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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渣男诠释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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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俩人都送回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宋念住的是老小区,要穿过狭长的胡同,两旁的路灯年久失修,昏黄微弱。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全部车位都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的打着最亮的车灯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车位,停好车后出来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自己家的窗户。
没亮。
景钊在的时候留下的坏毛病。
他很怕黑,回家就必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那时候宋念打工要到很晚,回来只要在楼下看到灯亮了,就知道一定是他回来了,兴奋的狂奔上楼。
这个坏毛病,她努力改了很久,但终究未果,后来索性放弃了。
舍不掉的,自有它存在意义。
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爬楼,她住在六楼,旧楼没有电梯,刚爬到第三层,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虚弱的把手撑着墙上。
凌晨的夜安静的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突然一个男声响起,宋念一惊,脚下一滑。景钊一个箭步走上前,及时扶住了她。
宋念冷脸,只要见到他就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你该锻炼了。”男声在她旁边幽幽的响起。
他的曲调轻松悠扬,在宋念听来却格外讽刺。一挥手,抬脚继续往上爬,手腕却被拉住。
“念念….”
那般声如细丝,温暖如阳。
但宋念什么也听不见,自动屏蔽的继续忍着粗气爬楼,一不小心一个粗气没喘过来,就被呛得咳不停,一到四层的感应灯齐刷刷的亮起来。景钊心中不安,赶忙上前轻轻抚上她的背。
“慢点。”
宋念想不通,这个男人来这里干嘛?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么?
“我扶你。”
“不必。”
“念念,你不要这么固执。”
宋念冷笑,这话真是讽刺。
“景钊,你什么意思?”
虽然楼道亮着灯,但光线昏暗,宋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听起来轻松的声音。
“我只是来看看你。”
“见到了?可以走了么?”
“念念…”
“我求你别叫这个名字,你每叫一次我就恶心一次,每听到一次我就被过去的自己嘲笑一次。”
“我们不要闹了好吗?”
景钊说着伸手欲抓上她的手,宋念情绪激动,猛地挥手。
“别碰我。”
声音洪亮,贯穿全楼。
二人陷入僵持,久到感应灯都灭了。
突然旁边的门轻轻打开,一个男子探出头,见这架势,又胆怯的挥挥手,连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然后,‘哐’的猛关门,随后门里传来叫骂声:神经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吵架回自己家吵去。之后,就没了声音。
宋念动动嘴,抬脚往上爬。他不怕丢人,但她怕出名,景钊随后跟了上来。
终于到了自己家门前,宋念不停的猛跺脚,却发现这层的感应灯坏了,手机又一时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好胡乱的在包里翻钥匙,却怎么都找不到,索性一股脑将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但她忘了没亮她看不见。气馁的蹲在地上,但还是倔强的忍着眼泪。
景钊见状,从兜里掏出手里为她照亮。光亮从头顶传来,宋念发现钥匙就在被倒在地上一堆东西的最上面,孤零零的就像此刻的她一样无助。
转瞬,眼疾手快的抓起钥匙,一股脑将东西都塞进包里,快速开门,进门上锁,景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隔在门外。
景钊站在门前,静静的发呆,看着紧闭的门良久后抬手敲门。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我们从来都不曾有争吵。”
一直以来,都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嘶吼着表演马戏,他一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一切。
慢慢的,门外没了声响,但宋念可以明显感受到景钊的气息,身体不受控制的打开门。景钊欣喜的进门,将宋念拥入怀中,越抱越紧,宋念却表情呆滞的一动不动。
良久,景钊松开她,低头温柔的看怀里的人。
“念念……我们和好吧。”
宋念不语,轻轻推开他,把包扔到一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和好?凭什么?”
景钊已经换掉下午的那身衣服,此时一身黑白搭配,绅士高雅,缓缓走过来,半跪在宋念身旁,怜惜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却被粗鲁的挥开。
景钊依旧耐着性子,温柔的说。“念念,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对,但这两年我一直都一个人,我一直在等你回头,你知道吗?”
宋念疑惑的抬头,眼神昏沉的盯着景钊。“回头?景钊你在说什么?谁回头?”
“念念,你不要固执。”
“景钊你给我滚好吗?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轻薄,如今看来你更不负责任!”
“我不负责任?我不负责任会一直心心念念着你么?”
宋念语气强硬,景钊不自觉的有些烦躁,声贝也大了不少,但他原本不是来吵架的,伸手试图去揽住有些颤抖的宋念。
“等我?念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那么多绯闻我想自挖双眼都他么的还有人念给我听好吗!”
