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骨生香》小月楼

21、成全

　　在姜子牙坚定的目光下，李杨二人终是叹口气，拱手告辞而去。出于担心，二人并未依言去议事厅，而是来到园中凉亭，坐等丞相出来。
　　眼见姜子牙合上门返身而来，凌罗尚未言语屈膝便跪，姜子牙一惊，急忙上前托起，不解道：“凌罗姑娘，这是何意？”
　　“凌罗想要以芊羽的身份留在二公子的身边，代替真正的芊羽给二公子所有的爱，请丞相成全！”
　　姜子牙心神一震，浑身竟堪堪僵住，动弹不得。
　　“凌罗这些日子以来受申公豹的蛊惑，与丞相处处作对，但丞相胸襟宽广，不念旧恶，还出手相救，凌罗感激不尽，凌罗知道，丞相对二公子也是尽心尽力，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二公子对我爱护有加，我也对二公子心生爱慕，现在我们两情相悦，我愿意抛弃自己的身份，以芊羽的姿态陪伴在二公子的身边，希望丞相可以成全。”凌罗一口气说完，紧张的盯着姜子牙，惟恐他拒绝。
　　姜子牙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却在面对一脸真诚的凌罗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无法忽视乍闻此言时内心的吃惊与烦闷，却又不得不承认凌罗说的是一个好办法。自己奉天辅佐武王伐纣，一路上看姬发几番痛失所爱，每每见他悲痛欲绝的模样，姜子牙心中也是生生的拧痛，只有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商亡周兴乃是天命所归，而姬发就是那背负天命之人，有朝一日，他终会一登九五，君临天下。而自己，就陪到他那个时候吧。他的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相伴。芊羽是姬发至爱，而凌罗既然愿意以芊羽的身份陪伴在姬发身边，姬发也会备加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真爱，从此二人琴瑟合鸣，同心同德，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为何自己心里，会有丝丝的纠痛，缓慢而持续，却又绵绵不绝。姜子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不明白心中的酸楚从何而来，或许，是长久相伴之下产生的舐犊之情吧，乍然想到要放手，心里难免有些不舍吧。抬起头来，见凌罗大睁的美眸中满满的真诚与恳求，心里禁不住的一阵愧疚，为二公子谋划最好的一切，是自己应尽的使命，怎么能会为了自己的心思而有所犹豫，实在太不应该。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空气中飘浮着紧张与不安，姜子牙努力平复下心绪，抬头看她，终于在她紧张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凌罗大喜过望，满怀感激的行礼：“多谢丞相成全。凌罗今后一定会好好的陪在二公子身边，不离不弃，照顾好二公子。”姜子牙抿抿唇，微微点头，缓声道：“希望你记住你今日之承诺。好好的陪伴在二公子身边，子牙再也不希望看到二公子伤心难过。知道吗？”
　　凌罗重重的点头，目光中透出坚决与坦诚，许诺道：“丞相放心，凌罗发誓，付出所有的爱给二公子，绝不会伤害他，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见凌罗发此重誓，姜子牙面露欣慰之色，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颔首道：“好。”

　　忽然此时，传来紧促的敲门声，屋内二人对视一眼，不解这天色刚明，会有何人来急促叩门。
　　姜子牙疑惑的上前开门，门一打开，赫然出现在眼前竟是姬发担忧的脸庞。“二公子？”
　　孰料姬发一见姜子牙，目光中竟然带上显而易的防备，并不理会他的招呼，一把推开房门，跨步进来，见凌罗安然无恙的站在屋内，似是松了一口气，大步过去拉起她的柔荑，紧张道：“芊羽，你没事吧？”
　　听他这么一问，凌罗有些奇怪的嘟起嘴，娇道：“我没事啊。二公子怎么这么问？”
　　“哦是这样，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一大早的就想来看看你，却不知丞相为何也在这里？”姬发说着转头去看姜子牙，等待他的回答。
　　姜子牙心像被重锤狠狠撞上，猛的一痛，他自然听得出姬发的意思，原来是怕自己在这里伤害他的芊羽，所以才如小兽般防卫戒备，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质问的声音更如尖刀利刃，直中心脏，痛极，连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也办不到，只能狠狠压住情绪，沉声道：“二公子，请原谅子牙之前的唐突，都是子牙的错，误会了芊羽姑娘，今日特地来静心详谈，方才解开误会。今后，希望二公子与芊羽姑娘举案齐眉，白头相守。”

　　似是没想到姜子牙态度会有如此转变，姬发竟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倒是凌罗，见姜子牙果真信守承诺，心里欢喜，急忙谢道：“丞相不必在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姬发还是怔怔的看着姜子牙，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一直温润如玉的丞相此时周身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孤绝冰冷，他依然低头垂眸，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如此，子牙就不打扰二位，先行告退。”依旧的礼数周全，保持拱手作揖的姿势后退至门口，微微一顿，随即转身，沉着的稳步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抬头看姬发一眼。

　　姬发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抬手欲唤，却在看到丞相决绝离去的背影时，慢慢的垂下了手，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丞相，似乎，有些不对劲......
　　姜子牙镇定的出了房门，强撑的冷静立马土崩瓦解，他快走几步靠在廊柱上，浑身竟止不住的颤抖。多少年的相扶相助，肝胆相照，多少次的死生相托，患难与共，如此深厚的感情，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彼此间的信任如烟般消散，姜子牙自嘲的抿唇，微微阖目，也罢，姬发身边终于有了可以与他共同担当的人，自己也算不负侯爷所托，可以安心的放手了。