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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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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Act6
鸣人:『即使没有了意识,变成了怪物,我还是要救你……佐助!』
佐助:『多管闲事。』
佐助从来不意外别人叫他叛徒。
得悉当年内情的忍者如卡卡西和鹿丸一辈,一则鉴于同伴情谊,二则顾虑鸣人的感受,听到别人在背后造谣生事,刻意使尽办法压下去,遏止流言助长。但所谓流言,就是随风飘流的回音,闲漫地散播到每个角隅,招惹起恶意的耻笑和惊慌的嗡然。
这些咒语似的指责,多数来自对当年一知半解的市井,和刚在忍者学校毕业、对火影大人充满无限憧憬的小豆丁。鸣人是很得人心的领导者,他随和开朗的性格为他赢得很多人气。大伙儿开心地拥簇爱笑爱闹的他,然后用惶恐忧戚的目光回避戴上狸猫面具的佐助。对他们而言,佐助如同那冷冰冰的恐怖假面一样,叫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他们不明白为甚么阳光般温暖的鸣人,偏偏跟恶鬼般阴沉的佐助要好;他们不了解为甚么鸣人的朋友遍布满街,唯独承认佐助是他的兄弟;他们无法理解纠缠于佐助和鸣人之间,那千丝万缕的情谊因何而来。
然而他们妒忌不甘。他们害怕佐助神秘的写轮眼,他们认为行事作风光明磊落的宁次,更加适合担任掌握木叶生死命脉的风云人物。
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
反对派没少忽略这个分化人心的细节。德高望重的长老扬起苍老的手指,指着佐助的相片,说出第一声禁语,叛徒。
宇智波佐助是背叛木叶的叛徒。随着东来的夏风,谣言像雨后春荀开遍满城。
旧闻翻炒,下忍找到排斥佐助的正当理由。他们认定佐助是“晓”的奸细,回来的目的是夺走火影大人的性命。于是他们开始抿紧怨毒的唇瓣,每次佐助跟鸣人一起而露出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那声声细细的恶意的指斥便脱口而出:叛徒。
佐助当然听见。他很早发现村子的人暗地叫他叛徒,但是他没有辩解。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他认为自己应有此报。过去他滥用无情的字眼伤害好友,鸣人依然一心一意对他伸出救援的双手,念及于此,佐助便感到滔滔不息的内疚和懊悔将他灭顶。
所以,受到一点小伤害,是活该的。
可是鸣人并不这么认为。
尽管鹿丸想趁鸣人发现前把流言压下来,但作为最高领导者,其实鸣人很早察觉村子的异动。他不止一次从天真的孩童口中听见暗部队长是叛徒这等恶劣的中伤,也常常在下忍眼中看见他们对佐助的避忌与厌恶。由于谣言不是大吼大叫我相信佐助就能清除掉的麻烦种子,它像花粉一样在木叶的草地扎根生花,鸣人尝到束手无策的无奈和苦恼。
那天鸣人从未对木叶的同伴如此生气过。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让我们把事情从头说起。收到追踪“晓”的临时电报,还有来自各地的紧急任务申请,鸣人不得不忍住一腔辛酸的眼泪推掉小樱和佐助的拉面吃到饱邀约,独个儿留在办公室通宵批阅公文。
夜深人静,白天忙乱的脚步声化为空虚的晚风,是安静到听得见苍蝇拍翅的程度,甚极寂寥。鸣人做完最紧急的,累摊在沙发上按按眉心,想着小盹片刻再奋力完成下半场。岂料一闭上双眼,回廊上便响起低沉沙哑的啐啐声。他眉头一挑,说不上为甚么满心不舒服,是谁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鸣人坐直身子凝神细听,那声音是长老院最年资久远的掌权者,鹰派出身,对他以和平方式治理木叶的手法很有意见,对佐助回来也很不以为然。鹿丸告诉过他,这个长老和日向前任当家很要好,一直明来暗往为白眼家族营造势力,着他留心一点。
『…有按照我的吩咐,派人在宇智波的任务中动手脚吗?』他说,口吻有着不可违抗的无上威严。
他的助手压低声线,鸣人虽然听得很勉强,却也认得是暗部的副队长。『一切依照大人的指示去做,已经跟雾隐的上忍接洽,他们答应帮忙设局,让宇智波拿到假的文书。那个宇智波佐助不但忍术高强,而且奸诈狡猾,我们必须做得很小心,以免被他发觉。属下以项上人头保证,今次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鸣人默默听着,顺着他们的说话内容思考,想到的是佐助出任务遭遇意外。他们设计陷阱让佐助蒙上背叛木叶的不白之冤。鸣人感到身体一阵冰冷,大脑爆炸呈现爆炸后的灰白,有某种东西流过肺腑,重重堵住胸口,又从脚底焚烧到心脏。
接着那人顿一顿,轻轻说道:『再加上,近来村子的愚民如大人所想,统统指斥宇智波是木叶的叛徒. 相信经过大人的精心策划,这番定能把那目中无人的讨厌家伙踢出木叶,大人也能顺水推舟,将办事不力、引狼入室的漩涡鸣人从火影宝座推下来。』
『做得很好,等他滚蛋了,我自然提拔你升任队长一职。』
嗑咚一声,那人跪在地上,嗓子因狂喜而微微发抖。『属下感谢大人。』
后来佐助从宁次口中得知,他们是谣言的始作俑者,打算利用人言可畏的道理把佐助遂出木叶。当时他和小樱拿着外带的拉面来探辛苦工作的鸣人的班,半途听见一声雷霆似的怒吼。他们跑上去,发现鸣人双眼充血,不顾火影的身份,扑到长老和副队长的身上,不用忍法,不用幻术,举起拳头,如疯如虎地痛打下去. 凡是会动的,他就打下去。
