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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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林承意手指一僵，眼光闪烁，“有什么不对的？”
燕回将那只在脸颊摩挲的手抓住扔开，抬头，眼光灼灼地看着林承意，“哼，依你之言，这些年你都没有你大姐的消息，直到你大姐送信给无音山庄，你才得知你大姐的处境。那他们一家三口这十多年的生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如果我没听错，你找到顾藏锋时，你大姐应该已经过世，难道是顾藏锋跟你哭诉了他艰难的生活吗？”
林承意叹了口气，用赞赏的眼神看着燕回，道：“小回，你果然心思敏锐，但我所言不假，迫于父亲压迫，无音山庄无人敢私下打探大姐的消息，况且大姐也不是一般人物，她诚心想躲，无人能找得着，至于我如何得知她这些年的生活，藏锋的性子桀骜，当然不会向我哭诉，但大姐临死之前留下手书，我自然是看了手书才知道的。”
燕回沉吟片刻，不言不语，只是盯着林承意微笑。
林承意面色如常，“怎么，难道小回你不信我？”
林承意的说辞完全没有破绽，在旁人听来，自然不会再有一点怀疑。燕回却不信，只一点，他了解林承意的性格。
林承意表面上温润如玉骨子里却极为强势，要不是无音山庄的家规便是庄主尚在，少庄主必须年满三十才能接位，林承意早就接任庄主之位了。他羽翼早已丰满，庄主只是个虚架子，整个无音山庄几乎被他一手把持，要是他有心，庄主的命令算的了什么！早就把姐姐的踪迹打听了一清二楚。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大姐，那么自然也不应该在意顾藏锋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把顾藏锋交到自己手里，恐怕另有预谋。二是他的确在意顾藏锋这个侄子，但顾藏锋的身世绝不应该是这样，既然在意，却要交到自己手里，难道是真的为顾藏锋着想，怕他在大家族里受欺负么？
不管是那种可能，都不会像林承意说的那样简单。
燕回懒懒地起身，穿上外衣，披上软袍，撇嘴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真是假，我都要带着顾藏锋了不是？”
林承意站起身，将燕回埋在衣袍内的黑发拿出，一面用手指顺理着，一边淡淡道：“话虽如此。但你不信我，还是会让我不安。”
手臂下移，林承意从背后抱住燕回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道：“我的心思，小回你可明白？”
燕回身体一僵，“放开。”
正要用内力震开腰间束缚，却听那人伏在耳边，仿佛寒秋里离群的孤雁，声音低垂沉入潭底，“除了你，我身边再无交心之人，若你也不愿信我，对我心存隔阂，那世间岂不是唯我一人踽踽独行，小回，你当真忍心？”
燕回微微皱眉，不就这点事么，怎么被他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燕回提了口气劲，林承意措不及防便被雄厚温和的内力震飞到床上。燕回的武功既已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如果不施展招式，不运用内力，恐怕就是各大高手来了，也会以为这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世家公子罢了。
林承意的头脑在中原武林之中，的确无人能敌，但他的武功只能勉强算得上二流，自然会悴不及防被震飞。
“真是无情啊，小回。”
半躺在床上的少主大人眼神幽怨地看着头也不回就要离开的燕回，如是道。
燕回沉默的背影，好像是对他刚才的真情流露最锋利的讽刺。
林承意自嘲地笑了两声，看看，真情能有什么用？只有实力才是留住人的工具。
“我明日出门，恐怕要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小回，你明早不来送我？”他朝燕回的背影喊。
燕回头都没回，挥了挥手，“好走，不送。”
拜别了少主大人，燕回坐着马车，一路合着眼皮，晕晕乎乎地睡了一会儿，到了饕餮馆，已经过了酉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下了马车，还没踏进饕餮馆的大门，盛泽就飞快地跑到他跟前。
“燕大哥，你可回来了！”
燕回无精打采地嗯了声，走到收账的柜台后面，软软地半倚在铺了毛毯的大椅子上。
盛泽一路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叽里呱啦地说着他离开半天后发生的事情，半路被其他忙碌的店小二瞄见，强行拉走干活。
金掌柜正忙得不可开交，见他回来，连忙把账本往他面前一推，笔杆子塞到他手里，简要地交代了几句没算完的账，就缓了一口气忙其他的去了。
