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只要你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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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拨弄着手里的电话，迟疑着要不要打过去。这么多年没见，没有想到再见陆一诺竟然是医院里，还是妇产科。那天她匆匆地追小妮出去，不想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两个人俱是一惊。
是陆一诺，那眉眼，那面庞，还有那唇角的一个黑色的小痣。整个人呆在那里，陆一诺也是，看着她，有些痴。
“夭夭，是你吗？”陆一诺问。忘记说了，小妖大名唤程夭夭，据说可是她老爹翻阅诗经过后才决定给她取得名字。小妮就拿这个打趣过，“你叫程桃之都比叫程夭夭好听。”结果小妖大怒，“你还橙汁呢。”
扯远了，扯远了。回来。
小妖只是点了点头，依旧看着陆一诺，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些贪婪。
可两个人都有些急，她惦记着小妮，而陆一诺不知为何也是往里张望。陆一诺发现她神情焦急，掏出一张名片，“给我打电话。”小妖顺手一抓点点头，逃也似的跑了。不知道是追小妮还是躲避自己心底里的那丝躁动，不，激动。
名片嗖地被小妮抢走，惊得小妖大喊：“你干什么？”
小妮道：“对着名片发花痴还不如打电话过去。你看你，已经三天了哎，一直都是这样一幅花痴的模样。”三天了？过去三天了，他会不会还记得让自己给他打电话呢？
看小妮顺手将名片扔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四脚朝天地躺在大沙发上，伸脚踢了她的拖鞋一下，看着拖鞋被自己成功踢飞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小妮抱怨道：“你居然虐待孕妇……”一股幽怨的味道。小妖被她提醒，讪讪地问：“你说这电话要不要打？那天可是在妇产科遇到他的，万一人家现在有老婆了怎么办，再万一人家老婆生孩子了怎么办？”
小妮顺手牵过一包零食大嚼：“那也要确认之后才知道啊。万一人家是去看人家的老妈呢？呃……老妈貌似不太可能，姐姐妹妹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之类的呢？”话音刚落，突然醒悟一般。坐起身抓起手机便往屋内跑去换衣服。小妖看着奇怪，问其故，告曰：“那天的那个美人好像是黎畅的姐姐。”
小妖喷，“你怎么早不想起来啊？”小妮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小妖忙问：“那你现在干嘛去呀？”小妮答：“不知道，大概照原计划，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门铃声却响起，小妮顺手开门道：“客人你招呼，我自己去医院好了。”转头看到一个暴怒的面庞，“你去医院干嘛？”是黎畅。
小妖觉得腻歪，转头进自己的屋子然后关门，最后说了句：“有什么事你们自行解决，不要打搅我睡午觉。”
结果还是打搅了，外面先是丁丁当当的吵闹，然后变成轰轰烈烈的告白，在然后，嗯，似乎没有声音了，再然后，嗯，大概是在bobo了……烦乱得动静搅得小妖心里极度不安，手里的名片因为这几日的时常蹂躏，本来亮白色的纸边缘已经有些平滑。中间有一条印子，细细长长的，像是伤痕。伤痕……
最后还是给陆一诺打电话，却是晚上。跟几个高中同学去叙旧，难免喝了许多酒。从酒吧里出来，风一吹，整个脑子都嗡嗡的。脑海中却有一串数字清明，掏出手机拨了过去。长久的滴音，却是一个女子接了起来，“您好。”声音婉转娇滴，听得她尚且动心。小妖颤颤呜呜说打错了慌忙挂了电话，脑海中的嗡鸣更加剧烈，就连心底里也有丝失落。像失重般。
于是蹲在地上，任凭眼泪唰唰掉落。
竟然是失去了，而且找不回来了。
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又响了起来，竟然是他的来电。小妖抹了把眼泪咽了咽吐沫接了起来。喂了一声，不知是因为喝过酒还是因为哭过，总之嗓音低哑，比之方才的女声差了十万八千里。陆一诺却听了出来，说：“夭夭，我一猜就是你。”她想解释说方才是女人接，所以误会了挂了电话什么的，可是觉得繁琐，自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不吭声，有一声哽咽突然出来。这一抽，却被陆一诺听出来。他有些慌张地问：“夭夭，你怎么了？”
小妖微笑，苦笑，“没事，这个是我电话，知道了？”陆一诺应知道了。又是一阵两个人都寂然无声。最后一诺问：“周日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小妖说好，神色木然。
回去时看到小妮的留言说去黎畅家吃晚饭，丑媳妇见公婆。小妖哑然一笑。
丑媳妇见公婆，如她当初那般吗？
她与陆一诺是大学同学，却是在毕业前才结为情侣。别人说毕业那年我们一起失恋，可他们偏偏毕业才恋上。那时少年意气，满是梦想。两人天天腻在一起，连找工作投简历都要找离得相当近的公司。两人租住的房子是旧楼里顶层的一间，窄窄的，只有一室，连厅都没有。洗了衣服就晒在外面的天台上，然后两个人靠在门板上看着到处悬挂的衣物被单，深情地在夕阳下拥抱。那时她梦想着早日赚钱，两个人凭着自己的能力攒钱供房。
有一日他却说要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她答应，她与陆一诺已经那样的关系，总要家里互相知道才好。而且没有想太多，以为陆一诺的父母与自己的一样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能给孩子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却没有更好的。事实却不是如此。极高档的社区里连出租车都不能进去，豪宅内的一切让她束手无策的感觉。她有想过陆一诺欺骗，可自己这样有什么好欺骗的？骗她去跟她一起住逼仄的小屋过平淡的生活？他的父母对她倒是客气，一个劲儿地让她吃这吃那，消除她的紧张。见面堂而皇之的结束后，却在某一天接到他母亲的电话：“程小姐是个明理的人，我们希望一诺出国读研。”出国读研啊，凭自己家的能力恐怕父母努力半辈子也仅够那保证金，想想真是遥望而不可及。她不傻，于是说：“阿姨，我明白了。”
