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墟》路仇予

19、Chapter 19 梦魇4

　　“黄濑……凉太么？”凉太躺在床上，呢喃道。“切，谁稀罕哪！……这里，好冷。”他想起来这里时，下人们看他的眼神，冷漠的，不屑的，鄙夷的，还有黄濑恭与，他血脉上的父亲，始终如死水一样的眼眸，都使他的心脏如置于寒冬腊月般，心里那股对母亲的思念渐渐浓郁起来，“妈妈，好想你……”想你温柔的眼，温暖的怀抱。
　　倦意袭来，金眸渐渐阖上。小小少年就那么蜷缩着身子，陷入梦乡。
　　第二天，他被侍女们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受过专门训练的她们手脚很利落，立刻将他洗漱干净，为他换上了干净昂贵的衣物，如同摆布一个人偶。
　　饭食很是丰盛，只是一个早饭而已，就有五菜一汤，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小少爷，”是黄濑村一，“家主让我安排您接下来的学习日程。这是教礼仪的森田先生，从今天开始，由他来负责您的礼仪形表。”
　　“学习？”
　　“是的。身为黄濑家的少爷，您必须掌握这些技巧。之后还会为您继续请来老师，来负责对您的各方面的教学。”黄濑村一道。
　　“什么时候能学习魔法？”
　　“只要您想，随时可以。”
　　“那，我母亲的事情？”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您放心，已遣人去往。家主答应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那，可否开始教学？”
　　“开始吧。”
　　学习很枯燥，但凉太却很用心。得做一个乖儿子，才能让母亲好过些。这是他的认知。
　　黄濑凉太本就很聪明，什么东西看了一遍就能学会，这让那些向来严格的老师也称赞不已。不过一段短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少爷，尤其是在魔法上，他的进步很是明显。
　　另一边，书房里，黄濑恭与听了村一的描述，他话里尽是对凉太的赞誉。金发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笔，“那孩子确实很不错。果然是最像我的孩子啊，看来，可以提前了……”
　　“家主，大少爷和主母不久也要回来了。”
　　“怕是听了凉太的事情才回来的吧，呵呵，正好。”
　　“家主的意思是？”
　　“正式为凉太正名，让他成为黄濑凉太。”
　　“主母那里……”
　　“嗬！做了那样的事情，简直有损黄濑家的名声！怎么，她还敢给我甩脸子？”他这次是真的有点动怒了。
　　“这件事情，能瞒就瞒，凉太迟早会发现的，现在他羽翼未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您的意思，凉太少爷会是下一任家主？”村一脱了口唾沫，但这样的世家大族里，唯有能力出色的人才能成为家主，那位大少爷，德、能皆不足，哪怕是家主的嫡长子，也怕是……
　　“村一，你越界了。”
　　“望家主恕罪！”黄濑村一立刻跪下求饶。他怎么忘了，黄濑家家规森严，怎能轻易僭越！真是该死！
　　“……这次我不罚你。你须得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越过雷池一步，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村一谨记，谢家主宽恕！”村一战战兢兢地跪着，头埋得快要到地里去了，隐约又听到了一句，“还不到时候啊。”
　　翌日。黄濑主家。
　　黄濑家各系重要人物集聚一堂，小声讨论着这次家主召集他们来的目的。
　　有些人情报消息较为畅通，知道黄濑主家里凭空多了一个小少爷，自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看来束郎少爷多了个竞争者啊！”
　　“主母，束郎少爷到！”下人高声呼唱着。
　　“呵呵，不知道那两位会是什么脸色呢！”
　　凉太是跟在他父亲身后出现的，初次出现在这么正式的场面他也不惧，只不过那位艳丽妇人投来的怨毒目光让他有些在意。
　　这场为他冠姓的会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唯一能让他有印象的是那对叫静子和束郎的母子，因为那两人对他的敌意。他垂眸，并没有太在意，也不想和他们结仇，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到母亲病愈，然后离开这里，带着母亲远远地离开黄濑家的一切。
　　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只是泡沫，轻易就碎在了时光里。
　　那已经是大约半年后，他忙里偷闲，爬上一颗大树小憩。双手抱头躺在粗壮的树枝上，好不惬意。
　　那对母子从那里经过。他下意识隐藏了自身气息，不想与他们见面。
　　不过是两个乱吠的疯狗而已。
　　“束郎，你可要争点气，那野.种不过来黄濑家半年而已，就已经有人建议拥他为黄濑家少主。真是可恶，明明你才是黄濑家的嫡长子，你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妈，你不用担心，那贱.种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比得上我有外公那样的有力支持。”他母亲的娘家也算得上大家族。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放了那贱婢，现在也不会有了这野.种！”
　　“嘛嘛，妈都已经灭了那女人泄愤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
　　躺在树枝上的黄濑凉太顺间睁开了眼，他说什么？灭了……那女人？
　　“他前脚一走，我的人后脚就放火点燃了那破屋子，将那女人活活烧死！呵呵，他想必还不知道吧！”
　　“妈，你做了这样的事，爸还少见地发怒，怪罪了你了呢！”黄濑束郎灰色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波动。