*
有段时间,佐助常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人。
你可以想到他多么懊悔和内疚,刺穿鼬的胸膛的剑仍然挂在道场的墙壁上,他绻缩在地下,触摸早已变黑的父母的血迹,慢慢往上摸,摸到当天鼬站立着的那片地板。
当时鼬是用着甚么样的心情,把他最爱的弟弟逼入胡同,又是怀着甚么程度的伤害和绝望,欺骗佐助憎恨他、杀害他,直到很久以后,佐助依然不敢想象。
因为一头热地忙着憎恨,他由始至终没有推敲哥哥灭族背后的真相——或者应该说,佐助隐隐知道那里不对劲,但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太深,他承受不到,于是将这种痛苦统统推卸到鼬的身上。而鼬甘之若醴。
最后佐助如愿以偿,亲手结束了给他无限悲苦的鼬的性命。但除了比崩溃更心痛的唏嘘,他想得到的释然却化为一股追不回来的东风。佐助躺在漆黑的道场,他在道场的每一个角落感受到鼬的牺牲和逝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凄凉空虚。
他以为他已经失去掉一切,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父母的血在鼬的手上变冷,佐助悲伤得想死去,他曾经握在掌心的家庭温暖变作一场哀愁的轻烟。还有比哥哥杀死爸妈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吗?六岁的他抱着颤抖的膝盖,在艳华的落日流下怨恨的泪水。在他难受得想投水自尽的时候,寂寞孤单的鸣人漠漠然经过上堤,彼此交换浅浅的眼神,天才与吊车尾,从此定下长达—生的交集。
他还有这个热血傻瓜,他还有这个吊车尾,他还不算甚么都没有。
他还有一个……在他受不住想自杀的时候,给予他一个目光,鼓励他活下去的兄弟。
鸣人在他想投水的时候挽留他,在他自闭的时候带他走出黑暗。
他一双有力而粗躁的大手猛地推开道场的门,满泻的阳光冲开深色的帘幕,他踏着过份耀眼的光线,佐助觉得,鸣人踏出的每步都满溢着难以置信的生命力。
他笑起来几撇猫胡子像张牙舞爪。呦,佐助,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鸣人总是这样,奉献时间,奉献耐心,却很少问及原因。他大概不知道,他这种体贴的窝心行为,对佐助带来多大的救赎。
而现今,鸣人彷佛因为要救他最后一次,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他搭起火堆,将从湖里抓获的鲜鱼用木枝串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柴堆旁边。佐助依然感到头痛欲裂,战斗过后的伤口和清除未净的毒素让他反胃,他觉得他不能动作太快,否则一切都会幻灭。包括那个他亲眼看着已入土为安的人,在他面前脱掉衣服,跳进湖泊抓鱼做早餐,犹如以往一同出任务的时候,他负责找猎物,佐助负责搭炉生火。
鸣人在衣袋摸出火熠子,佐助望着火光的颜色在他的脸颊跳动。他拍了拍双手,叉着腰,转头对佐助咧开熟悉的笑容,说:「怎样?愿不愿意陪我一天?」
佐助听到火花噼啪作响,他察觉到鸣人的脚下有长长的影子。他的声音还精神有力,彷佛今天他又关在家里一蹶不振,鸣人为了要他振作,便随意谗个借口,将他骗出门蹓跶一下。
彷佛他的心跳从来没有停止过。
佐助想大声吶喊,却好像失去了言语能力,被一个奇幻的现象塞进与世隔绝的泡泡球,那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鸣人依然活得好好的。
当然,佐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和鸣人悠闲相处的时光随着历史的前进化作了烟云。可是此时此刻,他坐在过去的森林里,看着已成过去的人,给他搭起炉火,烤起一顿同样是过去式的早餐。
佐助变得无法思考,难以把认知的和眼前所见的联成一线。
「为甚么不说话?佐助。」
佐助不知道该如何发出声音。他应该怎样跟死去的人沟通?用甚么方言?一个眼神?别的外星语言?抑或一套密码?
「佐助,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丢回湖里。」
鸣人挑起眉隅,眼睛下拽,嘴角高高掀起。这号臭着脸的表情招起佐助的心酸。这个也应该成为过去式的生动表情,蓦地超越了时空,来到他面前栩栩如生。佐助听到脑海中某种东西断裂了。属于过去和现在的时光,不可理喻地接在一起。
他挣脱了泡泡球。
他放弃了思考。
他花了几秒忍住眼泪,恰巧鸣人转头,他迅速抹去眼睛的咸涩,把眼前的看得更清楚一点。
「鸣人…这是,不可能的。」
他终于发出声音,沙哑低沉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风吹过,树叶沙沙落地,宛若一场暴风雨。
鸣人拿起烤到金黄的鱼,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也给佐助摘起一尾。佐助接住,鸣人叫喊:「烤得刚刚好呢!佐助快吃,凉了就不好味了。」
佐助晃晃然,他的身体服从了荒寥的现实。他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张开嘴,在鱼身咬了一口。这鱼还是普通的鱼的味道,带着以往的熟悉的香味,吃不出有甚么不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