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欲静而人不止》菩萨也蛮

3、【叁】往生

　　“你现在知道了。”齐谐站在那间小屋里，拿起放在香案上的妙香，在正燃烧不灭的蜡烛上借火，待到香被完全点着后，再向灵位郑重地鞠了一躬。之后将香火插至香炉上。
　　“知道又如何，能改变我现在的状况吗？”沈若雨冷哼一声。
　　“你想改变什么呢。也许命中有这一劫啊。”齐谐转过身，面对着“她”笑着。
　　“。。。。。。”沈若雨别过头去，面色难堪。
　　“家人的意义对于你来说又是什么呢。”齐谐再一次问道。
　　“应该相信我，包容我，无条件站在我这边。”沈若雨即便死了很久了，却一直以自己为中心地活着，做鬼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
　　齐谐摇摇头，无奈地说着：“你命中这一劫果然是注定了的。”话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余下沈若雨在原地，呆呆站着。
　　“阿斋，后来呢，后来呢？”各位师兄弟围在阿斋身旁，急切地催促着他说下去。
　　阿斋难得看着自己周围有这么多的师兄弟，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就把那女鬼收了。”阿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把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就这么简单？”师兄们一脸的怀疑，但套问了许久都问不出什么，遂放弃了。
　　阿斋逃脱出各位师兄的魔爪后，匆匆赶至师傅的房间，躲了起来。
　　“阿斋，发生什么事了。”师傅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没事，就是想来陪陪师傅。”阿斋心中慌乱，便盘坐在师傅的榻边，低声念着《道德经》。
　　“阿斋，你没有事情瞒着师傅的吧。”今天师傅显得十分清醒，竟在榻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没有啊。”他心里一阵紧张，但面上故作镇定。其实后续发生的事他连师傅也瞒着，毕竟这事情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齐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阿聊在屋里屋外乱窜，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没看到她脸上微怔的神色。
　　一个扑腾就从屋外的树上捉来一只小鸟，齐谐才回过神来，面露愠色。
　　“住嘴。”她走到阿聊的面前，伸手就拍打下抓着鸟儿的爪子，又道：“你这臭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阿聊撇着嘴，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松了爪子，眼睁睁看着鸟儿飞走了。
　　“你都不赚钱，我要吃肉！最好是鱼肉和鸟肉！”阿聊砸吧砸吧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好吧。这户人家肯定也给得起丰厚的报酬。”齐谐又坐回位上，认真想着。
　　翌日，齐谐邀了沈府老爷与夫人至大堂。将她的办法告知于他们。
　　夫人还有些犹豫，颤抖地询问道：“这。。。这真的可行吗？”
　　“现在她戾气未除，无论施什么法术都是无用的。你们也想她能往生吧，如果不是遵行她的意愿，就算往生了恐怕你们沈府也是不得安宁的。”齐谐略微加了些威胁的意味。
　　这时候，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之后朝着齐谐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表示同意。
　　就这样，众人皆忙碌起来，照着五年前的样子重新布置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沈若雨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子，再看向齐谐，面色有些难看。
　　齐谐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斟了一杯，独自品尝着。
　　“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她”有些气急败坏，戾气惹得窗牖呼呼作响。浓烈的怨气又使得“她”成形，出现在齐谐面前，神色不悦。
　　“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齐谐慢悠悠地出了房间，只是不经意地将一片叶子贴在了门边上。
　　到了午夜，“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欲出去却被困在了屋里，才觉不妙。
　　突然，灯火一亮。宅子开始不宁起来。一些婢子跑的跑，逃的逃，乱作一团。沈若雨眯着眼看着这一切，无比的熟悉。
