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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却上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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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路思远一怔,才恍然想起萧先生是谁。这些天来自己为情所困、借酒浇愁,竟然早已经将想见“白衣居士”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是萧先生呀,快请进呀。”唐妈妈真是感谢这萧若的及时到来,还从未见过柳清欢如此刻薄地对待过哪一个客人,也不知道这路公子是哪里得罪了清欢,再让他们这样吵下去,还不知道要别的客人看多大笑话呢。
萧若依旧一身白衣,神情温和。但当看到路思远还是微变了脸色,想不到才二十余天不见,这风流倜傥、英俊清郎的少年公子竟然变成如此颓废狼狈的模样——难道这路公子真的如传闻一般,是为情所困么?
萧若将自己的心情隐藏得极好,立刻向路思远抱拳笑道:“路公子果然还没有离开杭州城,只是让萧某好找啊!”
“你如何知道我的姓名?”路思远的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自己在“相见欢”为见柳清欢已经守了二十余日,这在杭州城恐怕早已成为尽人皆知的笑话,又有谁会不知呢。
“你找我何事?”路思远不等萧若回答,忙又问。
萧若神色不变,依然温和而有礼地笑道:“我家公子听说路公子曾经上门找他,一直耿耿于怀,未能结识公子这般的英雄少年,特命在下来请公子相聚。”
什么英雄少年?自己身上还有哪一点可以和这个词挂勾,看看自己,恐怕走在路上同乞丐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吧?
见路思远不语,萧若又道:“我家公子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只等公子过去相见,不知道公子……”
“这……”原本路思远来杭州主要就冲着“白衣居士”的名气来的,虽然对他与知府关系密切颇为不屑,但他也不想以偏盖全来衡量一个人。只是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而且因为留宿青楼之事大失颜面,又怎么去见他?
“刚刚路公子不是问清欢,如果出得起钱,是否愿意让清欢相伴么?”忽然柳清欢在一旁浅笑着,柔声地道,“不知公子说的话可还算数,若还算数,公子不妨随清欢到‘清欢小筑’去听琴喝茶。”
说罢,柳清欢转身先行向院落走去。
什么?路思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从一开始柳清欢就对自己丝毫不假以辞色,此时怎么忽然态度转变起来了?
可是不管是因何原因,路思远的心头都是一热,毕竟能够让柳清欢相邀,总算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一大突破吧,这机会怎能放过。
“柳……柳姑娘,这不大好吧,在下已经答应了萧先生……”萧若听柳清欢如此说,一向温和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犹豫地望向柳清欢。
柳清欢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有什么好与不好?我们也且不论路公子是先到了我们‘相见欢’,后有萧先生相邀,留与不留全在路公子,你可别胡乱给我扣帽子,说我是故意与你家‘萧居士’过不去的!”
路思远越听越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只是,要选择哪一边才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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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公子要听什么曲子呢?”柳清欢仿佛忽然变了性情一般,招呼着阿水布置酒菜,又将自己珍藏的古琴也搬了来。
这,与前些时日的冷淡相对,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或者她平日待客都是眼下这样的“热情”?
但这样的“热情”却让他很不自在。
“我……”路思远忽然看向柳清欢,叹道,“柳姑娘可不可以不要将在下看做是平日姑娘所接待的客人?我是真心真意地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柳清欢微一皱眉,娇声笑道:“哪一个来这里的客人不是说想和我做朋友?难道不做朋友还做敌人不成,路公子真是有趣!”
“姑娘……”路思远见她还是不与自己坦言相向,正色道,“在下世居京城,出身清白,不是姑娘想像的那种纨裤子弟。”
柳清欢见他难得严肃地同自己说话,也收起笑容,淡淡道:“清欢早就劝过公子,这里不是公子该来地方,公子不听,请问,家世清白的子弟怎会出现在我这‘清欢小筑’呢?”
路思远被她这句话说得久久没有言语。柳清欢的确是劝过自己,他也曾经下过决心一走了之再不回头,可每每一想起柳清欢那黑白分明的眼,那淡然清冷的神情气质,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我……柳姑娘,我这是情不自禁,我的心意……”路思远鼓起勇气向柳清欢道。
柳清欢打断他的话:“路公子少年英雄,何必抬爱清欢样的青楼女子?像家世清白、年轻貌美的姑娘公子可以说招之即来……路公子是说笑了……”
“谁说我是说笑!”路思远不禁有些情急,但听她说话间的语气,却忽然想起一事,“那日在杭州城外的绿色小轿中,便是柳姑娘么?”
柳清欢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他还不算太笨,点头道:“不错,正是我。”
难怪听声音如此耳熟,看来他们之间应该算是缘份匪浅。
“那个姑娘不过与我……有几面之缘,但一直苦苦纠缠不休,并不是姑娘想的那样……”路思远下意识解释。
柳清欢好笑道:“你与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路思远见她这般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一个想拼命讨好却又手足无措的孩子,不由有些气馁。
“公子喝酒。”柳清欢不理会他受伤的表情,将酌了酒的杯递过来。
路思远摇头,他已经喝了二十多天的酒,比他这二十多年喝的还多,好容易与钟情之人相处,他要的是清醒。
他正色盯着柳清欢:“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清欢见他如此神情,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公子请讲。”
“不知今日姑娘留下在下,可有其他目的?”
柳清欢一怔:“什么意思?”
“在下想知道,姑娘与那萧居士可是有什么过节?”
柳清欢抬头回望,冷笑道:“什么萧居士,我不认得。”
“萧居士名满杭州,名满天下,必是风流人物,姑娘怎会不认得?”路思远见她否认地极快,知道其中必有问题。
柳清欢淡淡道:“萧居士?萧玉寒有家有室,称什么居士?这等虚伪做作之人,不认识也罢!”
听这话说得竟和前几日萧若的口气极像。
只因为爱慕柳清欢,路思远才将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但到底他也算是极为聪慧之人,见柳清欢此时表情,知道她必是言不由衷:“如果在下猜得不错的话,我今日有幸留在姑娘房中,大概全要拜萧若先生所提到的萧居士相邀所赐……既然在下能够受此大惠,总不能不问缘由吧?”
柳清欢惊诧地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早知道此人非是池中之物,眼下看来应该比自己预料的还要聪明机智吧——望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英俊风流的男子,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他也是这般的聪敏,这般的丰神俊秀,这般的深情,这般的青春飞扬……只是物是人非啊,八年,转眼竟是八年!
路思远见柳清欢看着自己,但显见思绪已经不知飞往何处。
这是她的目光第一次在自己脸上停留这么久,但心里却在想着别人。她的眼神是这么忧伤,那人必定带给了她太多的伤害吧?
路思远忽然好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好想上前抚去她轻蹙的眉,和眼底的忧伤。
蓦的一声异动让柳清欢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流露出太多的情愫,这是她一向没有过的事。
柳清欢垂下眼帘轻声叹道:“清欢承认今日留下公子确有私心,但其中原由不便相告,公子若不愿意,大可现在就离开,应该还赶得及赴那萧玉寒之约,如果公子不弃,清欢愿意今晚陪公子把酒言欢、弹琴吟诗!”
她眼中一闪而没的忧伤,虽然掩饰的极好,但还是被路思远看得真切,本来心中的一抹怨气竟也烟消云散,只求能够多与她相处便是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