燕回耷拉着脑袋，看了眼账本，挥笔刷刷刷把之前的账补上，期间时不时有店小二来报账，瞄一眼菜单子，不出两秒，燕回就算好了应收的银两，找余的银两，事后记账，下笔也是飞快，毫不停歇，哪怕在最忙最热闹的时候，他也能空出时间，打个盹。
饕餮馆打烊打的早，未到亥时，整栋楼就已闭馆。
燕回打了个呵欠，恍恍惚惚地跟着盛泽回家。
走到近处，才发现家里门户大开。
燕回愣了愣，“进，进贼了？”
盛泽连忙进到院子里，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不动了。
小小的院落，一点烛火都没有，月亮被乌云遮蔽，院内显得十分阴暗。
“哼，回来的真早啊。”
一声冷冰冰的嘲讽突然从黑暗中发出，盛泽惊得浑身一颤。
燕回揉了揉眼睛，看着某处，疑问道：“啊，是你啊，站在那里干什么？”
顾藏锋站在最黑暗的廊柱边，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一声不发，冷眼盯着院中二人。
盛泽皱眉道：“你躲在那里，吓人么！”
“躲？”顾藏锋嗤笑了一声，往台阶下走了一步，精致妖艳的半张脸露出来，唯独眼睛还隐在阴影中。
他不看盛泽，只盯着燕回，“你打算怎么办？”
燕回道：“什么怎么办？”
顾藏锋冷笑，“那老头不是去找你了吗？”
“老头？”燕回眯着眼睛想了想，“你是说书院的秦山长？这件事情比较难办……你有什么想法？”
顾藏锋道：“我不想读书。”
“不读书怎么行！”燕回立刻回绝道，看到少年蓦然变得危险的眼神，他话锋一转，边向卧室走，边说，“ 我精神困顿，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了再讨论。就这样，盛泽，藏锋你们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虽如此，第二天早上起来，燕回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毕竟山长把话说得很清楚——如果顾藏锋不收敛性格，就算无音山庄要拆了他的书院，他也不会收顾藏锋！
忘了说，现在不是顾藏锋要不要去读书的问题，而是书院已经强制把他停学了。
燕回在思考顾藏锋收敛性格，变成乖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燕大哥，你的粥都凉了。”盛泽见燕回陷入沉思，忍不住提醒道。
燕回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摆摆手，“别说话，我在沉思。”
盛泽恹恹地点了一下头，扒着碗喝了两口粥，忽然抬头，目光凶狠地瞪了顾藏锋一眼。
“我说——”
恰巧这凶狠的一眼被燕回抬头看见了，盛泽顿时心慌意乱，揣测不安地想，燕大哥会不会以为我不是好人？会不会以为我在欺负顾藏锋？
顾藏锋本想发火，但看到这一幕，不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盛泽那一眼毫无正当理由，完全是他头脑一热的自然反应。所以面对燕回询问的眼神，觉得分外心虚。
哪知燕回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向顾藏锋，并且还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说：“藏锋，不要老是欺负盛泽。”
顾藏锋笑容僵在眉角，提高了声音，“我欺负他？”
燕回揉了揉震得发麻的头皮，为难道：“我知道盛泽脑子没有你灵光，但你也不能总欺负他呀，你看他，武功比你高，不也没欺负你么？”
顾藏锋愤怒地把碗一摔，碎瓷片呼啦啦地溅了满桌，他咻地站起来，恶狠狠道：“你问都不问，就认为是我使坏！”
燕回看着粥里的瓷片，冷淡地道：“盛泽忙了一早上，你不喜欢吃也没必要摔碗。”
“燕大哥……”
“盛泽，没你的事，别说话。”燕回打断盛泽，“我觉得我必须要表明一下一家之主的身份。”
顾藏锋的表情几乎可称得上恐怖了，燕回却没神情淡淡，目光没什么波动，冷淡地与顾藏锋发红的眼睛对视。
“你！”
燕回越是冷淡，顾藏锋越是愤怒。
燕回淡淡道：“藏锋，你——”
他刚说了三个字，顾藏锋一脚踹翻了桌子，碗碟包子馒头稀稀落落洒了一地，盛泽惊得跳起来，燕回却坐着一动不动，任粥溅了自己一身。
顾藏锋眼神狠厉地瞪了盛泽一眼，转身消失在门口。
盛泽不知所措，呐呐道：“燕大哥，我……”
燕回缓缓站起身，泠然道：“我知道，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
盛泽愣住，“试一试？”
燕回道：“这样的性子怎么磨得了。以后无论是在书院读书，走平常人的路子，还是混迹武林，游刃于江湖之间，他的性子都太桀骜了。林承意果然会给我找麻烦。”
“燕大哥，我刚才……都是我的错！”
燕回摇摇头，“你们两个气场不和，有矛盾理所应当，是我太天真了。”
许久，他看着空寂的院落，低声道：“看来硬得不行，还是只能来软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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