　　这时，沈府的府门似乎被人强行打开，一阵吵嚷的声响朝内院而来。
　　沈若雨按捺住心头的怒意，看着眼前的场景。
　　众人举着火把，为首的两人从屋子拖出一妙龄女子，推推搡搡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模样。
　　这穿着打扮，不正是“她”自己吗！沈若雨“噌”地一声便要冲出屋里，无奈困住“她”的法术太过厉害，根本毫无办法。
　　半拖半拽之际，女子被人带走了，沈府老爷和夫人皆眼含热泪，在后头呼喊着她的名字。“她”看着这一幕，早已冰冷的心似乎又热了起来。
　　只一瞬间的事，宅子里便空无一人，只余下她这个鬼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再重温一遍这痛苦的记忆呢！
　　瞬时，怨气布满了整个沈府，亦冲破了法术的束缚。“她”毫不费力地赶至那道观。果不其然，该来的人和不该来的人悉数站在那儿，似乎就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女子硬生生被拖进道观里，她哭喊反抗却都无用，眼看着自己就要赴死，她在绝望之际渴求自己的父母与兄长，可得来的只是他们掩面哭泣，却什么也没做。
　　道观的门就这样关上了，她听到了那道士下作的笑声。她逃，她躲，她狠狠地拍着门，得来的只有门外那群愚昧的人跪在地上，哆嗦的声音：“请神灵保佑我们的镇子吧。”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道观，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精疲力竭之际还是被道士抓住，撕碎了衣裙。
　　她也放弃了抵抗，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老道，似是要将他生生地映在心里，也要把门外那群祈祷着风调雨顺的镇民的声音映在脑中。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心中苍凉的想着：这所谓的天道究竟是否存在！
　　突然，一个闷雷响起，惊得众人纷纷抬头望天，连那老道也停下手上动作，仰头看天。就这一刹那，她猛然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老道，站起身来，一头奔向摆在道观中央的青铜鼎上，顿时鲜血四溢，怨念缠身。
　　老道一看，此女戾气深重，便不敢在此多待，打开道观大门，见众人都直盯盯地看着他。也亏得他生得一副好口才，道：“此女心怀怨愤，只能助长此处邪祟的戾气，汝等还是早早离去为好。”他一摆那拂尘，就要逃跑。但不想从密林深处出现的却是一群衙差，带着一些被掳走的少女，再是绑着几名壮汉，那道士一看这副情形，忙捻了几句术法，引得狂风大作，便逃之夭夭。而后众人皆寻不得他，只得作罢。
　　沈若雨见状，凝气便要去追。却见父母以及兄长跑进观里，抱着自己的尸首悲怮着。一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落。
　　这时候，早被惊动的官府大人来到他们身边，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也许此刻不该说这话，但本府仍有一事相求。”
　　沈家老爷此刻抬起头来，哽咽说着：“大人。。。有事请讲。”
　　“此事事关重大，带来的影响太大，希望大家不要再四处宣扬为好。”
　　“那我女儿难道就白死了吗？”夫人伤心质问道。
　　“夫人！”沈府老爷自知此事影响，向夫人吼道。沉思许久，才抬头向大人保证着：“一切自会如大人所愿。”之后，便抱着女儿的尸首回府了。
　　沈若雨在此刻已是泪雨如下，泣不成声了。
　　所有的事情就这样戛然而止，但是雨在此刻却倾盆而来，似要冲刷掉这段肮脏不堪的往事。一切就这样恢复如常，齐谐站在沈若雨的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她的办法便是揭开伤疤，让往事重来一遭。只要解开沈若雨的心结，才能对症下药化解掉“她”心内的郁结。看来颇为有效。
　　“姑娘，我的妹妹是否在旁边。”沈家老爷战战兢兢地走近齐谐身边，小声问道。
　　齐谐指了指身旁的一团空气，示意着。
　　沈老爷此刻也壮了胆子，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疯了一般，对着一团空气诉说着他们对于她的愧疚与想念。
　　也不知沈若雨究竟听没听进，只知道她狠狠地哭了一场，那天的雨也是不停歇地下着。
　　“你还恨吗？”
　　“不知道。”
　　“那就是不恨了。”
　　“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下一世一定会更好。”
　　“谢谢。。。”
　　“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陀罗尼帝。
　　尼诃啰帝。毗黎你帝。摩诃伽帝。
　　真陵乾帝。莎婆诃。”
　　齐谐盘腿坐下，嘴里念着《七佛灭罪真言》。
　　诚心诵念此咒，可消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