　　“不过是没提前告诉他而已，他最后不也还是没做什么，这也算是默允了，他啊，是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轻易得罪你外公的！”
　　“哈哈，还是外公厉害！”
　　母子俩说笑着离开。
　　“活活烧死？小事？”金发少年瞳孔一缩，“妈妈，没了？！！！黄濑恭与，允许了？！”
　　“哈？怎么可能？！！”他摇着头，不敢置信，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凉太跳下树枝，跌跌撞撞地往他父亲的书房跑。
　　“碰——”门被粗鲁地推开。
　　书桌前的黄濑恭与抬头去看，入目的是凉太泪流满面的脸，和眸子里深刻的绝望。
　　哎，还是被知道了么。
　　“我妈妈，我妈妈她……”
　　“她死了。在你走之后。”他冷静地回答到。
　　那孩子愣了很久，才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是吗？这样啊……”然后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村一。”沉默了一会儿，黄濑恭与唤来他的手下。“让铃木去，看看他。”
　　黄濑凉太如游魂般回到他的卧室。
　　铃木提着装着饭菜的食盒，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上前询问。
　　铃木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婶厨娘，为人很温柔，对凉太很好，特别像……他的母亲。
　　“怎么了，孩子？”铃木抚上他的头，温柔地仿佛怕吓到他。
　　“……铃木大妈，”凉太将头埋进她的怀里，默默流泪，“如果，有人将我重要的东西拿走了，我该怎么办？”
　　“又是束郎少爷欺负你了？”自从黄濑束郎回到本家，就老是使些阴狠手段欺负凉太，家主从来不过问，只有一次差点危急了性命，家主才对束郎少爷略施惩戒，可说他不关心这孩子吧，半年前家主又让她来宽慰这孩子，实在是搞不懂他的意思。她也实在是可怜这个孩子。
　　“……”
　　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默认了，“哎！你们，是天生的敌对者，可惜你此时羽翼未丰，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有了力量就行了么？”
　　“你现在只能忍着，没有力量，你只能蛰伏起来，积蓄自己的力量，才能将你被拿走的东西夺回来！”
　　“已经，夺不回来了……”他暗暗道。
　　“力量，力量……”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只身处于一片黑暗中了。
　　“你渴望力量？”有声音问他。
　　“是的，我渴望！”
　　“做什么呢？”
　　“复仇！”
　　“那我给你力量好不好！”
　　“给我，力量？”一道巨大的魔法力突然灌入了他的体内，那股力量太过庞大，胀得他的经脉生疼。
　　“啊——”他最终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遍地都是血，他的手上，衣服上，都粘有血渍，“这，这是什么？”
　　“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抬头去看，汹涌的火焰吞噬着房屋，惨叫声不断响起，遍地是染血的尸.体。
　　“这是，黄濑家？”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看了看莫名抽长的手脚，好像是突然长大了？
　　他眼前一阵恍惚，仿佛有金发的男人，挥着一把刀，以无人可挡的冲势，虐杀着黄濑家的人。阵阵惨叫声和求饶声响起，“不，救命啊！”“求求你，饶了我吧！”“啊——”
　　他看到黄濑静子躺在一片血泊中，黄濑束郎的头与身体分了家。
　　他看到村一身上横亘着的刀伤，刀刀见骨。
　　“……不。”
　　他看到铃木大妈口吐鲜血，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不要啊！”
　　他看到，金发男人，高高举着手中的长刀，狠狠向黄濑恭与刺入。
　　他看到，他看到——那个男人转头，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怎么会这样？不！不！”是他灭了黄濑满门？！他不想这样的！
　　“我不要这样！不！”他转身，逃离这个修罗场。
　　他混混沌沌地跑着，不择方向，最终他累得不行，终于停下了脚步。
　　黄濑凉太跪在地上狠狠喘着气，有水漾到他撑在地上的手背上，仿若温柔抚摸的手，他不由抬头去看，是一片汪蓝的湖泊，被微风轻轻推着，涌向岸边。
　　忽然充满躁动与恐惧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我刚刚，是做了什么啊？”
　　“那些祸害，才没有那么容易死呢！”
　　“话说，虽然我很恨那对母子啦，但，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杀掉呢！”要狠狠地折磨才行！
　　他低头看去，用手掬了一汪湖水。
　　“这片湖泊，真是漂亮啊！好像，好像……”像什么呢？
　　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快得让他抓不住。他敲了敲脑袋，“快想起来啊！”总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错过了，是会一生后悔的。
　　湖泊，湛蓝，清澈，透明……水蓝的眼眸！
　　“哎！？这是……”
　　“呼——”什么东西快速地划过空气向他袭来，发出了轻鸣。
　　黄濑猛地一侧头，勉强躲过了袭击，却被割掉了一缕头发。
　　他循着方向看去，一把红色的剪刀竖立着插在岸边。
　　“(⊙o⊙)哇！吓死我了！”
　　脑袋里勉强想起来的东西被吓得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干什么啊，小赤司！？(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