他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叶昭阳，“嗨……你好眼熟啊。”
　　“认识的么？”奚炎呲牙咧嘴地按着肩膀，转头看叶昭阳。
　　叶昭阳默默摇头。
　　“肯定在哪里见过……”幽喃困惑道，“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