于是她亲自劝一诺出国读研。一诺要带她一起，她却不答应，说要照顾父母。其实是心底里那一点点骄傲的骨气在作祟，因为明白差距，所以知道根本就是不可能。能拥有这样一段感情，实在已经是很幸福了。她应该学会感恩。她说她会等他回国娶她，谎话说得自己心酸，险些潸然泪下。后来他一出国自己便换了手机号，换了住处，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这样平静地淡然地消失了。
只可惜上苍弄人，竟然又能这样见到。
周日一大早，小妖打扮得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上的配饰也要一点一点挪正，整个人明媚鲜艳，气宇非凡。小妮起床时朦胧着的双眼看到，只说：“你这是相亲去啊？”小妖摇摇头，“去见旧爱。”加一个旧字，哪怕爱得再惊心动魄，都已经是过去时。小妮调笑道：“呦，真看不出来你这么铁马张飞似的一个人也有旧爱，谁呀？”小妖正色，“想当年我也是淑女一枚。”小妮摇摇头，“看不出，真看不出。”转身刷牙洗脸去了。
小妖看着镜子中又有些恢复淑女样的程夭夭，心中默念，“坚强些……”是要坚强些，这样才能直面惨淡的人生和不食烟火的爱情。
见到一诺却是与以前大大不同。似乎是岁月时光的雕琢打磨，整个人都已经沉稳下来。绅士地替她拿包拉椅开门，连进电梯都要靠在门上让她进去才躲开身体。细微地妥协，让她觉得眼眶发红，鼻子发酸。他的妻子应该很幸福吧，心中也只得这么想。
吃晚饭时谁也没有提起以前的事情，只是平淡地叙旧，然后说些近况。事业上，生活上，谁也不敢提感情，似乎提起便会有东西如黄河决堤轰然倒塌。最后她仍是没有忍住问起了家庭，他脸上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幸福的笑容，说妻子很好，怀孕三个月了。猜得完全没有错，却仍是忍不住心底唏嘘。他又问及她，她也只好洒脱着笑笑：“打算削了头发找间庵院当尼姑去……”他不觉错愕，小妖又是灿烂一笑：“开玩笑的。”
陆一诺不知说什么好，长久也只道一句：“夭夭，你跟以前不一样了。”语音有些怅然，抑或是无奈。是不一样了，为了应付严峻的生活只能自己让自己快乐起来。穿上厚重的盔甲，其实里面的软弱只有自己知道。小妖回了一句，“人都会长大，谁还能跟孩子似的呢？”眼眶里瑟瑟，扭头拼命地看窗外，却是夕阳西下，脑海中突然间就出现了他们从前在天台相拥的情景，更觉得伤感。于是有两滴泪，大大的，滑落了。
他看见那豆大的两滴泪，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匆忙间递上了手绢，竟然尴尬了起来。昔日里的那般亲密，现在也只得这样。不是已经放下，不是不心疼，不是不伤心，不是不难过，只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小妖抹了眼泪，然后借口去补妆匆忙间离开。卫生间的大镜子照出自己的狼狈。那样仓皇的表情，惨白的肤色。过去的点点滴滴悉数都在胸口内涌动，那个，是她爱过的男人。她能做的，就是要他幸福。
再回到餐桌上已经是平日里一幅玩世不恭的神情，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只捡着身边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引得他笑，却也看得出来只是淡淡地心不在焉地笑。
饭毕平静地告别，似乎只是多年未见的朋友，熟悉的陌生感，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生疏。一诺却坚持开车送她到家楼下，却刚好看到黎畅送小妮回来。大袋大袋的东西，两个人拿着都有些费劲。小妖跳下车帮他们一起拿，一诺有丝惊讶也走了下来。黎畅抬头看见，有些诧异地叫：“姐夫？”
四个人站在那里一时无法介绍，说到底只有小妮和一诺之间不认识。于是小妖对她说：“这是我以前的同学陆一诺。”几乎是同时，黎畅说：“这是我姐夫。”
小妮将关系理清，却看见小妖有些黯然的神情。原来她的旧爱已是她人的丈夫，呃……自己未来大姑姐的丈夫。那么……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僵持在那里。
小妮对小妖说着黎畅的母亲对自己如何好，买来许多东西给她。小妖帮她一点点收拾，有不少婴儿的东西，看着心里的某一处便溢出一丝疼来。那疼痛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几近窒息。
其实她也有过一个孩子。在一诺出国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可是那时究竟是怎样一种生活状况啊？生活的拮据，工作的辛苦，还要顾及自己在父母亲友间的形象……最后不得已，她一个人去医院，用一诺母亲给她的五千块钱分手的“酬劳”去做人流。
手术床上她一个人哭得厉害，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痛哭流涕。最后医生不耐烦，恶言相向，“你还有完没完，当初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被人抛弃了到这里来哭？”于是哽咽，因着那话，心头的疼痛仿如刀绞。默默地只能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妈妈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所以没有办法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不要恨爸爸，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恨妈妈一个人就好了，一个人……”
就那样辛苦，可是都过去了，好在都过去了。现在的自己，过得很好。跟小妮一起创办自己的公司，虽然辛苦，却有真实的成功，属于自己的成功。一诺母亲给的钱也在她最初工作了半年后，一个月一个月地攒齐了，给她寄了回去。
并不希冀还能再遇上一诺，也并不希冀他还会来娶她。只要他过得幸福，幸福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只要你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