“绯闻终究只是绯闻而已,做不了真的。”
“苍蝇从来都不叮无缝的蛋,你那颗蛋到底招了多少苍蝇,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景钊身子一怔,脸色突变,顿生气恼。
“念念,你这是在说些什么淫/秽的胡乱话?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宋念突然大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变成这样究竟是拜谁所赐?
但就算再气恼,景钊的理智还尚在,看见宋念此时激动的情绪,心中不免心疼不已。这次前来是为了讲和的,并没有想到宋念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放缓语气,怕自己又伤了她。
“念念…”
他终究还是知道,他曾经是对不起她的。
但宋念却愈发气愤,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地起身把它甩出去。
“我他么说了别这么叫我名字!”“你给我滚行吗?”
景钊被玻璃碎渣溅了一身,缓缓起身,怔怔的抿唇不语。
他那样高,宋念只能到他的脖子,瘦小的恨不得能一捏就碎的感觉。
良久。
“你来这里什么感受?是不是满满的炫耀?我还住在这里,真是不知廉耻对不对?”
宋念语气平淡,而景钊眼神闪烁,他哪里还会觉得她不知廉耻?
这套房子是曾经景钊刚入行时租的房子,后来宋念也跟着搬了出来,住进了这里。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对于当时还没有工作能力的二人来讲已是天价的房租,景钊初入行基本都是倒贴钱,宋念每个月把家里给的生活费全用来支付房租依然不够,她就去打工,一天一份不够,就一天两份,就算后来做了景钊的助理,依然需要额外打两份工,因为不只要付房租,还要帮景钊买名贵的西装、手表和香水,但她一年四季几套衣服来回穿了四五年。
房间里的装潢布置都是宋念一个人弄的,那时候她还憧憬着日后有钱了能买下这套房子,做自己的婚房,毕竟充满了回忆,和她与景钊共同奋斗的点点滴滴。她对那张床尤为喜爱,那是她攒了两个月的钱买的,只是因为景钊随口一说喜欢又大又软的双人床,她就发疯似得非买不可。
但他们从没在这张床上做过爱。
买床的时候宋念已经发现景钊在外面背着她找别人,每次景钊靠近这张床,宋念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后来的两个月他们争吵是最严重的,其实只是宋念单方面的嘶吼而已,景钊对于自己偷人的行为供认不讳,板着脸任由宋念对他拳打脚踢,什么都不说。
“如果你肯再忍两年,我们也不至于到分离这般田地。”景钊轻声,抬手替宋念擦掉眼角的泪。
宋念自嘲的微微偏头,“忍?我为什么要忍?景钊,难道我忍得还不够多吗?我忍了你跟老女人上/床,但我为什么要忍你跟你的女人来脏了我的床单,你凭什么在我买的床上乱搞?啊,你凭什么啊!你说啊,你到底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你这么糟蹋我!”宋念情绪激动的挥动手臂,将景钊推得老远。
景钊险些站不稳,扶在墙上稳定了下心绪,无奈道:“当时的我想要出头只能那么做。”
“我不拦你。”宋念挥手擦掉眼角的泪,重新坐下来。“但请你也不要再进入我的生活,我避免不了见你,但你有办法不见我。”
“念念……”
宋念固执的偏过头,不再说话。
双方再度陷入僵持,空气中安静的只能听见钟表咔咔滑动齿轮的声音。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景钊轻声说。
安静,如死寂般的安静。
“门口的灯坏了,记得通知物业来修。你要注意按时吃饭,多喝水,工作不要太拼命……”
景钊碎碎念着一些家庭琐事,宋念猛眨眼睛,逼回去即将出来的眼泪,直到景钊拉门出去。望着紧闭的门发呆,眼泪再也不需要吞咽。
宋念把自己拖回卧室,大字躺在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床上。明明可以换床,却要天天睡在上面折磨自己,她捂住脸,大笑的浑身都颤抖。
陈奕迅有首歌这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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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唱声嘶力竭的情歌,不代表没有心碎的时刻;
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愈合;
就无人知晓,我内心挫折;
活得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
外向的孤独患者,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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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宋念从不听伤感情歌,在她的爱情观里,只要有景钊在,无处不温暖。
后来分手也习惯了,她又回到曾经开朗阳光的模样。
然而只有在深夜,她才会觉得自己其实只是个孤独患者。
无人知晓,自我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