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浮生》牧学渣

4、村庄日记４

　　郑德和小玉就这么在无双隔壁家住了下来。
　　阿福无数次吐槽过小玉的名字像女孩子，长相也像——就没见过这么红唇齿白的娃娃，乡下的孩子哪个不是在田里滚山里奔的，不说脏兮兮的，但是至少也不会像小玉一样整整齐齐，就差凑近去数数衣服上沾了几颗灰尘了；性格也像——说话小声，性格扭捏，怕脏怕累怕虫子！
　　不过尽管如此嫌弃，阿福不管去哪里还是会叫上小玉——长得好看，带出去倍儿有面子！
　　但是通常是阿福和薇薇跟着小伙伴上山下乡……哦，不是，是上树下河，无双在一边默默地盯着，小玉就蹲在无双边上，看着一大堆皮孩子打着堆做坏事。
　　这是个新奇的世界。
　　小玉从来没想过童年的生活可以这样。
　　郑德也觉得以前小玉的生活太拘谨和无趣了，除了开始的半个月他还不太放心地跟着这几个孩子当跟屁虫之外，确认了不会有多大危险，也就撒手不管了，正如无双爹自豪的那样，无双是个称职的小保姆，只要你交代的事情她听明白了，就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况且这小村小落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于是郑德就屁颠屁颠丢下小玉，跟着村民们去耕作去了，闲暇的时间还会跑到山上去砍砍柴打打猎。
　　小玉是个安静的孩子，他可以对着一窝蚂蚁一看就是一整天，也可以躺在树荫下只看蓝蓝的天空一整个下午。
　　阿福不乐意了：既然都是小伙伴，好兄弟（大雾），你这么不合群不合规矩。
　　于是在第X次小玉看着进进出出的蚂蚁时，阿福：“小玉！你是个爷们儿！怎么能做一些扭扭捏捏的娘们儿做的事情！走！跟我们掏鸟我去！”
　　小玉咽了咽口水：“掏鸟窝……是不是要爬树？”
　　阿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对！爬树掏鸟窝！”
　　小伙伴狗蛋说：“小玉你看你都来了这么久了，老和无双姐在一边蹲着你不无聊么，来跟我们一起玩！”
　　小伙伴狗剩说：“小玉其实你是女的对不对？”
　　小伙伴水生说：“如果你是女的我就好了，我娶你啊！”
　　薇薇不干了：“水生哥你昨天还说娶我的！”
　　水生想了想说：“那我都娶了，你做小的，小玉做大的。”
　　薇薇委屈了：“为什么我要做小的！”
　　小伙伴ABCD：“因为小玉比你漂亮啊！”
　　薇薇哭了：“你们这群坏蛋！阿姐！他们欺负我！”
　　……喂你们歪楼了！
　　无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表示：你们这群小不点在缩什么！信息量太大我听不懂！

　　最后小玉还是被阿福和他的小伙伴给弄进了小团体，几个娃娃在跟薇薇道歉之后，大家又和好如初了——毕竟这一伙人里只有薇薇一个女孩子，其他家的女孩子都被爹妈拘在家里绣花做饭洗衣带弟弟妹妹了，哦，无双不算，由于以上生活技能无双已经点满，基本上除了绣花之外，都能做到又好又快，所以他们几个孩子才能漫山遍野跑。
　　小玉的年纪和阿福是差不多的，都是七八岁，但是由于阿福是乡下孩子，放羊式长大，人又调皮，所以整个人长得结实，反观小玉，细胳膊细腿的，皮肤白皙，走路说话都斯斯文文的，扎在在小伙伴堆里跟个萝卜头似的。

　　几个小鬼吭哧吭哧爬上了树，小玉一开始也很害怕，但是耐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也尝试着手脚并用往上爬，在小伙伴的帮助下，居然也顺利爬上了倒数第二根树干，再往上就不敢了。
　　小玉紧紧抱着树干，柔嫩的掌心和脸颊贴在粗糙的树皮上，心里的感觉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能感受到夏季的风拂过脸颊，能听到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能感受到小伙伴精力充沛继续往上爬时枝叶的颤动。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松。
　　无双在树下微眯着眼睛看着叠罗汉一样一个个往上爬的熊孩子，大约知道这几只又要搞什么鬼了。
　　阿福在最高的树干上喊：“阿姐——我下来了——”
　　然后一个身影往下砸。
　　无双快步向前，伸开双臂，稳稳接住。
　　阿福咧嘴一笑：“阿姐真厉害！”
　　“阿姐——到我了——”薇薇的声音传来，阿福赶紧从无双身上跳下来。
　　毫无悬念，薇薇妥妥的落在无双怀里，夸了无双一句之后，还附送香吻一个。
　　接下来几个小伙伴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无双都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剩下小玉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手还紧紧地抱在树干上。
　　“小玉，就差你了，磨蹭什么呢！”阿福吼道，“跳下来，阿姐会接住你的，可好玩了～”
　　小玉的手还是紧紧抱着树干不放。
　　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更不能轻易相信在危险中出现的人，哪怕他／她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现在应该算不得危险吧？不过是两三米高的树干上。小玉这么想着。
　　下面的无双已经伸出了双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脸上，微微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尖尖的虎牙：“下来吧。”
　　小玉看着这个笑容，神使鬼差地就松了松抱住树干的手。
　　“我接着你，莫怕。”
　　莫怕。
　　小玉忽然就像失去了力气，身体彻底放松，整个人身子往外侧一翻，就这么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不是以前那种充满了浓浓花香的怀抱，也不是郑德那样结实坚硬的胸膛。只是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带着夏日清风般的清凉，又散发着朴实的泥土气息的怀抱。
　　小玉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抓了抓无双的衣衫，又很快放开。
　　“好玩吧？”阿福凑过来说，“我阿姐力气可大了，不是好哥们我带不带他玩儿！”
　　“……”无双默默把小玉放了下来，揉了揉胳膊。
　　“好玩。”小玉缓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嘿嘿。”阿福拍拍胸脯，“以后哥带你玩更多好玩的。”

　　傍晚各家的母亲都在扯着嗓子喊自家的娃回家吃饭，小玉也跟着无双阿福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郑德背上扛了满满一堆柴火回来，分拣了一半给无双他们家送去，无双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郑家兄弟，这怎么好意思，这大半个月来你天天给我们送柴火……”
　　郑德摆摆手：“唐大姐客气了，我们叔侄吃你们的住你们的，我总该有点表示，不要跟我客气。”
　　这大半个月来，郑德忙着下田上山，没有时间照顾小玉，也亏得无双和阿福他们带了他一起玩，而且自从小玉跟着这群孩子漫山遍野跑之后，性格似乎也开朗了一些，笑容也多了起来，吃饭也比以前吃得多了，郑德他表示整个人都舒爽了～
　　无双娘客气几声便收下了。
　　柴火到了冬天是个好东西。往年夏季耕种，没有太多时间上山砍柴，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家里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生活用柴，有时甚至不够用还要冒险进山，今年有了郑德的帮忙，过冬的柴火那是妥妥的～

　　郑德回到家，看到小玉愣愣地坐在床上，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又看到了以前那个怯弱的孩子。“主……小玉，怎么了？”他放缓了声音，轻声问道。
　　小玉回过神来。
　　“没什么。”
　　“是不是阿福他们几个做了什么事？”郑德小心地问道，“毕竟是乡下的的孩子，做事难免没有分寸，若是住的不开心……”
　　“不，我觉得很好。”小玉笑起来。
　　郑德舒了口气。
　　“郑德，你教我武功吧。”小玉忽然要求。
　　“……好。”郑德应下。心里是高兴的。小玉的身子弱，习武对他有好处，奈何之前的条件不允许，他自己也没有兴趣，现在他能主动要学，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小玉伸手看看了看自己被磨破的手掌。今天的经历与他而言是刺激而新奇的，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如果……如果自己也能习武，是不是就可以和阿福一样有好的身体，甚至是像无双那样大的气力？这样……下次再玩这样的游戏，会轻松很多把。
　　小玉想起今天那个笑容，那个怀抱，还有那个轻揉胳膊的小女孩，忽然觉得这么几个月的奔波，就是为了能到这里来，能见到她吧。

　　而住在小玉隔壁的唐无双姑娘，也觉得今天的感觉不太对头。
　　熊孩子们喜欢爬上树之后往下跳，这个游戏已经不是第一次玩了，但是今天的感觉不太一样。
　　最后接住小玉的时候，唐无双忽然感觉到心跳不对劲，手上的分量也觉得分外沉重。明明只是一个很瘦弱的男孩，甚至连阿福都比不上，但是唐无双在抱着他的时候就是觉得很重，心里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都一个劲地往一个地方涌的感觉。
　　无双想了半天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脑回路太过于简单，导致她只晓得今天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无双姑娘决定不去想了，然后做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唐无双吃完饭刷干净碗之后，趁着娘给弟弟妹妹洗澡的时间，走到院子里，拿起扁担和水桶，慢悠悠地往水井走去。
　　等她挑完了两大缸水，把所有的鸡赶进鸡笼，又清理了鸡粪之后，她终于觉得恢复了过来。
　　天已经全黑了。
　　“这丫头又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还去挑水还清理了院子……”无双娘嘀咕道。
　　“得了你少说几句吧。”无双爹打断她，“整天指使无双做这个做那个，她不做你说她懒，她做了你又在这里犯嘀咕，合着只有屋里两个小的是你生的，无双是外头捡来的是吧？”
　　“捡来的我早扔了……”无双娘不服气道，“我就说说怎么了……”
　　“你还说！”无双爹瞪她，她蠕了蠕嘴巴，终是收了声。
　　无双可没管爹妈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恢复正常了很高兴，对着爹娘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无双爹叹了口气，伸出手弹了一下无双的脑门。

　　小玉这边早早就睡了。今天折腾下来他觉得挺累的，洗漱过后早早就睡了。
　　郑德叼了根草在嘴里，躺在屋顶上，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无双家刚才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到唐无双挑着满满的水桶把水缸倒满，把一筐鸡粪装好，做了那么多事情，气都没急喘一下，脸色也没看出来发红，仿佛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郑德自问这点工作量要他来做也难不倒他，但如果连挑两大缸水，气息完全没有出现一丝混乱也是很难做到的。但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不仅能做到，而且丝毫不见疲惫，就值得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其他人联系上。
　　郑德悠悠吐掉了嘴里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